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20年代，在俄国的毡帽工厂里，一位工人突然开始手脚不停抽搐，

随后近乎疯狂地不停对周围的工友进行暴力攻击，工人仿佛见了鬼一般的四处逃窜躲避。

等大家都回过神来，只见那位发疯的工人，已经拿脑袋不停地撞击坚实的墙面，直到鲜血直流而晕厥过去。

而在此后的几十年间，来自英法等国的不同毡帽工人也出现了类似的疯狂举动。

毡帽商人和工人们，对这种怪异的现象，议论纷纷，但是一无所知。

他们给出了自己的解释，过量饮酒、中邪...

其中，“过量饮酒导致的精神错乱”是很多厂商们希望工人们所达成普遍共识。

但是，1878年，丹尼斯医生通过对美国纽瓦克当地的25家毡帽工厂进行了调查，他惊奇地发现，一千多名工人中，竟然约有四分之一的工人罹患这种怪病。

而实际上，情况远比这糟糕得多，因为很多工人即使得了这种病，也不敢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得了怪病，他们将面临来自工厂无情地下岗处理。

曾有学者估计，大约80%的毡帽工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患病。

可是不管厂商如何隐瞒，纸毕竟包不住火，这种怪病现象吸引了越来越多医学专家的注意。

因为单纯的饮酒过量，并不能解释那些没有饮酒习惯人群为何也会得这种怪病。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人们注意到——有毒，重金属，汞，在其中扮演着可怕的角色。

毡帽产业兴起于17世纪中叶的法国。

在当时，法国是公认的世界强国，于是法国宫廷贵族的服饰和穿搭方式被欧洲各国争相模仿。

而在法国人“优雅”“时尚”的穿搭中，一顶高高耸起的的帽子是必不可少的。

这从反映当时欧洲的电影中可见一斑，高高耸起的帽子是人们普遍可见的穿搭。

但是，欧洲人制作毡帽的技术并不高明，于是他们不得不从前辈土耳其人进行学习。

后来，他们知道土耳其人在制作毡帽时，除了使用骆驼毛时，还会在其中加入骆驼尿。

可是，欧洲不是沙漠地带，不出产骆驼，为图方便。

他们尝试让毡帽工人用人尿代替骆驼尿。

可想而知，这样制作的毡帽在质量上必然缺点火候，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结果。

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一位法国毡帽工人使用同样工序制作的毛毡却总比其他人要质量上乘很多。

法国商人们看到笔挺的毡帽，他们知道，发财之路正在向他们敞开。

他们不惜代价请来专家对其进行研究，希望知道背后的缘由。

可是，调查出来的结果，却让商人们大感意外。

这位毡帽工人之所以能制作出上等的毛毡，并不是因为他又什么特殊技巧，而仅仅是因为他有病。

他有梅毒！

梅毒，这样一种原产于中美洲的传染病，被哥伦布带回了欧洲。

随后，在整个欧洲大陆不停肆虐。

所以，在当时，梅毒在欧洲人群中实在是太常见了。

而当时，欧洲人用来治疗梅毒的方法可谓千奇百怪。

其中，一种流行方法，就是把梅毒病人放进蒸笼里面煮，而蒸笼下面盛放的就是有毒的汞。

换言之，欧洲人是想通过汞蒸气来消除病人皮肤上那些可怕红疹。

先不论这种方法的可怕危害。

这些患者却在蒸笼中，经过长期的熏陶，身体里积累了数量可怕的汞。

而那位工人的尿液中就含有汞。

于是，厂商们在毡帽制作过程中，加入了硝酸汞。

结果，制作出的毡帽确实质量无与伦比。

于是，法国人将这个制作工艺的秘密悄悄保存起来，直到19世纪30年代，才被英国人破解。

汞中毒有很多症状表现。

比如，患者口内有一股金属味、常常会有头痛、头晕、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乏力、全身酸痛、寒战、发热等表现。

而随着汞中毒越来越严重，就会出现抽搐、情绪激动、烦躁不安、昏迷或精神失常。

而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毡帽工人长时间接触汞，多数患者都有严重的汞中毒。

于是，最典型的表现是肌肉打颤。

这种肌肉打颤一般是从手指、下肢开始，然后慢慢累及到眼睑，接着嘴唇也开始了，最后舌头也不自主的颤动。

所以，你可以想象这种病人是怎样一种狰狞的形态。

因为四肢颤抖的厉害，他们行动缓慢且怪异。

从老远处，就可以隐约看到他们怪异的身影。

等到走近一看，我的怪怪，因为眼睑不停颤抖，你仿佛看到病人神经质一样地不停对你“抛媚眼”。

而且，因为嘴唇和舌头也不自主颤抖，他们的嘴唇是不停颠动的，而舌头伸了出来，不停上下抽动。

再加上，你可能耳闻有的毡帽厂工人经常中邪，然后“精神错乱”发疯攻击人。

所以，你看到这些病人，就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显然，当时的人们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会觉得毡帽工人可憎。

于是，他们给这种怪病起了一个带有十足歧视性的名字：毡帽匠颤抖。

而实际上，除了四肢的异常颤抖，汞中毒还会显著损害患者大脑，进而改变患者的人格和行为。

这是因为重金属汞会在脑内累积，而又无法排出体外，久而久之，就损坏了患者的大脑结构，进而引起一系列的异常神经症状。

比如，患者往往易怒，冷漠，有时会突发癫痫，说胡话等。

此外，汞不仅会毁坏他们的大脑，也会破坏他们的肾脏、听觉。

晚期患者往往会出现尿毒症、失聪，同时牙龈莫名其妙地出血，头发和指甲脱落。

这在我们看来，厂商们的罪行不是简单地让工人得了疾病，简直就是实施一种酷刑。

而现在的人们很难想象那是怎样一种非人折磨。

而且，毡帽工人除了要忍受汞中毒带来的身体上痛苦，还要遭受来自社会普遍的歧视和恶意。

而实际上，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毡帽工人, 不仅要在肮脏的环境下长时间忍受着大强度的体力劳作，还要遭受来自外界的歧视。

也正是因此，这种疾病曾也被叫做：疯帽病！

乃至在作家的笔下，也保留着对毡帽工人的鄙视。

比如，在约翰·特尼尔的著作《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个戴着长帽的疯子，就是以疯帽病为原型创造的产物。

后来，汞中毒是导致毡帽工人得怪病的原因被厂商和外界所普遍知晓。

可是，在巨大利益驱使下，毡帽制作厂商并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

甚至有些厂商不要脸地说，“这是他们选择这份工作需要付出的代价”。

后来，法国人最早开始使用替代方案，将汞脱离制帽行业。

这可不是因为法国商人多么高尚，而是因为法国人深受其害，不得不采取手段制止。

几十年后，彼岸的英国“绅士”们加入了这一行列。

而美国人，却一直基于其商业利益，迟迟不愿立法。

最后，在1941年才废弃了这种制帽方法。

可是汞这种有毒重金属并不只限于制帽产业，它出现在当时西方的各行各业中。

换言之，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汞中毒是西方制造业中非常普遍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