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南体的录取通知书,想第一时间找裴珩知报喜。
他的卧室门开着一条缝,电话声音外放。
「录取名单里我只看见了梁迢迢,没见你名啊?」
裴衡知咬着烟,慢条斯理道:「我压根就没报,以后打算进职业队去打电竞。」
「那你真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去那狼多肉少的地方?」
他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移动,嗤笑一声:「你要不放心,就去把人追到手啊。」
我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刺激地大脑一片空白,捏着那份录取通知书,怎么也迈不动脚。
1
我浑身冰冷,屋里空调开的那么足都没觉出来一点暖意。
眼眶发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着房间里裴衡知的侧脸,心脏似乎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得血肉模糊,连呼吸都疼。
那些未曾说出口、深埋于心的爱意似乎因这两句话被生生剜了出来,只剩下痛得滴血的伤口。
我手指关节捏的发白,确认眼睛不红了才推门进去的。
裴衡知完成了一波精彩的绝杀,屏幕里全是给他喝彩的。
他听见动静侧头看了一眼。
发现是我后语气自然熟稔。
「客厅有水果,切好的,柜子里有我新买的零食。」
我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淡声说:「我的通知书到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在想找什么样的合理借口搪塞我。
裴衡知眼神不经意落在我的通知书上,而后瞬间移开。
「恭喜啊,迢迢。」
他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苍白无力的对我说了一句恭喜。
我不肯死心:「你的呢?」
他沉默不语。
我没忍住红了眼眶:「你的通知书呢?不是说好要一起去南体吗?!你分数线够的啊,你为什么没被录取啊。」
「是你说想报南体的。」
他想伸手为我擦眼泪,我躲开了。
「迢迢,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我去当职业选手,一场比赛可以挣到普通人十年挣不到的工资,我不想赌那几年而后浑身伤病的退役。」
所以就要一声不响的抛弃我是吗?
原来他称之为理想的东西,就这么容易被放弃。
被放弃的不止他的理想,还有我。
「迢迢,我们走的路不一样,但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了。过年过节的时候不都要回来吗?」
我望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个辩驳的人陌生无比。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以后不会见面了。
2
半夜,他在酒吧喝的多了,给我打电话。
我沉默地握着手机。
裴衡知声音含糊不清:「乖乖,我喝的有点多,回不去,能来接我吗?」
背景是嘈杂的音乐和姑娘的娇笑。
「裴哥,你让人小姑娘接你!你也不怕人遇到危险?」
裴衡知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梁迢迢是练体育的,她一米七一身肌肉,怎么可能有危险?!」
我心脏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
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以往他喝多的时候,无论我有什么事都会放下,去找他,接他回家。
我怕他出事。
可他从来没担心过我。
甚至现在还当着他那些朋友的面这样讽刺我。
可能他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是今天才借着酒劲说出来而已。
就在接到裴衡知电话的前一秒,我刷到了校花的朋友圈。
她在我们学校很出名。
和裴衡知一样出名。
裴衡知因为三年没人能撼动的成绩,她因为长得像小明星一样出挑的五官。
她发了一张照片——
她和裴衡知的照片。
或许知道我正在气头上,或许是他自知理亏。
或许身边有了新人,顾不上我。
那晚的电话过后,他再也没有给我发过消息。
那张照片里,
裴衡知眼尾泛着红和穿着白裙子的姑娘姿态暧昧,靠得很近。
我望着那条朋友圈,倏然掉了眼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的我们,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3
