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我最信任的朋友毒哑了我,顶替了我的身份,换取了一生荣华,半世富贵。
上辈子,我单恋十一年,用命救下的青梅竹马亲手斩断我的四肢,回头却对着宠妃笑吟。
“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上一世,人人负我。
这一世,我易容进入皇宫成为了天下第一医女。
缝完最后一针,从此昔日好友面目全非。
“玲珑公主,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身份,喜欢我的脸吗,我送给你。”
手提医箱出宫时,皇上抛下满朝文武来拦。
可我知道,无论哪一辈子,能被别人抢走的东西从来就不曾属于我。
皇上又如何。
我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臣已死,请陛下勿扰。”
……
1
我从小就喜欢李清阳,李清阳却亲手杀了我。
当年梨花树下,春寒料峭。
见到我时,他皱眉后退。
或许是觉得这个哑了的宫女丑得十分碍眼,惊扰了他和他的宠妃赏花。
他怒吼起来。
“哪里来的下贱东西,畜生模样,滚!”
而好不容易见到他的我还保留一丝希望。
是啊,我如今这么丑,他一定只是没认出我。
我下跪叩首,挽起袖子给他看手腕上的伤疤,扒开胸口给他看箭伤。
这些都是救他时候落的伤。
他还记得吗?
我曾拼死相护,可我的痴情换来的只是他冷漠挥剑。
他一剑斩断我的手臂,厉声让我不要再凑过去。
他的剑好快啊。
温热的血落在我的脸上,我疼得浑身抽搐,可我还是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衣摆,嘴巴一张一合。
但我记性不好,我忘了,我被人毒哑了。
我发不出声,喊不出那声清阳哥哥。
我泪流满面,不甘心地看着他,只希望他能认出我,救救我阿爹。
阿爹曾经也救过他啊。
我们自幼相识,当初老皇帝猜忌他要夺位,让我阿爹杀了他。
是我阿爹认下谋反的罪名,为他换来了老皇帝的信任。
后来我阿爹的军队在夺嫡之战中对他鼎力相助,助他成功登基。
清阳哥哥,如今你登基帝位,为什么要杀我阿爹!
阿爹如今又聋又瞎,他真的好可怜的。
你能不能放过他。
但我不知道,对李清阳来说,恩情固然重要,但与权力比起来,啥也不是。
那一天,千树万树梨花开,梨花树吸满的都是我的血。
确实美不胜收。
在我咽气的前一刻,玲珑来了。
曾经我以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结果她毒哑了我。
她夺走了我的身份,毁了我的脸,还把我关在宫里当她的婢女。
玲珑笑着蹲下,摸着我的脸,满眼兴奋。
“别犯蠢了,你真以为李清阳喜欢你?刘家手握重兵,当初如果你不是刘家嫡女,他理都不会理你。”
“刘婉沐,你凭什么是刘家嫡女,我们明明都是被捡回来的,为什么是你被刘将军捡走!”
玲珑絮絮叨叨地说着人生的不甘,我只觉得她吵闹。
我看着她,笑了。
看见我那双干净的眸子,玲珑越发疯狂。
她拿出袖子里的小刀,一点点剖开我脸上的血肉,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变成我。
傻玲珑,我哪有那么好。
在这个世界上,我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找不到了。
两眼一黑。
“小娘子,不挣扎了?早乖乖就范哥哥也不会弄疼你啊。”
花香味散去,换来的是一股泥土和男人独有的熏味。
味道很臭,但我竟有些欢喜。
我回到了我被毒哑的那一天。
一切噩梦的开始。
2
春猎时我替皇上挡了一只暗箭,醒来后我便被一个男人关进了他的土洞。
我相貌姣好,他饥渴难耐,日日猥亵于我。
我奋力挣扎,拼命抵抗,却最终成为了他口里的男女情趣。
在强大面前,弱小居然都是有趣。
那时候我真的很伤心,我被玷污,变得那么脏,再也配不上我的清阳哥哥了。
现在我只想说,呸!
一股药味,苦涩入鼻,将我的注意力唤回如今。
男人本掐着我的脖子,但见我懵着不再挣扎,松了些力气。
他不耐烦地指着一碗黑药,催促道:“赶紧喝。”
男人眼中满是急不可待,但他还是不敢忘记贵人交代的事情,贵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毒哑我,折磨我。
他准备先给我喂药再扒光了我,蹂躏我。
“听见没有!”他怒吼道。
我没有动静,他便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提到药碗面前。
这个药一滴都很贵。
可不能有闪失。
这是西域独有的苦莲水,一碗下去,不管人有什么冤屈,都有口难言。
上辈子我就是喝了这碗哑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冷眼看着汤药,苦莲水很苦,我最不爱吃苦。
这辈子是再也喝不了一点。
趁他松懈,我抬腿狠踹他的下肢要害。
他疼得大叫,但却没松开手,依旧紧紧攥着我的脖子,继续威胁我。
“他奶奶的,你个贱货!看不出来你中了一箭还有力气踹人,一会我草不死你!”
