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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时代山乡巨变潜力文丛作品
★ 一个小地方的历史,一代人的悲欢,一个时代的呐喊
★ 生动、真实再现了当下燕赵大地大运河畔烟火人生、民风民俗
★ 民营企业家的困顿及其与故乡的爱恨交错,原谅接纳
《清风驿的变迁》 滕 非 著 作家出版社
新书介绍
清风驿是北方大运河畔一个古老的村庄。民营企业家杨青云从小在这里长大,多年前他负气出走,此后拒绝和老家发生任何联系。
在杨青云人生、事业陷入困境之际,他的朋友清风驿的县委书记罗建华,邀请他回老家投资发展。在罗建华引导、支持下,杨青云回到清风驿,因黑恶势力陷害,他甚至一度失去了人身自由。后来,在罗书记、驻村第一书记韩冰和支教女教师许燕来的共同帮助下,杨青云战胜困难,成功在大运河畔投资旅发大会、建设开发区、利用土地搞产业化经营,并完成了土地流转,进一步解决了农村闲置劳动力问题。在带领乡亲们走上共同富裕之路的同时,杨青云也终于和故乡相互接纳与自我救赎。
随着清风驿被定为国家文化公园,断流多年的大运河再度通水,古老的清风驿再次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作者介绍
滕非,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宋史研究会会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员。1995年起开始文学创作,现主要从事文学创作和宋史研究。代表作有《庙堂与江湖:范仲淹传》《包拯传:大宋孤勇者》等。
文章试读
第一章 河畔
01
阳光明亮的午后,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在北方平原大地上,一条带子般的沥青公路蜿蜒伸向远方,有辆黑色轿车疾驰其上,如船在水面滑行。
一路不见行人,唯有两排高大的白杨树影子般迅速向车后闪去。
有风吹过。一树树嫩绿的叶子,像一只只不断翻动着的手掌,活泼、轻盈而又明快。绿荫虽还未能将整个路面罩严,但光线却也只能透过枝丫和绿叶的罅隙照下。在动静之间,荫翳与明亮交错替换,给人一种眼花缭乱式的错觉。
抬眼远处,大片大片刚浇过水的麦田正在拔节生长。在一望无垠的麦田中间,片片绿树掩映着一个个红瓦灰墙的朴素村庄。
前方出现一道岔口,深蓝色路牌上印着三个白色大字:清风驿。黑色轿车突然缓了缓,但它只是犹豫了一下。它没有停下,也没有顺着岔路拐进村子,而是沿着公路继续向东驶去。
东行不远,公路连接着一道高大的河堤。路面在缓缓上升,路边也多出了几户人家。黑色轿车轻松地爬坡上堤,丝毫未见减速的意思。
在堤顶最高处,又是一块醒目的路牌,白色大字提示着前方已是省界。黑色轿车这才慢了下来,它闪着左转灯,毫不犹豫地在出省之前驶离了公路。
它继续沿着堤顶一路向北驶去,看那副急匆匆的样子,车上的人一定是急着要去办什么事情。
堤顶是一条窄小的红泥路,坑洼不平,表面还略带一层浮土。路况变了,车速虽然慢了下来,但后方依旧扬起了不小的尘土。它一直向北开出好远,直到红色的尾灯倏然亮起,才终于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卷起的尘土慢慢落下,如起风时漫天飞扬的沙尘。车上的人很有经验,他们并没有立即下车。等尘埃落定,一个司机模样的年轻人才打开车门,然后小跑着绕到了车子另一侧。不等他走近,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已经下车。
“小高,你帮我开下后备厢。”中年人淡定地说了一句。
年轻人忙打开后备厢,吃力地从里面提出两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子。中年男人伸手去接,年轻人忙说:“我给您送过去吧。”
“不用。”中年人拒绝得很干脆。
年轻人还想谦让,中年人手一直伸着,年轻人只好不情愿地将袋子递到他的手上。
“一口气跑了这么远,累了吧?你先歇歇,我马上回来。”说着,中年人手提黑色袋子,斜着身子沿小路小心地一步步下堤。
“这么陡的坡,您可慢着点儿!”