裴衡知在我五岁的时候搬过来的。
在别的小孩丑乎乎穿纸尿裤的时候,裴衡知就长开了,挺拔的跟棵小白杨似的,漂亮的很。
但他那个时候没我高。
我打小就颜控,喜欢漂亮的,抓住他不肯松手。
说要娶他回家当媳妇儿。
他被我弄得脸红。
后来我妈喊我回家吃饭的时候,我也不肯松。
他点了头,我才松的手。
裴衡知就这么被我拐回了家。
他妈来接他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给他盖好了红盖头。
他妈妈笑得差点喘不过气。
他攥住我的手:「你我是拜过天地的,以后我一定保护你。」
我总是当着人面,媳妇儿媳妇儿的叫他。
裴衡知耳朵通红的叮嘱我,要我在外人面前叫他哥哥。
说媳妇是私下喊的。
等长大懂了事,想起以前,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
后来我只叫裴衡知哥哥,巴不得他赶紧把这件事忘了。
裴妈妈打趣的提起这个事,我羞得满脸通红,裴衡知就拦着他妈妈,不让她再说,说给我留点面子。
那个时候他温柔体贴的不像话。
4
放学的时候,有男生在半路上堵住我,向我表白。
昏暗的楼道里,他举着情书磕磕绊绊地说喜欢我。
我看着他,眼前却出现裴衡知的模样。
如果裴衡知举着情书在我面前,只是想到这里,我便开始脸红发烫,急忙摇头将这个即将要失控的想法甩出去。
我委婉的拒绝了那个男生,说我现在不想早恋。
可他恼羞成怒的攥住我的手腕,要我答应。
不然就不放我走。
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裴衡知从天而降,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将那封情书扔在了他身上。
「让我再看见你缠着梁迢迢,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低着头,耐心的给我擦眼泪。
「我说你怎么还没回家,原来是被绊住了。」
「好了,不哭了。」
我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委屈地不行。
「乖,咱们拜过天地,心有灵犀,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我会立马出现,然后一直保护你的。」
或许是他语气太过自然,或许是那晚的昏暗的路灯过于暧昧。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
他捏了捏我的脸,半威胁半哄:「幸好你没答应他,不然我就告诉阿姨,你要敢早恋,她肯定打的你下不来床!」
我对他发誓不会早恋。
裴衡知也因为那一脚付出了代价,被老师拎到国旗下作检讨。
写了整整两大张检讨书。
他怕我再遇见这种事,就每天上学放学跟着我一起走。
我晚上有芭蕾舞的兴趣班,他就在旁边等我。
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眨都不眨。
我被他看的羞红了脸,他才挪开视线。
少年的爱意炙热,那一句拜过天地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我迟钝,终于察觉到在我心里,裴衡知和别人不一样时,他却变了。
他打球受伤,我给他送创口贴,他会快速收起来。
被他兄弟撞见,打趣他,「童养媳又来关心你啊?」
裴衡知皱着眉,凶巴巴的赶我走。
就连上学放学也不等我了。
后来他直白的明说,他说他嫌我烦,要我别操那么多的心。
5
那是一个周末。
裴妈妈和裴爸爸要出差。
裴衡知说同学约了他出去,如果裴妈妈问起来,就让我说他在我家。
裴妈妈一直很喜欢我,自然想不到我会对她撒谎。
我犹豫不决,可架不住裴衡知一直求我。
后来我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裴衡知在台球厅里,捏着烟,周边烟雾缭绕。
脚下是数不清的空酒瓶。
我担心,去找他。
可碰到了喝多的醉汉,我被吓得直哭,不敢上去。
我给裴衡知打电话,他直接挂断。
我妈来接我的时候,看到了正从门口出来的裴衡知。
他脸色难堪了一瞬间,立马就接到了裴妈妈的电话,让他滚回家。
我从来没见裴妈妈发那么大的火,隔着手机我都能听见她在骂什么。
他盯着我,眼神冰冷,他以为是我把我妈带过来的。
他回了家之后,手机上给我发了消息。
说以后绝交。
他不需要这种烦人多管闲事又操心的朋友。
我委屈地蒙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裴衡知看着我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话说的过分了。
排队买了小蛋糕哄我。
他站在我家窗外,举着,说我不原谅他,他就不走。
我心软了,接过了他讨好我的礼物。
后来他走了体育,问我要不要一起。
