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他吻住我,带着刻骨的恨意,真想掏出你的心看看它为何那样狠

猫猫小说盒子 2024-08-16 01:15:22

果然,严州蹙眉:「那匹马看上去不对劲,还是算了吧。」

那人却恰到好处地说:「记得顾家大小姐也爱骑马,在跑马厅也专挑不好驯服的马骑呢。」

随后有人附和:「严大公子看上的女子,自然都是女中豪杰。」

这句话让严州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温柔的回忆,他不容置疑地对我说:「笙笙,你去骑一圈吧。」

我的命运似乎在这一刻,被决定。

我麻木地下场,换上马具,去做众人口中的「女中豪杰」。

11

我驯服过烈马,却也不敢骑疯马。

那匹马明显已经发狂,我好不容易骑上去,它就猛地跑起来,毫无章法。

巨大的颠簸让我眼前一阵阵眩晕,我死死抓着缰绳,尽量保持在马背上的仪态。

很快,它就开始扬起脖子嘶鸣。

我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开始渐渐飞离马背。

等待着我的,是被狠狠摔下马。

或许会被摔成残疾,又或许会被摔死。

那一刻,我想到了爷爷,他是否也经历过这样的绝望时刻。

我死命抓着绳索,压低身体,想要回到马背。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报仇,我不能死。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似乎有另一匹马不管不顾地朝我冲来。

有人来救我了。

那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我从空中捞起,试图把我捞到他的马背上。

我整个人被仰面托起,看着天上颠倒的蓝天白云。

那匹疯马远去,在我稳稳落在另一匹停下的马上。

看清他的脸时,我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严逸。

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严州那张阴冷的脸。

不是为我的安危担心,而是不满于严逸出风头来救我。

我在心底冷笑,我到底只是个替身。

旁人提一句顾云锦,就能让他明知那匹马有问题还让我骑。

而当我遇到危险时,他在看台上,半步都不曾迈下来。

我和严逸回到看台时,严州的眼睛眯起,阴森森道:「怎么,二弟,喜欢碰我的女人?」

严逸动作轻薄地整理衣服,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靠近严州说:「哥,你的女人身上长了招人爱的肉,让人魂牵梦萦。」

他话中带荤,严州沉着脸,手重重拍在严逸肩膀上,又看一眼远处的严督军。

「希望父亲分完家业后,你还能这样肆无忌惮。」

严逸重重拂开他的手:「不劳哥操心,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赛马会上,我不但没能如众人所愿惊艳全场,反而为严州的计划添了变数。

本来,严州多次押中头马,在今日的赛马会上一枝独秀。

却因我这意外,严逸出尽了风头。

他救我时的果决神勇,让严督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风范。

他没想到,留洋的二公子,除了头脑,飒爽英姿竟也不逊色于大公子。

这件事虽在我意料之外,却也意外地朝着我与严二公子计划的方向发展。

12

经此一事,我本该失宠,可严州却并未深究。

我因坠马受了惊吓,严重失眠。

严州让人给我熬了中药,那药特别苦,我不肯喝。

他将勺子紧紧挨着我紧闭的牙齿,分毫不让。

我躲不开,只能狠狠吞了一口药,嗓子顿时火辣辣地疼。

严州却在这个时候吻住我,用唇舌席卷着我口中的药。

「我陪你一起苦。」他说。

我的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不知道是在拒绝那苦到人舌根发麻的中药,还是在抗拒他。

我欲拒还迎地抵抗,让他知道我心中的不满。

严州对我有了几分愧疚。

毕竟他怎能回不过味儿来,那是谁的提议?

是柳家冲着我来的。

他对我说,等他与顾云锦成婚后,便会让我做二姨太。

然后,他开始带着我出席各种重要的场合。

被严大公子承认的女人,出入上流社会,怎能没有珠宝配饰?

