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我去相看未来夫婿。
结果游湖时,船翻了。
同行的庶妹果断把我推给小侯爷,自己游向岸边的五品小官江眠鹤。
我了然。
哦,她也重生了。
1.
庶妹把我推给小侯爷,自己游向岸边的江眠鹤时,我便知道,她也重生了。
她打小爱跟我争抢,前世我跟小侯爷相看时,她就故意设计我与她一起落水。
等到水底一片混乱时,她又紧紧缠住小侯爷。
回府后,跟姨娘一起跪在父亲跟前哭闹着与小侯爷有了肌肤之亲,再难嫁人。
父亲本就偏宠她们,三言两语便任由她们换走我的婚事。
所以上辈子,庶妹嫁入侯府,我嫁寒门。
只是谁也想不到,她嫁进去当天就守了寡。
而我,把寒门浪荡子调教成了模范夫君,养大的继子也连中三元,为我求来了诰命。
后来庶妹妒忌成狂,把我活活烧死了。
而这次,庶妹笑盈盈的站在姨娘身旁,迫不及待说:「姐姐跟小侯爷同为将门之后,婚事乃天作之合,女儿对江郎也甚是满意,就这样吧!」
她口中的江郎,江眠鹤,是她两世相看的对象。
也是我前世所嫁的夫君,外人眼里怀才不遇的风流公子,其实是个留恋青楼,纵情声色的浪荡子。
「安平!」姨娘惊的一把抓住庶妹的手臂,「你不是说……」
庶妹顺势挽住姨娘的手,安慰她,「人不风流枉少年,江郎是清流大儒的后人,怎么会真的跟谣传那样。」
姨娘还有疑虑,庶妹便将她拉到屏风后劝慰,等她们再出来时,我与庶妹的婚事已经定下。
原本我一个嫡女的婚事,无论如何轮不到一个姨娘做主。
只因我母亲虽然出身将门,乃是低嫁。
但与父亲性情不合,生前便从不得他欢心,我自然也不受父亲待见。
姨娘小意温柔,跟父亲是青梅竹马,从通房丫鬟被抬为姨娘,受尽父亲偏爱。
母亲去世后,便以“当家夫人”自居。
之后父亲又找到我说,「侯府富贵,你嫁过去,便是衣食无忧。」
「江家清贫,安平若无嫁妆伴身,如何能安身立命?」
「你身为长姐,理应为妹妹添妆!」
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嘴脸,懒的与他们争辩,也没有哭闹。
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们带人把一台台嫁妆从我房中抬出去,庶妹则站在一旁偷笑。
「姐姐,你母亲便没赢过我娘,你,也一样赢不了我。」
我笑。
「哦,是吗?」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她不知道,前世我能在江家站稳脚跟,靠的可不是这些死物。
2.
侯府老太君上门时,姨娘还在我院中清点嫁妆。
她也不觉得难为情,忙不迭迎上去打招呼。
老太君礼貌询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姨娘便指着笼箱,一脸的无奈,「都是岁宁心疼安平,说侯府不会在意女方嫁妆,硬要把自己的嫁妆划给安平做添妆。」
「我们怎么都拦不住,如今正好过老太君的眼走个明路呢!」
这嘴脸简直无耻至极!
但她颠倒黑在老太君跟前败坏我的名声,想让我还没嫁进侯府就先叫侯府厌恶,却同样也是在打侯府的脸。
等她说完,随同老太君一起来的嬷嬷脸都黑了,老太君的脸色也不好看。
「老太君,屋里说话。」我依礼将人请进屋里,陪老太君喝了半盏茶,她的脸色总算好转。
前世我跟老太君只有一次交集,但也知道她豁达大度,不是刻薄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在前世被庶妹气病下不了床时,还找人请我去侯府安抚庶妹?