「迢迢,你个高腿长,练体育很有优势的啊,说不定咱们以后能上一个大学呢。」
我成绩一直很好,可裴衡知玩心很大,对学习不怎么上心。
可一起上一个大学,让我心动了。
我背着我妈,报了体育。
我妈骂我糊涂,放着这么好的成绩去学体育。
我除了个高腿长,几乎没什么优势。
我体力不行,连八百米跑下来都气喘吁吁地。
他教我怎么呼吸,怎么能提高成绩。
怎么摆臂才能减少阻力。
甚至连我钉鞋上的钉子都是他一颗一颗帮我上好的。
我的成绩终于没有那么一塌糊涂了。
在跑道上,他永远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可枪一响,裴衡知像一豹子一样,只要他在,别人就永远拿不到第一。
「迢迢,你再努努力,你一定能和我上一个大学。」
「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我妈说的没错,我真的发了疯。
明明我的成绩可以上最好的学校。
可现在却因为他一句承诺,一句每天在一起,改变了自己的未来。
挥汗如雨,每日累的倒头就睡,最开始的那几天疼的我都睡不着。
那个每天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拼了命的加训。
体考成绩出来之后,我在房间里高兴的又蹦又跳。
体考加上文化分,比南体的线足足高了几十分。
可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找裴衡知的时候,才知道他压根就没打算去南体。
他许诺的一切不过是他向他那些兄弟开的玩笑。
他说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乖乖去练体育。
裴衡知拿我的未来当赌注。
6
裴衡知进了职业队,每天封闭训练。
我却走不出来,因为他的一个玩笑。
曾经幻想的一切都成了空。
我每天在宿舍以泪洗面,听到裴衡知的任何消息都忍不住去关心。
裴衡知彻底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我却总是晃神。
看见和他相似的背影,相似的侧脸,即使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起跑动作,我都能想起他。
我浑浑噩噩,对那些训练几乎是能躲就躲,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没有朋友,不去社交。
裴衡知不在,我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后来学校组织我们在比赛上当志愿者,缺一个人,填了我的名字。
赛场上,
她跌倒了,膝盖上是大片的擦伤触目惊心。
身上还有原来比赛留下的伤痛,现在还绑着止痛带。
可她不肯认输,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在她撞线那一刻,我心脏里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全场是雷动经久不息的掌声。
我下意识的站起来,眼眶发热,拼命鼓掌。
运动员身披国旗,脖子上是闪亮的金牌,整个场地里是威严庄重的国歌。
她站在奖台上,满面笑意,自信又昂扬的挺着头。
然后在观众席下边,看到我哭得稀里哗啦又看见我外套上的学校名称时,她笑了笑。
她说:「接力棒以后要交到你们手中,别松懈。」
我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心里的情绪复杂翻涌。
我心脏在说,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7
我把那些落下的训练都补回来,控制饮食,增强训练。
向老师请教,跟同学学习。
我每天泡在操场上,成绩比体考的时候还要好了几秒。
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我的整个大学生活被训练充满了。
腿上也有了肌肉,线条变得更好看匀称了。
我才发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到裴衡知了。
只是我妈给我打视频的时候,偶尔提几句。
她说裴衡知在的职业队夺奖。
说他谈了对象,是我们原来高中那个挺漂亮的姑娘。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我很早就看到了,我以为我会难过,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妈要我照顾好自己,平常训练的时候别受伤了。
她在家总是放心不下,每次打电话的时候,总要絮絮叨叨的说一堆才肯挂。
过年的时候,我谈了对象。
是隔壁医学院的医学生。
江司徽。
我冲终点的时候没收住劲儿,摔倒受了伤,他在观众台上第一时间冲过来替我消毒包扎。