他送我一套翡翠手镯,一套四只。

这套翡翠手镯取自同一块冰种原石。

两只绿色鲜艳,浓郁饱满;两只种水通透,清澈见底。

它们如同四姐妹一般,任何一只拿出来就足以让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黯然失色。

更何况有四只,各具特色,飘花灵动。

我喜欢四只手镯同时佩戴,引起了上流名媛竞相模仿。

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装点着我的皓腕,彰显着我的春风得意。

可我知道,这种日子,不长了。

顾云锦快坐不住了。

她之前以读书为由拒绝严大公子,不过为了待价而沽。

同样出自青陵女子大学的孟含春最是了解,顾云锦是个多么恶毒的人。

只因嫉妒孟含春的成绩,顾云锦便多次纠集富家小姐,对她百般凌辱。

孟含春家里开着一个小药房,顾云锦知道后,让仆人借着买药生事。

顾家的仆人讹诈孟家,说孟家卖出的药吃死了人,让孟家赔得倾家荡产。

一个洋行买办,一个小药铺老板,警察署会向着谁,不言而喻。

我算准了顾云锦近日会来严家,便把孟含春早早送了出去,让她继续学业。

果不其然,顾云锦来了。

13

她是来为弟弟顾云文求情的。

顾云文看上的梨园名角露华兰,是被海城黑帮大佬金大桓一手捧起来的。

海城的黑帮从雍正年间起就秘密结社,如今遍布各个角落,名震江湖。

哪怕是督军府,也得给他们三分薄面。

毕竟,江湖人无处不在。

而顾云文则仗着姐姐是严大公子的心上人,专横跋扈惯了。

他竟带人将金大桓暴打一顿,与黑帮结了仇怨。

金大桓的门徒兄弟又岂是吃素的?黑帮放话,必得要了顾云文的狗命。

顾云锦还未进严家的门,黑帮此时,倒也不用顾忌太多。

顾云锦这才急了,只能求到严大公子头上。

「大公子。」她穿着女子大学的学生装,柔情似水地唤他一声,格外惹人怜爱。

我躲在屏风后,把他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顾云锦求严大公子出手,与黑帮讲和,饶过她弟弟。

她似是极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却还是将落未落地挂在了睫毛上。

严州平日里总是一副冰山脸,却唯有顾云锦的哭能激起他心底的涟漪。

他一口答应,同时轻轻地抚着顾云锦的后背,极力安抚她。

顾云锦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推开他的触碰。

虽然推开了他,但顾云锦说,下个月,她将从女子大学毕业,家中会考虑她的婚事。

看她惺惺作态,我战栗地握拳,几乎使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严州送顾云锦离开后,我也悄悄出了门。

严州要保下顾云文,势必会得罪一众人。

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严逸,看看那些人,能不能为他所用。

但我却在严府大门口,被并未离开的顾云锦拦下。

她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目光扫过我的绿金钉珠旗袍,最后落在我的手腕上。

我戴着的四只翡翠镯,让她目露贪欲,又无比厌恶地盯着我的脸说:「何小姐连姨娘都不是,却靠着一张长得像我的脸待在大公子身边,真是狐媚。」「以后我进了门,断断容不下你这种下贱的女人。」

她说完,嘴唇勾出极尽嘲讽的弧度,居高临下地看我。

她以未来严夫人的位置压我,我却丝毫不怕,反而面对面地逼近她。

我让她看清楚我毫无瑕疵的容貌与高傲的脸,轻蔑嘲讽:「顾小姐就这么笃定,自己能做大公子的正室。」

「想来还未听说,冯司令独女冯清的大名。」

「我看您呀,怕是连严府的门都进不了呢。」

14

她想不到我竟如此胆大,敢对她不敬,又不知冯清是何人,竟目瞪口呆了许久。

我扭着杨柳般的腰肢,远去。

我在激怒她。

说的却也是实话。

冯司令的独女冯清,自几年前见过严州后,就对他一见倾心。

一般来说,北方与南方相隔甚远,军阀混战中,远水救不了近渴,不会联姻。

可在冯清的固执下,冯司令就有意将冯清嫁给严州。

严逸几日前偷偷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并未有太大反应。

世事难料,不可能每一件事都尽在我掌握。

可我必定会利用每一件事,完成我的目的。

严州出面,保下了顾云文。

严逸趁机,对那些不满的人士大加拉拢。

严州却在为儿女情长焦头烂额。

顾云锦缠着他逼问冯清是谁,问他当年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严督军逼着他娶冯清,并将在近日,把冯清接到这里小住。

