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崛起,并非仅靠个人的谋略与胆识。
他背后有一个女人,几度在生死边缘将他拉回。这个女人不是将军,不是权臣,而是他的母亲——贺氏。

贺氏在丈夫早逝、国破家亡之际,独自抚养遗腹子成长,于风雪中避敌逃亡,在权谋漩涡中步步为营。曾以美色周旋,只为换儿子一夜平安;也曾当众拦马怒斥亲弟,只为保儿子性命无虞。
乱世之中,贺氏没有铠甲披身,却用智慧与决断,撑起一个未来帝王的命运。

这一晚,草原的夜风掠过营帐,贺氏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枚铜钗,轻轻拢起鬓角。她镜中的脸庞清冷沉静,眼角却微微有些红。
贺氏知道,今天的打扮并不是为了装饰自己,而是为儿子换一条命。
这是拓跋珪的第十五个年头。
母子二人寄人篱下,依附在鲜卑部族的刘显部。
刘显曾是他们的庇护者,如今却成了潜在的威胁。
贺氏早已察觉,刘显对儿子起了杀意。这个曾有恩于他们的男人,如今手握重兵,心胸狭隘,不能容人。
消息传得并不响,却足够清晰。

一天傍晚,贺氏从一位老奴口中得知,刘显已和弟弟密谋,打算深夜将拓跋珪“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贺氏没有惊慌失措。她太清楚,一旦惊动对方,母子俩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她静静地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起身安排了一桌酒席,命人传话给刘显,说要感谢他的照顾,请他赏脸赴宴。
刘显本就是个好色之人,对贺氏心怀念想已久。
贺氏虽年已三十,却风韵不减当年,举止得体,眼神含情。更何况,他此时正志得意满,怎肯错过这顿“温情之酒”?
那一晚,酒过三巡,刘显已是面色潮红、言语含糊。
贺氏巧言哄劝,把他灌得酩酊大醉。
与此同时,她让心腹护送儿子从侧门悄然出逃,一路向北,直奔舅家贺兰部。

第二天一早,贺氏在马厩惊马,然后披散着头发,哭喊着冲进刘显的营帐:“我儿昨夜还在,今日便不见!是你害了我儿吗?还我儿来!”
刘显酒还未醒,一时摸不清状况。
贺氏一边哭闹一边堵门,闹得满营皆知。
此时若追杀拓跋珪,势必惹来众怒。
刘显左右为难,只好作罢。
就这样,贺氏用一席酒、一番哭、一张脸,将儿子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这是她一生中最胆大也最智慧的一次搏命。

拓跋珪成功逃入贺兰部,暂时得了喘息之机。
此地是贺氏的母族势力,贺氏的哥哥贺讷是部中首领,母子暂可避难。
然而不久之后,又一场危机悄然逼近。
这一次,不是外人,而是贺氏的亲弟弟贺染干。
贺染干是个性情暴烈的人,一向野心不小。
眼见外甥拓跋珪得人心,越来越多部众归附于他,心中便泛起了不安。他害怕再过几年,自己这个舅舅就要听命于外甥,便萌生了先发制人的打算。

一天夜里,他带人围住拓跋珪的营帐,声称要“请人出来说话”。
拓跋珪的卫士心知有异,紧紧守在营前,场面一触即发。
贺氏闻讯赶来,不顾夜色,直接冲到帐前,拦在弟弟的马前,厉声喝问:“我是你亲姐姐,你要动我儿子的刀,是不是也要把我一并杀了?我这些年是怎么待你的?你若觉得我做得不对,就现在杀了我吧。”
贺染干愣住了。他没想到姐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直言不讳,也没想到自己竟被说得哑口无言。
贺染想反驳,却无话可说;想继续逼迫,却找不到理由。他低头沉默良久,挥手让士兵散去,然后掉头离去。
这一夜的风,吹得比往日更冷。但贺氏的背影却笔直坚挺,像极了寒冬里一棵不倒的松柏。
对母亲来说,孩子永远是第一位的。
不管对手是谁,哪怕是自己至亲的弟弟,也不容侵犯。

拓跋珪的父亲拓跋寔死得早,死时他还未出生,是个遗腹子。
代国灭亡之后,贺氏带着幼子颠沛流离,在外部族之间辗转,几次几乎丧命。
有一次,母子躲避战乱时,路上车轴坏了。
后方追兵越来越近,贺氏急得直冒汗。
贺氏对天祷告:“我这孩子若是国家的希望,请神保他平安。”说完一拉马缰,车竟奇迹般没再倾倒,一路冲出百里,躲过劫难。
这样的事在她的生命里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次次。
在草原上,贺氏不是贵妇,不是皇后,她就是一个母亲。

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是看儿子是否安好;每天睡前最后一眼,也是儿子。
在寄居部族时,贺氏自己节衣缩食,却千方百计让儿子读书、学礼,结交旧部。她让儿子记住祖上的血脉,也教他看清人心之难。
有人笑她:“你这儿子将来就是放羊,也得靠你养。”
贺氏淡淡一句:“只要他还活着,谁知道将来?”她没有豪言壮语,但她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儿子铺路。

386年,拓跋珪在牛川即位为代王,四个月后称魏王,正式走上复国之路。这一年,他十六岁。
有人说,是天命让他崛起。
可天命若真有,也得有人先帮他活到那一天。
394年,拓跋珪击败后燕,收复大片失地。
396年,北魏正式建立,他称帝,改元皇始。
同年,贺氏去世,年仅四十六岁。
贺氏没有见到儿子彻底一统北方,却亲眼看到了儿子登基称帝。她熬过了最苦的那些年,也终于在风平浪静时闭上了眼。
拓跋珪追封母亲为“献明皇后”,与父亲合葬金陵。
这一纸谥号,背后是一个儿子对母亲无尽的敬意与思念。

后人记得拓跋珪是北魏开国皇帝,统一北方、北击高车、东破后燕,是一代雄主。
但他的每一次转危为安,都站着一个不动声色的背影。
她没有披甲,也未上阵,却打赢了所有关乎生死的仗;她不曾称后,也未理政,却一步步将儿子送上帝位。
此人就是贺氏——拓跋珪之母,一个在乱世中以身为盾的母亲。她不惊世,不骇俗,但她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
在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她虽不是王侯将相,却是母亲中最值得铭记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