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唐的女儿,生于盛世,却注定走向塞外的风沙。开元五年(717年),当我被册封为“固安公主”时,我便知道,这个名字将与我的一生纠缠——“固安”二字,是帝国的期许,也是我命运的枷锁。而我只是首位“固安公主”,却不是唯一,”辛式固安“才是我真正的称号。
那日,大明宫的牡丹开得正艳。玄宗皇帝在丹凤门下亲手为我披上嫁衣,他的目光慈爱却疏离:“契丹归附,汝当以柔怀远。”我俯首叩拜,余光瞥见母亲在帷帐后掩面而泣。我明白,从此我的身份不再是辛氏闺秀,而是大唐插在辽东的一枚金簪——华美,却孤悬于风雪。
车驾出长安时,百姓沿街欢呼。他们赞我“巾帼安边”,可谁又看见我袖中紧握的匕首?那是临行前阿兄塞给我的:“契丹狼子野心,若有不测,莫辱唐家尊严。”
二、塞上烟契丹可汗李失活(注:唐赐姓李)在潢水畔迎亲。他生得魁梧,眉目间却带着警惕。新婚之夜,他用生硬的汉话问我:“公主可会骑马射箭?”我答:“大唐贵女,只通诗书。”他大笑,将一杯马奶酒强塞入我手中:“草原的鹰,不喝甜酒!”
我渐渐学会用沉默应对一切。帐外是契丹贵族对唐使的刁难,帐内是侍女们夜半的啜泣。李失活待我尚算礼遇,但他帐中的突厥妾室常对我冷笑。直到一年后,可汗暴毙,按契丹俗,我被迫改嫁其弟李娑固。
娑固比他的兄长更桀骜。某夜,他醉醺醺掀开我的帐帘:“你们汉人皇帝,当真以为嫁个女人就能拴住契丹?”我盯着案上的匕首,忽然想起长安的牡丹——原来凋零不必等到秋天。
叛乱来得比预期更快。大将可突于率兵围攻牙帐,箭矢穿透毡房时,娑固将我推上马背:“走!你若死在这里,唐朝的铁骑明日就会踏平潢水!”我最终被唐使护送至营州。回望契丹的方向,天空烧得血红,像极了我出嫁时额间的花钿。
四、归唐劫再入长安,我已不是那个娇怯的宗室女。玄宗在兴庆宫召见我,叹道:“朕负了你。”我伏地而拜:“臣妾无悔,只恨未能‘固安’。”
后来,我听说可突于立了新主,又叛唐投突厥;听说另一位韦氏娘子被封为新的固安公主,嫁去了奚族……我常站在曲江畔远眺,东北的云总是灰的。原来“和亲”二字,从来不是鸳鸯锦,而是烽火台上一缕孤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