严州这么多年都不被管束,此刻哪肯娶一个不喜的女人做正室?

更何况,他野心勃勃,早已看不惯父亲的教训及对他的安排。

于是他开始变得狂躁,疯狂地扩充部下,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暗自皱眉,周边的其他军阀,恐怕要不满了。

今晚,我贴心地为他按压太阳穴解乏。他一手看着文件,另一手就把我揽在了怀中。

我顺势坐下,拨弄着他的纽扣,猫一样乖巧。

「笙笙,我很烦。父亲逼我成婚,顾云锦也不如从前善解人意。」

「严逸也不安分,他一个留洋回来的学生,竟也敢与我争严家。」

他拿起桌上一杯红酒递到我唇边:「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我才能有片刻快乐。」

我抬手正要接过,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我的四只翡翠手镯上。

他沉吟片刻后说:「昨天,顾云锦找我来讨要这四只翡翠手镯…」

不等他说完,我便识趣地将手镯一只只褪下,放在桌上:「应该的。」

我动作之快,严州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一言不发,我在他怀里转身,却发现他的眉宇间染着戾气。

他怒道:「我并没有说要给她。你就这样不珍惜我送你的东西?」

我在心底冷笑,他果然暴戾无常。

我若是不主动褪下手镯,恐怕他更会不满。

我只能柔软了语气,往他手里塞了一方我绣的玫瑰手帕。

我绣的是一朵双色玫瑰,一半红、一半白。

因为他说过,只一种颜色无法代表我。

我泪眼盈盈地看他:「大公子,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15

他感动,把手帕放入怀中,温热的掌心扣在我脸颊,反复流连。

见他此状,我趁机提议,说我可以到二公子身边,搅乱他的布局,同时也不会让顾云锦和冯小姐因我的存在而不满。

这样一箭三雕的主意,我本以为他会一口同意。

可没想到,他的瞳孔寒光乍现。

他骤然起身,将我推倒在地。

「笙笙,你这样做,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

接着,他又钳住我的下巴:「是因为那天他救了你,你对他动心了吗?」

我的后背磕在了地上,疼得撕心裂肺,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我撑起身体,仰面看他:「大公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怎么会爱上旁人?

我红润美艳的双唇颤抖着,无比夺人心魄。

说来,顾云锦的身段、眉眼皆与我相似。

我们最大的不同或许只在嘴唇上。

她长着一张薄唇,淡淡的,抿起来的时候格外惹人怜惜。

我却红唇丰润妖冶,极尽魅惑。

严大公子听了我的话,脸色好了许多。

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继续喂我喝那杯方才不曾喝完的红酒。

我张开娇艳欲滴的红唇,媚眼瞧他,说不尽风情万种。

我就着他的手,红酒一滴不剩地入口,我伸出舌尖吮吸残余的酒渍。

眼看他的呼吸变得不稳,我娇媚道:「大公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也绝对不会让你在顾小姐与冯小姐之间为难。」

严州不置可否,他按着眉心道:「让我想想。」

与我的懂事不同,听说,顾云锦私下里跟严州闹了许多场。

既没能赶走我,也不能阻止冯清抵达这座城市。

听到消息时,我正观赏着涂抹了艳丽朱蔻的指甲冷笑。

尹大班曾问我,为何要引诱顾云文犯错,岂不是给顾云锦制造来求严州的机会,成其美事。

混迹风月场多年,尹大班也有看不懂的事。

16

顾云锦,不是寻常女子,她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女大学生。

她吸引严州的,一是貌美,二是单纯的品格,三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严家的势力,严大公子正室夫人的位置,谁人不想要,岂能不知时事多变,晚了就怕被旁人抢走了?

