“到2035年,全国将有近200万的教师面临过剩的困境”,这一预言不仅引发了人们对“铁饭碗”稳定性的质疑,更在当下的社会背景下显得尤为紧迫。
当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出生率逐年下降,学前教育——尤其是幼儿园行业,率先遭遇了生存危机。
去年末,湖南省教育厅率先发布了关于幼儿园撤并转设的指导文件,标志着我国省级政府层面开始正视并应对这一挑战。随后,民营幼儿园的大规模关停潮接踵而至。据教育部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幼儿园数量相比上一年减少了5610所,而到了2023年,这一数字更是激增至1.48万所。连续两年,幼儿园数量的减少幅度都在加速,这背后的趋势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曾在辽宁某幼儿园辛勤工作的幼师叶老师,在不久前接到了下岗通知。那一刻,她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这几年来,幼儿园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
仅仅在几年前,叶老师工作的幼儿园还是热闹非凡,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小班、中班各有两个,大班更是多达三个,还有一个小小的托管班,专门接收两岁以下的宝宝。
然而,生源的减少似乎发生的很突然,有点像断崖一般,幼儿园的氛围也愈发冷清。如今,园里仅剩下大、中、小班各一个,昔日的热闹景象早已不再。
生源的减少并未让叶老师她们的工作变得轻松。相反,由于幼儿园为了节省开支,陆续清退了许多职工,教师人数锐减,使得叶老师的工作负担愈发沉重。叶子原本只负责教学工作,但如今,保育员和保洁员的岗位都撤掉了,她不得不身兼数职,既要备课、教课、写教案,还要打扫卫生、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
叶老师的同事于游老师,刚从师范学前教育专业毕业,也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困境。她曾满怀热情地投入到这份工作中,但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热情就被琐碎而繁重的工作消磨殆尽。
游老师坦言,自己现在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收拾教室、整理教具、给孩子清理大小便,这与她当初对幼师工作的憧憬相去甚远。
更让叶老师和游老师感到无奈的是,尽管工作量增加了,但她们的工资却并没有相应提高。由于不在编制内,她的月工资还不到2000元。即便是游老师这样的有编制教师,月薪也只有3000元。她们每天忙碌于照顾孩子和完成各种琐碎的工作,但得到的回报却微乎其微。
如今,下岗了。叶老师并没有感到难过。相反,她觉得下岗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以前她一直犹豫要不要辞职,现在终于有人帮她下了决心。她相信,只要勇敢面对,人生总会有新的起点。
山东济宁的于先生,一位在幼儿教育行业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的职业教育者,见证了行业的兴衰起伏。他回忆道,刚开始做学前教育的那些年,随着出生率的攀升和二胎政策的放开,幼儿园招生几乎毫不费力。但疫情的冲击使得资金链紧张,为了维持运转,他甚至尝试组织幼师们开展外卖和年货销售等副业。以为熬过疫情就好了,然而,当疫情结束,他发现人们并没有如预期般积极生育,反而迎来了人口的减少。仅在济宁当地,就有大量幼儿园因生源不足而倒闭,他预计今年将有近四成的幼儿园难以维持。
为了应对这一危机,于先生决定转型。他尝试了多种行业,包括餐饮和团餐供应,但发现由于缺乏经验,这些尝试并未带来理想的收益。后来,他看到了老年人口增加的趋势,于是决定转向托老所业务。目前,他的托老所正在摸索中前行,而幼儿园则继续运营,员工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40岁的唐糖,一位在山东济南从事幼师工作的江苏人,也深切感受到了行业的变化。她表示,过去幼师行业的流失率虽然高,但招生难的问题却是突然出现的,像是经历了一次断崖式的下跌。现在,即使是公立幼儿园也降低了招生门槛,园长们时常诉苦招生不足。
为了应对这一困境,一些幼儿园开始尝试下沉市场,将入园年龄降低到1岁或2岁,以吸引那些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同时,一些幼儿园也开始利用自媒体平台进行宣传,通过直播展示幼儿园的日常活动,吸引家长的关注和支持。
然而,这些努力并不能完全解决幼师行业面临的就业困难。一些幼师不得不转行,从事与幼儿教育无关的工作,如足疗店、精品店等。
这种就业困难的情况已经传导到了大学层面。学前教育专业招生难度增加,未来扩招也面临挑战。一些地区已经开始限制非师范类高校增设教育类专业,这无疑给还在扩张阶段的高等教育从业者带来了寒意。
无论是幼儿园的自救行动,还是高等教育的调整策略,面对生源数量的断崖式下跌,各阶段从事教育工作的老师们必须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