他和我平常见的黑皮体育生不一样。
整个人都是冷白的,睫毛很长,笑起来温柔又和煦。
他手法很轻,低着头认真的像是在处理什么绝世的珍宝。
江司徽离我很近,呼吸像一根羽毛一样抚在我的皮肤上,我没忍住红了脸。
他举着手里的花,温和开口:「梁迢迢,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会是一个称职负责的男朋友。」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接过了他手里的花。
才看见江司徽耳朵连着脖颈红了一片。
8
我对江司徽是有印象的,但不多。
他说在刚开学的时候,他迷了路。
是我给他指了路,将人送回去的。
后来我们学校和他们学校的运动会,他过来跟我打过招呼。
可我忙着准备比赛,没有看见他。
他在我比赛结束的时候,给我送了葡萄糖和水。
我把我赢回来一直别在衣服上的小勋章,送给了他当交换。
他说的这些事,我隐约有点印象。
我有点近视,只记得是一个很白的男生。
总在南体到处晃,
没想到是江司徽。
他几乎看完了我的每一场比赛,还给我准备了花。
可每次都没有勇气送出去。
直到这一次。
我每天要训练,他怕我营养跟不上,每天都给我买早餐,在楼下等着我。
我每次下去拿早餐的时候,都和他腻歪一会。
他抱着我,身上气味清冷。
「迢迢,你都瘦了。」
每天那么大强度的训练,我怎么可能胖的起来。
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那我多吃一点。」
江司徽皮肤比我还白,像玉一样,手感超好。
他也不拦我,就好脾气地由着我捏。
在我上去的时候,江司徽轻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我瞪大眼,脸颊通红地落荒而逃。
舍友看我拎着早餐上来,打趣我才刚开始就这么甜甜蜜蜜了。
我的每一场比赛,无论大小,他都会来看。
以往我觉得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可现在和江司徽在一起,似乎更好。
比一个人要好得多。
9
寒假,
我买了机票回家,江司徽委屈巴巴地在送机口看我。
我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抱了抱他。
江司徽看上去高冷不好接近,私下却黏人的很。
他这个寒假要去医院实习,不能回家。
他指了指他的脸:「要不要给你男朋友一个告别吻呢?」
我耳朵通红,趁没人注意飞快的亲了他一下。
他一眨都不眨的看着我,唇角勾起得逞的笑:
「祝你旅途顺利,我的迟迟公主。」
我羞红着脸,和他说再见。
只是突然想到要离开他那么长时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我妈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她说裴妈妈让裴衡知带着女朋友来我们家拜年。
我妈说:「这孩子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原本以为你们两个有缘分,谁知道最后没成。」
「你俩还拜过天地呢,你一口一个媳妇追着人家小知喊,那时候都要给我和你阿姨都要笑死了。」
我笑着搂住她的脖子撒娇:「,妈,我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提那些老黄历出来让我害臊?」
「我现在只是操心你,原本就个高,现在又学了体育,男朋友都不好找。」
我抿唇,眼睛心虚的看别的地方:「妈,我谈对象了。」
她瞪大眼,挠着我腰间的痒痒肉:「梁迢迢,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妈妈?!连我你居然都瞒着!」
我笑的喘不过气。
门铃响了,我赶紧去开了门。
裴衡知带着他女朋友来我家拜年,手里拎着东西。
要不是裴衡知来了,我妈连江司徽的二舅姥爷是谁恨不得都问出来。
裴衡知看见我的时候愣了一下。
我朝他笑了笑,便让开把他们两个迎了进来。
跟在裴衡知身边的不是之前和他轰轰烈烈的校花。
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姑娘。
裴妈妈说,这个姑娘是一个小网红,一直在游戏解说。
和裴衡知在比赛里认识的。
他们两个认识没多久,裴衡知就和校花分了。
即使裴妈妈不愿意,裴衡知也不肯分手。
裴衡知手全程和她牵在一起。
我妈留他们在家吃饭。
裴衡知原本要走的,可架不住我妈热情,留了下来。
我没空看他们两个腻歪。
江司徽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好久没见了。
他很想我。
让我抽空去拿一下他寄来的快递。
说我家冷,给我买了棉鞋和围巾手套,甚至还有羽绒服。
我哭笑不得:「江司徽,我是回家了,又不是买的新房,怎么可能连我的拖鞋都没有!」