巨力重压在我的脖颈,几乎让我瞬间窒息。
我只能涨红着脸,大口喘气。
我不合作,他便动手给我灌药。
而我所等待的,正是他靠近的这一刹那。
我迅速拔出插在身上的断箭,瞄准他的喉咙要穴,一箭封喉。
猩甜的空气疯狂地涌入我的肺部。
短箭留下的伤口撕裂般疼痛,鲜血如泉涌般往外流淌。
我笑了。
“清阳哥哥,玲珑妹妹,我回来了。”
我并未着急离开土洞。
我找来野兽骨头伪造出一具女人的尸体,再和男人的尸体一起火化。
野火烧尽。
从此世间再无刘婉沐。
在土洞内易容好后,我小心地勘察了一番,发现四下无人,便走进了不远处的小木屋。
一来是我身上的箭伤还未好,需要地方休养。
二来是我怀疑这男人的来历,准备在他的屋子里调查一番。
还记得上辈子被毒哑后,我也曾侥幸逃跑成功。
当时若我能多留心,应该能发现这男人不是偶然捡了我,而是被人刻意指使的。
这次我略一翻就发现了证据。
人真的很有意思,这男人虽然粗鄙不堪,但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
我将他的日记整理好,用防水皮包好,埋进土里。
晚上我做梦了,噩梦。
梦里是上辈子逃跑后的故事。
我逃跑后千辛万苦到达京都,投奔刘家却被打了出来。
顶着满头的包,我愤怒不已。
他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刘府唯一的嫡女!
他们哪里来的穷酸亲戚,不仅鸠占鹊巢,还敢打主人!
可他们说刘将军的嫡女在宫里呆得好好的,因为替陛下挡了一箭,还被封昭阳公主。
“冒牌货!你胡编前至少也该去调查一下!京都人尽皆知!”
3
我一手摸着挨了一箭的胸口,一手捂着被打的脑门,一脸的不敢置信。
陛下将玲珑错认成了我?
我当时年幼,还以为是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于是不信邪的我一次次解释,一次次被宫里被刘家的势利眼棍棒相向。
“这个疯子怎么又来了,简直是想当公主想疯了,看我揍不死你!”
好在我身体好,挨揍而已,跑得快不就揍不到我了。
可现在想想我傻得很,哪有什么说不清的误会。
不过是鱼相信水,水却煮了鱼。
害得我白挨了那么多揍。
黑夜的沉重压在我的胸口,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居心不良的狗男人挂了,留下许多上好的金疮药。
便宜我了。
当年我在宫里常受折磨,成日伤痕累累,玲珑又总不让我死,一来二去我倒成了太医院的常客。
我见识过许多药,所以一看便知眼前的药十分金贵,说是宫里用的也不为过。
我刚脱了半边袖子,忽然听到了响声。
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剧烈地拍木门。
隐约中还有女人的叫声。
好在我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循着声音找,终于在厨房角落发现了一个地下暗门。
刚把门打开,一道黑影猛然扑向我。
“淫贼!本小姐和你拼了!”
伴随着一声闷响,我狼狈地坐在地上,身上压着一个气势汹汹的小娘子。
我默默伸手抓来外衫挡住暴露在外的前胸。
眼前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侧身一滚坐在了我身边。
“原来是女娘啊,对不住!”
“我弄坏了你的衣服会对你负责的!你跟我回府,我给你做五套,不!十套!”
那双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没见过烦恼的模样。
刚刚我本可以躲开,但我认出来了她的身份。
上辈子我在街边当乞儿时,她给过我肉包子,虽然肉包子最终没保住,但我却记住了她。
毕竟她是那一世仅有的对我好的人之一。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宰相的表妹。
她听说这莽山有多起少女失踪案,一溜烟就从宰相府跑出来了。
“我的梦想是当上江湖第一侦探!”她叉腰说道。
真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对了,你也是被那淫贼拐来的吗?你叫什么?”
“白离。”
“你这名字听着怪冷清的,我叫温雅,你可以喊我温温。啊对了,云秀阿姊,你可以出来了。”
听见云秀这个名字,我神情一凛。
一个比温雅略高半个头的女人缓缓走出。
同样被关了一天一夜,温雅灰头土脸,但她却干净如斯。
“多谢姑娘相救。”
她扫了我一眼,面上闪过一丝吃惊,而后眼中迅速泛起了泪水。
她一哭,温雅赶紧去安慰她。
换做上辈子的我,看见娇滴滴的女娘难过,也会凑前去贴贴。
但现在我只觉得晦气。
居然在这也能遇到越云秀。
越家世代在朝中为官,作为越家的小姐,越云秀琴棋书画样样俱全,样貌随不算拔尖,但也十分温婉,被尊为京都才女。
但可惜人品不大好。
她常用的伎俩便是扮作温婉贤淑的样子,获取他人的信任,而后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
上辈子她不小心把我卖进宫里,拉着我哭了大半个时辰。
要不是我后来听到她和玲珑的对话,估计到死都认不清她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