而顾云锦,要先读书,再嫁人。

这样的手段,严州怎能不把她视为特别的白月光,念念不忘?

可终有一天,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月光,为了弟弟来求上严家的权势。

严州即便心疼地答应,这白月光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到底是少了几分。

再加上我的善解人意与她面对冯清到来时的刁蛮,形成了鲜明对比。

严州不渐渐厌烦她,才怪。

二公子在得知我这样的手段后,拍手称快。

他仔细看我:「其实你穿学生装,比顾云锦还要好看。」

我们熟了以后,我知道之前那个浪荡的二公子,只是假象。

他的手段、见识,甚至武力,皆不逊色于他的哥哥。

随着我越来越了解他,在我面前,他已很少开这种玩笑。

我正要生气,却只听他问:「想过读书吗?」

接着他又顿一顿:「去大学。」我读过书,孟含春也教过我。

可大学,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

我嘲讽叹息:「我这样的女子,怎么配?」

严逸却神色严肃:「何小姐,我虽是督军二公子,却很痛恨现在的局势。」

我父亲治下,征敛之恶毒,百姓不堪其苦。」

「若交不出来税,父死子押,兄逃弟囚,抛弃产业,捐田归公。」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想改变。可首先,我要夺得严家的家业。」

我心中一颤,出身贫苦人家的我,看多了穷人被像鸡鸭鱼肉一样挑选。

我痛恨这种不公,爷爷死后,我发誓要为他报仇,却从未想过其他穷人该怎么办。

却不想督军家高高在上的二公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怔了许久,想起了孟含春,也与我说过类似的话。

严二公子又与我谈了西洋的许多理念,让我越发觉得,自己很无知。

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继续跟严逸探讨着接下来的计划。

严督军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严州也越来越猖狂。

他惹了不少事,已经引起了周边军阀的不满。

我要严逸必须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能有半刻松懈。

17

可没想到,动乱来得这么快。

那是冯小姐抵达这座城市的第二天。

我在走出绸缎铺子时,后脖颈被人用手重重劈下,昏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的双臂已经被捆绑在背后,整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

我朝前张望,目之所及是破败的庙宇和大片大片的蜘蛛网。

我再环顾,在另一边墙角发现了被绑着的顾云锦与冯清。

她们两人还在昏迷,我顿感不妙,这是冲着严州来的。

我艰难地将绳索在身后摩擦,试图解开。

这时,几个男人听见动静,朝我们走来。

他们不耐烦地一边推醒顾云锦和冯清,一边朝她们身上乱摸揩油。

一个男人说:「这几个娘们儿,一个比一个好看。」

另一个淫笑着附和,直到顾云锦和冯清慢慢醒转。

她们二人缓过来的时候,顾云锦倒是沉稳,冯清却破口大骂。

「你们疯了?我是冯司令的女儿、严大公子的未婚妻,你们敢绑架我,不想活了?」

两个男人不搭腔,他们起身离开,搬出一把椅子放在我们三人面前。

又一个男人缓缓出现,坐在那把椅子上,轻蔑看着我们三人。

「知道我是谁吗?」

她们两人不知,我却知道,这是华南军阀,人称「华南虎」的段玉祥。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珠子,据说都是用人骨磨成的。

他摘下珠子,用手慢慢把玩:「严督军都得敬我三分,严州那毛头小子竟然不顾规矩,抢我的地盘。」

「我就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我赔着笑:「段督军,您是天上的人物,我们都是您脚下的凡尘,何必为难我们几个女子?」