「棉拖时间长了就不暖和了,你穿衣服不注意容易感冒,我不在你身边,这些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10
裴衡知的女朋友漂亮又擅长活跃气氛。
我妈被她逗得合不拢嘴。
她又转头,笑眯眯地问我:「小迢有对象了吗?我身边有很帅的朋友,目前还是单身。」
我笑着回绝了她的好意。
「谢谢姐姐,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现在在医院实习。」
裴衡知猛然看我,手里的筷子不小心从手上掉在了地上。
我爸和我妈被吓了一跳。
他垂下眼,说了对不起,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妈说没事,给他拿了一双新的。
他女朋友皱着眉看她。
我低下头,专心吃我碗里的排骨。
午饭后,他带着女朋友走了。
快递给我打了电话,说已经送货上门了。
让我出来拿一下。
刚开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裴衡知。
我抱着一大箱东西。
「哥,你不是走了吗?有事吗?」
他盯着我手里的东西,墨色的眸子里是浓郁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悲伤。
「你男朋友送的?」
那个纸箱子上边,写的江医生的迢迢公主。
还有江司徽画的爱心和贴纸。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迢迢,如果当初我没开那个玩笑,我们还有可能吗?」
「哥,所有事情的过去了,我没那么小心眼,揪着一件事不肯放。」
他望着我,几乎要碎掉了,可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顾不得他了。
我十分开心,江司徽给我寄了超可爱的小白鸭棉拖。
更让我开心的是,江司徽当晚出现在了我的窗户外边。
街上飘着雪花,在凌晨即将敲响新年的钟声时,他风尘仆仆赶了几百公里,只是为了见我一面。
我抱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掉。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充满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幸福。
他擦掉我的眼泪,捧着我的脸说:「迢迢公主,新年快乐。」
他说他等不及开学见我了。
他说没有什么比见不到我的迢迢公主更让人难过了。
于是他赶了几百公里,给我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零点钟声敲响,我和江司徽十指相扣,一起看天边烟花绽放,璀璨绚烂的让人挪不开眼。
我主动抬头亲在了他的唇上,嫣红的唇上染着水光,他主动闭眼,我心下一颤,从来没觉得他这么诱人。
我带江司徽看了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看了我的小学,看了我的初中,高中。
带他吃了我从小吃到大的街边烤肠。
还发现了我小时候的恶作剧。
我画的秃头班主任。
江司徽忍俊不禁握着我的手,替我整理了一下帽子:「我都不敢想如果能从小跟你一起长大,我的生活得有意思成什么样。」
他满眼深情:「迢迢,我该早一点遇见你的。」
时间从来不是决定缘分的标准。
有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
可我们还是走散了。
现在就刚刚好。
江司徽送我回了家,他的酒店离我们家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我到家的时候,裴衡知站在门口等我。
我心下一紧,拉着江司徽跟他介绍。
「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比亲哥还亲。」
江司徽伸出手,「哥哥,我是迢迢男朋友,江司徽。」
可裴衡知没动,他望着我眸光悲伤:「迢迢,我不想当你哥哥。」
江司徽微微眯眼盯着他,明显不悦。
我脸色猛然沉了下去:「哥,喝醉了就回家睡觉,别在我家门口等着,阿姨知道会着急的。」
我和裴衡知都有对象,他这一番话把江司徽置于何地。
把他女朋友置于何地。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江司徽的炸起来的毛捋顺。
他搂着我亲了好几下,说绝不能让这个什么哥哥挖了他的墙角。
他要盯紧我。
我笑他幼稚,让他放心回学校。
我自己能解决。
江司徽不放心的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诚恳的点头。
11
那晚过后,裴衡知总是找各种理由来我家。
这个寒假我见他的次数,甚至都要比见我爸多了。
我下意识躲着他,可在我家我能躲到哪里去!