我也同样知道,让一个姨娘当家做主,我门秦家早已沦为京城的笑柄。
嫁妆的事我没解释,老太君也没多问,只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给我,语重心长说。
「听鸿回来说相看时唐突了你,想同你赔礼道歉,如今定了亲,他不便前来,便由我替他走这趟。」
我知道她说的应该是,那日我落水时梁听鸿当着下人的面将我抱上岸的事。
我接过玉佩,感慨道,「是我该谢他救命之恩才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梁听鸿之前并没有交集。即便是前世,也只在相看时匆匆见过一次。
之后阴差阳错,各自婚嫁,直到他英年早逝,都没有再见。
但他前世他单枪匹马,闯敌营,斩敌将,抢回父兄尸身,最后重伤不治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我也久久不能平静。
戍边的良将,可以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洒尽最后一滴热血,那是军人最高的礼赞。
却不该像梁听鸿前世这般虽也波浪壮阔却又萧索无奈的落幕。
可能是前世带来的意难平,我对梁听鸿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敬意。
后宅的一亩三分地并非我的志向,但梁听鸿敬我重我,我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
所以命人取来外祖父留给我的护心镜交给老太君,「我以护心镜回赠,唯愿他从此岁岁平安!劳烦老太君帮我带回。」
「好!好!」老太君亲自接过护心镜,看着我的眸光又多了几分慈爱。
送她们离开时,最后一抬箱笼正好被抬走,老太君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厮们远去的背影,并未多话。
到了夜里,却让人送来一份六十四抬的嫁妆单子,是京中殷实人家嫁女的嫁妆规格。
我知道这是怕我被抢了嫁妆,过门时会叫人笑话,除了聘礼,又额外给我添妆。
侯府仁义,我握着玉佩,看着嫁妆单子,心绪澎湃。
前世这个时候,老太君并没有登门,更没有送来添妆。
但这一次,都变了,既然如此,侯府的悲剧,是否也能改变?
3.
前世庶妹过门当天,前线传回侯府祖孙六人战死前线的噩耗。
从北地到京城,快马加鞭需要半个月,现在离婚期还有两个月时间,算算时间,侯府祖孙应该还未出事。
如果这一次,能有人提前示警?侯府满门儿郎是不是就能改变前世的命运?
前世因为侯府与外祖家的境遇相似,所以在侯府出事后,我曾经费力打听内情。
辗转许多年,到后来新皇登基,才终于查到跟我外祖当年一样,都是军中出了叛徒,还跟前朝的党争有关。
重生惊世骇俗,我不可能跟梁听鸿坦白。可救人如救火……
所以,我换上丫鬟的服饰借口给梁听鸿送回礼,跟随送嫁妆单子来的嬷嬷一起坐上去侯府的马车时,仍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直到在书房里见到梁听鸿,平日里鲜衣怒马,恣意张扬的梁小侯爷,在认出我的一瞬,竟然红了脸。
「岁,岁岁……你怎么来了。」他站在我面前,既不知道要如何称呼我,又不知道是站好还是坐好。
亲自给我倒茶,手忙脚乱的吩咐下人去拿茶点。
我拦住他,「别忙活,我同你说两句话,便得回去。」
「你……你说。」他磕磕巴巴。
这反应,如果我从前没有听过他当街舌战群儒的事迹,差点要以为他生来就是结巴。
我朝他笑了笑,行礼说,「我今天的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先请你见谅。」
「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他扶起我时,耳根都是红的。
我这才收起笑容,告诉他,「早年我外祖一家出事前,我曾经梦见北地下红雨。这几天,又梦见了跟当年一样的景象。」
我缓了缓,看他并没有插话,只静静看着我,似乎是等着下文。
才又继续说,「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如今镇守北地的是老侯爷跟你的叔伯们,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告诉你。」
怪力乱神,我不能指望凭借我编造的一个梦,就让侯府派人跑一趟北地让老侯爷提高警惕。
但我外祖在军中素来有声望,当年又死的悲壮。
朝中武将至今提起我外祖父时,仍会感慨「霍老将军实乃我辈楷模。」
我只能借外祖之名,希望能引起梁听鸿的重视。
梁听鸿沉思片刻,坚定的对我说,「你忧心侯府安危,怎么会是冒犯,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请示老太君。」
幸运的是,我赌对了。
军眷最挂念的就是前线将士的安危,但侯府成年的男子,除了梁听鸿,其他的都在北地前线,他便成了去往北地的唯一人选。
梁听鸿连夜北上,临别时,我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嘱咐他,「凡事三思,莫要冒进,我在家里,等你来迎亲。」
梁听鸿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滞片刻,随即当着老太君等一众长辈的面将我紧紧拥进怀中,「我一定在婚期之前赶回。」
我活了两世,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智,却还是红了脸。
是他策马离去时,我又拜托他,「得空了,替我去祭拜外祖父。」
他应声,长长的一声「好!」在长街上回荡了许久。
我外祖父在北地守了几十年,那里也是他老人家以及几个舅舅最后的埋骨之地。
他们当年死的惨烈,收尸的时候早已分不清谁是谁,送回京的棺椁里只有一块块散落在战场上的军牌。
母亲在世时,最想做的事,便是亲自去一趟北地,但她一生都被困于后宅最终也没能去成。
当然,一再提及外祖,我也有私心。
我无法直接告诉梁听鸿,军中恐怕已经出了奸细,只能尽力指引他往我外祖失利的方向去想。
就不知道,他能不能领悟到这一层,如果不能,我也希望他能以一己骁勇力挽狂澜。
4.