他舔舔上嘴唇,目光在我们三人脸上来回扫视。

他不理我,却对着冯清说:「冯小姐,我如果是你,就不担心。毕竟你老子是冯司令。」

这话看似肯定了冯司令的身份,却大有深意。

如今军阀混战,一旦银子不足,或混战失败,冯司令就会下野。

说白了,段督军谁都不惧,他只是热衷于玩这场游戏。

他说完,看着瑟瑟发抖的我们三人,似笑非笑道:「严大公子来了以后,我会让他选,你们三人,有两人可以活着,怕什么呢?」

听了他会让严大公子选,还能活两个,她们两人都放松下来。

我却战栗握拳,紧了松,松了又紧,手上的青筋几乎要胀破。

18

我仔细地观察起四周,这座庙宇建得高大,我们离地甚远,摔下去必然丧命。

接着,我又在泥地里,隐隐约约看到了手雷的引线。

这时,屋外传来动静,大约是严州收到信后,带人来了。

段督军吩咐手下将我们三人吊起,正对着严州来的方向。

赶来的严州,独身一人。

看来是段督军要求的,要他独自来这里,平息恩怨。

严州缓缓抬头,看到被吊在房梁上的我们三人,脸色阴沉。

段督军指着我们三人,笑得阴险:「严大公子,你坏了华东与华南互不干涉的规矩,这就是惩罚。」

「女人如衣服,这惩罚对你,不算重吧?只是让你记住教训。」

「她们三个,你可以带走两个,剩下一个被我们带回去。」

「带回去后,我们怎么玩,怎么让她死,就不关你事了。」

冯小姐听了这话,大声呼喊:「我如果死了,我父亲会发怒的!」

顾云锦听到这里,亦眼泪汪汪地朝他求救:「大公子,上面好难受,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严州吸了一口手上的烟,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淡淡指了指冯小姐说:「你们带走她。」

严州的选择让我十分意外,他竟猖獗至此,第一个舍弃冯小姐。

冯司令的势力在北,南方虽然不惧,但得罪了那么大个人物,岂能有好果子吃?

段督军见状,示意手下将冯小姐放下后带走。

手下将她放下时,巧妙地绕过了地上的雷线,我就知道段督军还没有玩够。

冯小姐被带走时,整个人撕心裂肺地号叫、咒骂着严州。

等她凄厉的声音远去,段督军朝地上啐了一口:「大公子,这么轻易就做出了决定,恐怕不够让你长记性。」

他阴狠一笑:「看来,我得让你再选一次。」

说完,他凶相毕露,继续指着吊在上方的我和顾云锦:「从她们两人里,再选一个吧。」

严州的脸骤然剧变,他英俊的面容瞬间也变得凶狠:「段玉祥,你他妈不要太过分。」

段督军做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指着严州:「看吧,大公子,这次,你才心疼了。」

他掏出手枪,指着悬吊着我和顾云锦的绳索:「你最好快点选。不然,老子把两条绳索都打断。」

19

我清楚地看到,严州的胳膊青筋暴起,他变得凶狠而嗜血。

他真的生气了,可他却迟迟不语。

顾云锦着急了,她不明白严州为什么在犹豫。

她撕心裂肺地喊:「大公子,你快说话呀!我已经要撑不住了!

我一脸平静。

说实话,严州能犹豫,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

此前,我一点点破坏着顾云锦在他心中的形象,但也从未想过,自己能赢过她。

顾云锦,毕竟是他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

严州紧紧咬着牙齿,他的脸阴沉到了极点,最终吐出一句话。

「段督军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不必非要用这种方式。」

段督军仰头哈哈大笑:「你伸到华南的手,自然要缩回去。除此之外,我要你长记性。」

严州冷冷注视他,换了对他的称呼:「段叔,把她俩都放了,我们还是朋友。」

段玉祥晃着手中的枪,笑得讽刺:「女人而已,你都无法抉择。大公子,严督军能放心把家业给你吗?」

这话说到了严州的痛处,他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四周传来几声枪响。

段玉祥的手下东倒西歪地进来报信,他的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

「严家……来人了……」

电光石火间,有人带着许多人马闯了进来,他们蒙着面,与段玉祥的人马对峙。

眼看对方人多势众,他见状,顾不上探究到底发生了何事,在剩余手下的掩护下,从后门出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中为首的那位扯下蒙面,招呼手下将我和顾云锦放下。

是严二公子!他带人来了!