我从厕所刚出来,
裴衡知看着我,眸光深沉:「迢迢,我之前不该骗你的,我不该拿你打那个赌,伤了你的心。」
我现在只觉得烦的不行。
他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裴衡知,歉道一次就够了,我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即使我埋怨你一千遍一万遍,也改变不了结果。你为什么非要在我放下的时候重新提起,而且非要认定,我还斤斤计较呢?」
「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了。」
我话音刚落,就看见他脸色煞白了几分。
他颤抖着手想要拉我,我躲开。
他红着眼眶看我:「迢迢,我和她分手了,我现在才发现,我只爱你一个,我心里只有你,我和她们在一只是为了让你不高兴,想让你主动回到我身边,我无时无刻在为了当初的那件事后悔。」
「所以你领别的姑娘见家长也只是为了让我嫉妒,让我生气是吗?裴衡知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他只觉得我该留在原地等他,在他想的时候,就巴巴凑上去,在他不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我。
他永远都这么自大。
我才往前走了一步,他就坐不住了。
「迢迢,我真心爱的只有你一个,我用错了方法,可我只是想要挽回你。我怕你再也不看我一眼,我怕你漠视无视我,我只是想要你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迢迢,我真的爱你。」
「我不该让你去学田径的,这样你就不会谈恋爱了,这样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心下突然酸涩的厉害,那段被他抛弃后难挨的日子似乎清晰的展现在了我脑子里。
孤独,痛苦,无助,没有人能理解我。
那段日子漆黑的透不过一点光。
他现在居然还企图让我回到那样的日子里去?!
做梦!
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他亲爱的女朋友,刚刚见完家长的女朋友在朋友圈里和微博上,骂我是插足的小三。
「裴衡知,你的爱真廉价,现在这样你满意了?!你不仅将别人的心意践踏,还毁了我的名声!如果这件事你解决不了,我会告诉阿姨,让她出面。」
他慌乱地想抓住我的衣角,「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错。」
可没抓住,只等来我砰的一声关门。
这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裴衡知。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个姑娘把微博和朋友圈删了并且澄清了。
后来听说那给姑娘和裴衡知队里的老板在一起了。
裴衡知状态一落千丈,比赛时候的状态连巅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江司徽留在了他实习的医院。
我进了国家队,每天训练,准备比赛。
准备了整整三年,经历了无数次选拔,我才拿到我梦寐以求的金牌。
江司徽和以前一样,在台下看我比赛,拿着一束玫瑰。
我望着缓缓升起的国旗,眼里是激动的泪水,身上的鲜红的五星红旗比我的血液还要炙热。
我下了领奖台,抱着江司徽激动的流泪。
他搂着我,替我擦眼泪。
「我就知道迢迢一定能做到的。」
裴衡知也来了,他看着我和江司徽抱在一起,满脸落寞。
把手里那束花,放在座位上就走了。
12
后来在一次比赛里,我脚踝不慎扭伤,再加上年龄偏大,不得已选择退役。
那年我二十七岁。
也是在我二十七岁那年,江司徽向我求了婚。
他举着戒指,满眼真诚:「迢迢,我想给你一个家,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我想我们可以白头偕老,迢迢,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幸福地眼泪流了出来,说:「我愿意。」
我伸出手,让他将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
可才刚戴好戒指,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上了车。
那辆车突然闯进来江司徽尽心布置好的求婚现场。
江司徽开车追他,结果被后边的大车直接顶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
我心下一紧,拼命想开车门,可开不开。
我只能拍窗户,可眼皮渐沉,眼前一片黑暗。
我直接被迷昏了,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车座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被捆在后排座椅上,脚下是空了的迷药罐子。
我拼命挣扎,前座的司机扭头让我安静一点。
他回头的时候,我猛然浑身一颤。
是裴衡知!
裴衡知绑架了我!
