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深秋的伦敦大剧院，王亚彬一袭素衣立于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她以现代舞演绎《青衣》中筱燕秋的痴狂，台下观众屏息凝神——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位被《泰晤士报》称为“东方舞魂”的艺术家，正是中国观众记忆中的“豆腐西施”王小蒙。

1998年的北京舞蹈学院练功房，14岁的王亚彬正对着镜子苦练“点翻”。老师突然推门而入：“张艺谋在选《图兰朵》的舞者，你要不要去试试？”少女攥紧把杆的手微微发抖，她不知道这次试镜将改变人生轨迹。

六年后，赵本山在央视后台撞见压腿的王亚彬。她正为元宵晚会排练《扇舞丹青》，长发如瀑，脚尖轻点宛若惊鸿。赵本山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突然拍腿：“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王小蒙吗！”

2005年的铁岭农村，王亚彬蹲在豆腐坊学推石磨。为贴近角色，她主动申请住进老乡家，每天凌晨四点跟着做豆腐。有次拍挑扁担的戏，她肩膀磨出血泡，却笑着对导演说：“这才是真实的王小蒙。”

《乡村爱情》爆红后，商演邀约如雪片般飞来。王亚彬却在片场支起把杆，候场时坚持练功。同组演员打趣：“你这豆腐西施怕是要成芭蕾公主。”没人注意到，她行李箱里始终放着北舞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2009年的北舞排练厅，王亚彬望着镜中身穿戏服的自己。《仲夏夜之梦》的仙后戏服与王小蒙的碎花布衫在脑海重叠，导师的话突然响起：“舞蹈这面旗，不能在你手里倒下。”

她颤抖着拨通赵本山电话：“叔，第三部我去不了了。”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终传来叹息：“丫头，舞台比荧幕大，你去飞吧。”挂断电话，王亚彬把“王小蒙”的剧本锁进抽屉，钥匙扔进了未名湖。

2013年的伦敦阴雨绵绵，王亚彬蜷缩在廉价公寓改装的排练室。为筹备舞团首演，她典当了所有首饰，最穷时连地铁都舍不得坐。有次排练昏倒，醒来发现团员们默默凑钱买了排骨汤：“亚彬姐，我们信你。”

转型之作《生长》首演那天，台下坐着英国国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塔玛拉·罗霍。谢幕时，这位挑剔的艺术家起立鼓掌十分钟，当场发出合作邀约。王亚彬转身抹泪，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起——赵本山发来短信：“闺女，叔在电视上看见你了，真俊！”

2020年疫情肆虐，王亚彬在爱丁堡戏剧节表演《青衣》。由于防疫政策，全场只有20名观众。她依然全力腾跃，谢幕时发现第一排坐着拄拐杖的老华侨：“姑娘，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刀马旦。”

如今她的舞团年巡演超百场，却坚持保留“亚彬和她的朋友们”这个稚嫩的名字。有人问及遗憾，她抚摸着《乡村爱情》剧照：“如果当年留下，或许能成为更好的演员，但绝不会是更好的王亚彬。”光阴荏苒，那个在象牙山推石磨的姑娘，终在世界的掌声中找到了自己的舞台。或许正如她在自传所写：“人生最幸运的抉择，不是抓住多耀眼的机会，而是舍得松开不再属于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