我的胸口刚才被勒得差点窒息,此刻如同有巨石压着。

我和顾云锦都伏在地上,疯狂喘息。

严州的脸在看到严逸的那一刻骇人到极点,他指着严逸大骂。

「谁让你带人进来的?你觉得华南虎会善罢甘休吗?」

严逸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不是都算在,哥你的头上了吗?」

严州也带了人来,却因为华南与华东的规矩,只能候在外围。

他没想到,严逸一直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还假装成他的人,破门而入。

严州的脸色骤然剧变,他意识到,自己遭到了严逸的算计时,为时已晚。

严州大势已去。

今晚的事,他不但得罪死了华南虎,事情传到严督军耳朵里,严督军也会知道他有多无能。

20

严二公子轻飘飘地上前,揽住我的腰,轻轻问:「没事吧?」

之前还呆立原地的严州被我们的亲密刺激他疯狂上前,想要拉开我们。

我冷冷推开他,轻蔑地笑:「大公子,你还是顾好你自己﹣-」

话到这里,我扫视着一旁愤恨地盯着我的顾云锦。

我走过去用力捏起她的脸,转身盯着严州道:「和你的顾小姐吧。」

我把手狠狠松开,顾云锦在我的力道之下摔落在地。

她如一朵纯洁的小百花,委委屈屈地哭:「大公子,她打我。」

严州的眼睛却一刻也未落在她身上,反而一直盯着挽起严逸胳膊离开的我。

他朝我喊:「何笙,你给我站住!」

然而我充耳不闻,在二公子手下的护送下,越走越远。

后来的事情果然如我所料,消息传到了严督军那里,他对严州十分失望。

冯清被华南虎带走后,严家必须给冯司令一个说法。

严督军只能把严州囚禁在家,不许他再出门。

严家的家业,几乎都转而给了严逸。

严督军身体越来越差,严逸撤换了柳伯廉警察署署长的位置,改用了留洋回来的同学。

那人手段雷霆,整肃警察署,无数人沉冤得雪。

其中,就查出当年爷爷的死和孟家的冤案,皆是顾云锦指使人所为。

我去探视她时,她已经在牢里待了许久了。

顾云锦的半张脸,已经因为牢里的饭食肿得不堪入目。

美人是需要保养的,如今的她,可一点都不像我。

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当年,跑马厅的驯马师不让你骑那匹不驯服的马,你却嫌他多嘴,让人鞭打他。」

「马失控,他拼死救你,你却撞倒了他,直至将他踩踏致死。」

「你不想自己的名誉,受到丝毫损害,就给他安了一个偷盗马匹被踩踏的罪名。」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流出,恨不得把顾云锦剥皮拆骨。

「你知道吗?他之所以拼命阻止你骑马,是因为你长得像极了他的小孙女。」

顾云锦的下唇被她咬出齿印,恨恨地盯着我:「那又如何?我是顾家大小姐,你爷爷不过是个贱民。」

她不甘地捶打着牢房的栅栏:「如果不是你害了大公子,又攀上了二公子,他的命又算什么?」

21

听了这话,我再无眼泪。

我把手指放在自己唇上,让她安静。

然后,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大公子被囚禁,顾云文已经在昨日被金大桓的手下杀死了。」