年轻人目光中满是被关怀的温暖,他一脸不放心地在中年男人背后大声提醒道。
堤下是一片广袤的河滩。
因是午后,又非农忙,整个河滩上远近都不见有人影活动。中年男人看样子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他沿着小路走出没多远,就径直拐进了一块麦地。脚下没路了,因手上提着两只袋子,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着,并小心躲避着刚高及膝的青苗。又走了一阵儿,直到看见一座光秃秃的小土丘,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土丘前是一块不起眼的水泥墓碑,碑上字迹已斑驳不清。他将袋子放到地上,揉了揉已经发酸的手,警惕地四下望了望,才将一直戴着的墨镜摘了下来。
中年人名叫杨青云,这天是清明节,他风尘仆仆地一路从省城赶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紧要的事情。他是来给去世多年的父母上坟的,之所以如此行色匆匆,而且把时间选择到了午后,是因为他不想跟这里的任何人遇见。
明亮的日头当空照着,在清明当日为先人上坟烧纸,是大运河两岸上千年的风俗。他慢慢地弯腰蹲下,一一取出黑色袋子里的点心、糖块、桃酥和烧饼,低头将它们在坟前摆作一排。紧接着,他又陆续摆上了苹果、葡萄、橘子和香蕉四样水果,同样也整齐认真地将它们码成一排。
码好供品,他跪下双膝,拿出另一只黑色袋子里的黄表纸和冥币。点燃以后,片片纸灰在火光中腾起,灰蝴蝶般在上空飘舞萦绕。纸火越烧越旺,不知不觉间他眼泪流了下来。
又过了好半天,纸灰终于燃尽。他擦擦眼睛,郑重地在地上叩了四个响头,然后戴上墨镜深一脚浅一脚地原路返回。
小高就站在堤顶上,他远远望见了杨青云归来的身影。年轻人动作快,不等杨青云走近就已经小跑着抢到了堤下。他伸出胳膊,示意杨青云搭着自己上堤。堤坡确实太陡了,杨青云没有拒绝。他跺跺脚搭着小高胳膊上堤,口中却自嘲般笑道:“小时候,我都是一口气跑着上堤的。”
回到车旁,小高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接着又递上一块白毛巾。杨青云摘下墨镜,简单地洗洗手脸,又脱掉已被汗水湿透的衬衫,脖子里顺带也擦了一下,整个人立即清爽了许多。换上一件新衬衫,他又重新戴上了墨镜。
见他没有上车的意思,小高忙递上一根烟,主动为他点上。一望无际的河滩上,清一色全是碧绿的麦地。在麦地中间,几近干涸的大运河已瘦成一条细线,如一条佝偻脱相的病蛇。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向西面望去。
河堤西面连着平原,堤下便是村庄。堤顶高出村庄很多,因此整个村庄全在眼下。清一色的瓦房屋脊栉比鳞次,如阳光下翻晒的鱼背。看着看着他抬手指着远处说:“看到那棵开花的梨树没有,那就是我家的房子。”
小高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只见一树白色的梨花明亮正艳。树下几间低矮的红砖房子,门窗破旧缺损,如盲人黑洞洞的眼眶。院子里杂草荒芜,一看就是已经久无人居的样子。
“这院子多少年没人住了?”小高好奇地问道。
杨青云神色突然黯了下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二十多年了吧。”
二人正向村里望着,红泥路上突然出现两个人影,似乎正远远地向他们走来。杨青云神色一变,立即低低唤了一声:“走了。”
不等小高说话,他已经闪身上车,自吸门缓缓地合上。小高忙小跑着上车调头,嘴上却小声问道:“咱要不要回村里看看?”
杨青云摇摇头:“不去了。”
“您放心,咱看一眼就走,保证跟谁也不见。”小高再次劝道,他故意将车开得很慢。
“走吧,不去了。”杨青云态度坚决。
“每次回来您都不进村,咱又没对不起他们。您别总躲着了,不愿见人咱不见,可总得去看一眼咱家的老房子吧。”小高小声埋怨道。
见小高这么说,杨青云脸色唰地变了。他不耐烦地打断小高说:“单位还有事,咱赶紧走。”
小高没敢再多说什么,脚下暗暗加大了油门,黑色轿车沿着来时的路快速向南开去。方才两个人影越来越近了,见轿车驶来他们向路边靠了靠,好像还招了招手。
“不要管他们,赶紧走!”杨青云催道。
轿车卷着尘烟一掠而过,等在路边的两个人惊愕地望着他们。行至界牌,小高踩了踩刹车,一个右转便稳稳地拐上了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