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红楼213：门子的“不是”

且说贾雨村依照门子的安排，胡乱判断了葫芦案，立即给贾政和王子腾去信汇报，纳了归附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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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皆由葫芦庙内沙弥新门子所为，雨村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意；后来到底寻了他一个不是，远远地充发了才罢。（引程甲本第三回）

要不说这门子一番张罗，却是自掘坟墓，落得“远远的充发”的结局。“充发”是指流刑，类似发配岭南，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等。《水浒传》中最常见的刑罚就是发配，黥面刺字，发配受劳教。

好在明清两代对“黥刑”的适用范围做了规定。明朝只有谋逆大罪的罪犯及家属，以及特殊罪犯或盗窃犯实行“黥刑”，但不局限于面部。而清代规定只有逃奴实行“黥刑”，比如那个逃跑的潘又安被抓后，如果不死就要与鞭刑结合实行“鞭刺”给。

门子被发配，就不用担心脸上刺字的问题了。然而，贾雨村显然不想让他好过，一个“远远的”基本将门子的人生彻底断送了。配发劳教越近越好，越远代表环境越艰苦。岭南太热有瘴气；东北太冷有苦寒；西域太荒有戈壁……这些地方去了都是九死无生，可见贾雨村对门子忌惮入骨，是不想让他活着了。

门子不但知道葫芦案的始末，更手握贾雨村两大把柄。其一，知道贾雨村当年落魄时的窘迫模样。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贾雨村如今富贵，但当初的落魄唯有门子知道。这就让他像“皇帝的新装”中被小孩戳穿“一丝不挂”的皇帝一般，始终如芒在背。其二，贾雨村判断了葫芦案，却全不管恩人女儿甄英莲，也只有门子知道内情。坏人不怕做坏事，但也怕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门子犯了贾雨村的大忌讳，才导致他被寻了“不是”给发配了。所谓“不是”，也就是故意找茬，或者是莫须有吧。门子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终究手底下不干净，身为知府的贾雨村，想要收拾他，自然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这一段描写中，最让人不寒而栗的，就是“寻了他一个不是”这几个字。后文贾琏的小厮兴儿对尤二姐说起王熙凤时，就提到贾琏婚前房中的几个大丫头，就都被王熙凤“寻了不是”打发了出去。这几个字表现的是掌权者对“权力”的肆意妄为。

他们想要收拾谁，只要罗织罪名将之定刑，是典型的赶尽杀绝之意。门子未必真敢对贾雨村不利，只是贾雨村看他不顺眼，讨厌这个人在身边晃悠，又怕把柄外泄，就干脆将其“远远地发配了”。这是不好直接杀人，否则恨不得干脆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就说人性至此，岂不是惊心？

门子还不算无辜，贾琏的大丫头被王熙凤“寻了不是”打发了，福利待遇全没有，何罪之有？但权力二字，有时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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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