她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得毫无生机。

回到严府后,我听见仆人议论,说严督军中风了。

现在的严家,已经全部落在了严二公子手里。

听到严督军中风的消息,我想起那日偶遇尹大班时,她说给我听的闲话。她说,严督军宠爱的小妾是她的麻友。

一日,她在搓麻中途出去,却见她与二公子秘密私语。

此刻,我醍醐灌顶,恐怕严督军的中风,就是她与二公子的手笔。

我淡淡地笑,严二公子,为达目的,亲爹也可以做垫脚石。

即便他曾在我面前,大谈西洋理念及对乱世的不满,也丝毫不影响他把这乱世的规则,玩得明白。

你看,对一个人的了解,非得抽丝剥茧,才能回味无穷。

严大公子被囚禁在严府,我却依然是住在宝树楼的何小姐。

虽然我身份尴尬,但严府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严二公子对我,并非无意。

当二公子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时,我盈盈浅笑:「之前二公子就说过,要送我读书。」

严逸一愣,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在我面前的慷慨之言。

他怔了怔,不舍地说:「何小姐先为我报了母仇,我才投桃报李。终究是我欠你的。」

我不咸不淡地说「不敢」,随后说道:「审问孟家一事的,与冤屈我爷爷的,都是柳家治下的警察署。」

「我杀严夫人,又何尝只是为了二公子?更是我与朋友的血海深仇。」

然后不等他说什么,我又继续道:「理查酒店的相遇与我掉出的那枚手绢,都是诱饵。」

「如果不在二公子心里留下特别的印象,后面的交易,又如何做呢?」

严逸听后,眯着狭长锐利的眼眸,看了我许久。

最终,他决定,送我和孟含春一起留洋。

顾云锦说得没错。

我现在,之所以可以把她踩在脚下,归根到底是借了严家的势。

我要留洋,去学本领,靠自己,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22

临行之前,我去看了严大公子。

严二公子掌权后,却并未杀了他。

我曾问他为什么,因为我知道,绝不会是因为所谓的手足之情。

严逸只对我说:「杀了他,局势会更乱。」

我这才意识到,严州的许多部下,严逸还不能尽数掌握,若是杀了他,又要生乱。

这就是乱世,凭我们谁的一人之力都无力改变,只让我拼命想逃离的乱世。

严州虽被关押,却气势不减。

他是真的英俊,又带着年轻军阀的痞气。

严逸曾说,我会舍不得对他下手,不是凭空说的。

可我,舍得。

我把在他身边所有能搜集到的情报都给了严逸,加速了他的败局。

此刻他看向我,问我有没有爱过他,我重重闭上了眼睛。

这几年,我戴着一张深爱严州的面具,日夜佩戴,直至与肌肤缝合融化。

或许此刻,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见我不语,他重重地吻了上来,声音中带着极致的恨:「真想掏出你的心看看,它为什么那样狠。」

我想我是爱过严州的吧。

从他给我准备避孕药时,会配有蜜饯开始。

从他不再让我喝避孕的汤药开始。

从他那日在庙宇的眼神里,我看出他想要让我活下来开始。

可那又如何呢?

我知道,归根到底,我还是他的玩物。

这个世道,百姓是无辜的殉葬品,权贵一手遮天。

二公子比他,更温良些,也更公平些。二公子治下,百姓会好过许多。

当我说出这些话时,严州不可置信地看我。

他仿佛这么久,才初次触碰到我皮囊下的内心。

我们之间,是良久的沉默与寂静。

我与孟含春一起留洋,她带着我,从学习西洋话开始,一点点入门。

后来,敌寇入侵,我听说,严州死在了抵御敌寇的战场。

这个消息,是严逸告诉我的。

一同送来的,还有那方沾了严州的血的双色玫瑰手帕。

他请我在国外组织集会、募集钱物,为动员团结抗战,奔走呼号。

我本来,惊异于他们的家国情怀。

可当我知道,尹大班卖掉了她视若珍宝、四处搜刮来的珠宝,也开始抵御敌寇时,我热泪盈眶。

民族不在,必失其根。

国破家亡,是每个人的耻辱。

我擦干泪水,与他们一起,共御外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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