梁听鸿北上的消息不径而走,庶妹忙不迭便来院中找我说话。
她坐下时,还喘着气,却也不影响她笑话我。
「小侯爷这个时候北上,不会是要逃婚吧?妹妹听说,小侯爷跟前伺候的都是小厮,连个洒扫丫鬟都没。姐姐,你说小侯爷不会是个……」断袖吧!
她掩嘴笑着,幸灾乐祸之意明显,后面两个字即便没说出口,我也能猜到。
前世红白喜事相冲,侯府有意推迟婚事,并承诺,等孝期过后,会以更体面的排场迎庶妹过门。
但姨娘庶妹深怕侯府反悔,硬是要父亲出面,将花轿在当天抬进门,先拜堂后设灵。
侯府上下都因为前线的噩耗沉浸在哀痛里,长辈们忙着操持白事,自然就没人顾得上庶妹,庶妹自觉受了冷待,当夜便大闹灵堂。
而梁听鸿星夜北上直到不治身亡都不曾再回京,自然不可能跟她圆房。
当然,当时梁听鸿正在孝期,即便没有北上,也不能跟她同房。
她这样编排梁听鸿,一来是为了笑话我,二来也是在报复梁听鸿。
可我只觉得没趣,但嘴上也没让她占便宜,「如果他要逃婚,之前何必跟我相看,他现在北上,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夫妻一体,如是是因为战事,就算推迟婚期又有什么大不了?」
说完,我又笑了笑,「我跟小侯爷的事不劳烦妹妹操心,倒是妹夫,我怎么听说昨晚上又在天香楼过夜?婚期在即,也不收敛一些,不是叫妹妹为难吗?。」
「你……」庶妹被我说中痛处,指了指我,恨恨咬牙放狠话,「秦岁宁,你给我等着,到大婚那日,我看你笑不笑的出来。」
庶妹兴冲冲的来,气冲冲的离开。
我无暇理会她,只安心待嫁。
但梁听鸿这一去,就一直到婚期前夕,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老太君都坐不住了,亲自上门跟我商量,想先将婚期推迟,等梁听鸿回来再重新挑选日子。
老太君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跟平时并没什么不一样不同,但眉眼之间,却都是藏不住的忧思。
几乎整个侯府的男丁北地,她怎么能不担心?
我也知道,她这是怕梁听鸿回不来,白白耽误了我。
如果他真的一去不归,我与他的婚事最后肯定作罢。
但我与她的想法恰好相反,如果梁听鸿当真回不来,我更应该替他照顾侯府一众老弱。
不是我圣母心,而是,都是军士家眷,她们值得。
我也相信,我嫁过去,她们同样也会善待我。
但我依旧心怀希冀,梁听鸿,不会让我失望。
打定主意,我握着老太君的手,笑着安慰,「小侯爷骁勇善战,一定能平安回来,您宽心。只是他明天不能依约亲自来迎亲,老太君将来一定要为我做主。」
老太君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红着眼眶拍拍我的手,「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等他回来祖母一定是要替你做主的。」
送走老太君,庶妹又迫不及待上门来挑衅,她说,「姐姐,到现在还没小侯爷的消息,你该不会要守望门寡吧?」
5.