窗外景色不停变换,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在哪。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裴衡知,你是不是疯了!」
裴衡知向我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迢迢,失去你我早就疯了,我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迢迢,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我痛苦的流下眼泪,江司徽,求求你快点找到我。
他看我流泪,将车停在了路边。
打开车门,替我擦眼泪。
「迢迢,你别哭,你也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是拜过天地的,你小时候说要娶我当媳妇的你忘了吗?」
他的神情已经开始不正常了,我怕的要死,缩在座椅上拼命躲开他的触碰。
他猛然拔高音量:「你不能嫁给别人!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我身体控制不住,颤抖个不停。
我试着安抚他,他这样的精神状态开车,我们两个会死在路上的。
他却拿一只手套塞进了我的嘴里。
在我睡着的时候,他就会把手套拿出来,他贪恋的看着我,目光痴迷。
车没油的时候,他拿毛毯把我盖住。
他把手套塞在我的嘴里了,我只能拼命的用脚去够车窗,企图制造点声音让人看见我。
那些加油员没看到,裴衡知看到了。
我绝望的呜咽。
「迢迢,你一点都不乖!」
「乖一点,要不然受罪的只有你自己。」
「迢迢,我舍不得伤害你。」
他在我的脚上也捆了一道绳子。
我手上的绳子绑的时间太长了,勒的勒痕都发紫了。
他给我松了一点。
我不知道我在车上呆了几天。
只知道到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他喂我喝水,将面包掰开一点点的喂我。
我联系不上江司徽,我不知道他是否平安。
我怕那场车祸会要了他的命!
他掐着我的下巴,威胁我。
说如果我再敢想江司徽,他就把我活活饿死。
我冷笑一声,「你都敢绑架我,饿死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见我这样,语气骤然放柔:「迢迢,你乖乖呆在我身边,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会给你,我求你别离开我,你只有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解开你。」
「迢迢,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也爱我一点!就一点点就足够了。」
我只觉得恶心想吐。
长时间的颠簸和精神高度紧张,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在我昏迷时,我隐约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13
蓝红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包围了裴衡知的车。
警察拿着话筒向他喊话,要他立即停车,释放人质。
我还看见了江司徽,他满脸疲倦,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手臂上还有石膏。
裴衡知没听,直接横冲直撞。
我脸色煞白。
裴衡知的车胎被交警提前布下的路控扎破了,他拿着一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
不死心的把我往树林里带。
「迢迢,你只能是我的。」
「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劝他投降,可我我的嗓子哑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江司徽看着我,眼眶通红。
警察举着枪,对准裴衡知
裴衡知到了现在还想做困兽之斗。
他看着我苍白干裂的唇瓣,看着我没有生机的模样,望着我的眼神软了下来。
「迢迢,对不起。」
「但我很庆幸,我在最后的时间里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
「我们逃不掉了,一起再黄泉路上做夫妻吧。」
我愣了一下,浑身颤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他手上的刀压在了我的脖子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子弹如流星一般,直接射中了他拿刀的手。
另一枚擦过我的耳边,打中了他的额头。
匕首掉在地上。
裴衡知毫无生机的躺在了地上。
头上的那个血洞,预示着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浑身发软,在我要倒下的那一刻,江司徽接住了我。
我抱着他泪流满面,委屈的抽噎。
「司徽,我害怕。」
江司徽看着我哭的可怜,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他说:「一切都过去了,迢迢,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裴妈妈知道裴衡知绑架我之后被警察枪毙了,整个人昏倒了。
和我住在同一家医院。
她醒后颤颤巍巍的拉着我的手,说她要替裴衡知道歉。
说她没有教好他。
我妈和我爸在旁边也红着眼眶。
明明很好的两家人,明明那么好的孩子,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后来我和江司徽如约举行了婚礼。
没人再提起那个名字了。
他被彻底遗忘了。
以后我的生活里,只有所有美好。
全文完
人渣死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