前世她觉得我过的比她好,因为嫉恨我,我倒能理解。
可梁听鸿?因爱才会生恨。
庶妹前世嫁进侯府,一是为了跟我争高低;二是为了侯府的荣华富贵。但从来没听说她对梁听鸿有爱慕之心。
而且前世无论庶妹怎么闹腾,侯府也都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到底哪来这么多怨恨。
对梁听鸿不是诋毁,就是诅咒。
我已经决定无论生死,都要嫁梁听鸿,当然听不得这些晦气话。
不过一想到江家那副烂摊子,我的心里又平静下来。
庶妹只知道前世我嫁过去之后,求仁得仁,丈夫突然转性,就连过继的养子都额外争气,公爹婆母也千依百顺。
却不知这背后的尔虞我诈,肮脏算计。
如今,那天大的“福气”正等着她,我跟她计较这些干什么?
我平和笑道,「小侯爷吉人天相,妹妹不用挂心。倒是妹夫妹夫,日日声色犬马,小心身子被掏空?别到时候连明天迎亲都起不来。」
「秦岁宁!」庶妹气的涨红了脸,满脸狰狞的指着我骂道,「明天之后,我看你怎么哭。」
说完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轻笑,谁哭谁笑还未有可知。
前世江眠鹤就没有亲自上门迎亲,倒不是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而是跟红颜彻夜长谈起晚了。
之后简单同我拜过天地,就又去了青楼。
当天晚上,是我拿刀带着陪嫁的随从,将他从天香阁头牌的床上捆回来的。
我外祖父当年功高震主,不得以把母亲低嫁,觉得对不起母亲,所以留下一批人给母亲使用。
原本母亲对父亲心灰意冷,完全可以合离,是为了我,才留在秦家。
母亲去世前,便将这批人给了我。
而前世,我也是靠着这批人的助力,硬生生在藏污纳垢的虎狼窝里杀出一条血路。
我把江眠鹤捆回去之后,把人扔进柴房关了小半月,那混账东西才消停一些。
江家人虽然对我不满,但我原本就是低嫁,他们又忌惮我的雷霆手段,只能敢怒不敢言。
但庶妹手里,可没有这样的底牌。
6.
第二天,花轿吹吹打打上门,迎亲的队伍里果然没有江眠鹤的身影。
庶妹脸色难看,在侯府的迎亲队伍里同样没有找到梁听鸿的身影,才又朝我勾唇道,「姐姐,你看着,这一次,我一定赢你。」
我觉得她可笑又可悲,无趣至极。
大喜的日子,也懒得跟她争辩。
父亲宠妾灭妻,偏心庶妹。
花轿同时上门,当然也以她为先。府上长辈都去送她,没人为我送嫁,甚至没有兄长背我出门。
眼看着就要耽误吉时,还是侯府管家带了个半大男孩过来背我上花轿,解了燃眉之急。
路上,那男孩悄悄跟我说是之前梁听鸿就跟他说好的,怕出现今日这样的局面。
但他今天被课业给绊住了,所以来晚了,让我不要告诉梁听鸿,否则以后梁听鸿可能就不带他出去骑马打猎了。
我认得这孩子,是梁听鸿的姑母,梁贵妃膝下的十一皇子,也是前世,我最后选择站队的皇子,算算年纪,现在应该才十一岁。
原本他是君,我是臣,受不起他这一背。
但前世,我散尽家财助他起事,又联络外祖旧部暗中支持。
虽然出面的都是继子,但也总算有几分苦劳。
这一次不出意外,我依旧会选他,所以也不算占他便宜。
他的要求我自然也应允。
只是我没有想过,梁听鸿这样的“莽夫”居然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心里对他难免又增添几分好感。
也不知,他在前线怎样了,我之前的谋算有没有改变侯府的结局。
虽然我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但想到前世今日的惨烈状况,心里又难免紧张。
好在,一路顺顺利利到达侯府,没有人来报丧,也没人来传喜。
但对我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梁听鸿不在,老太君做主依礼迎我进门。
没有新郎,自然闹不成洞房。
老太君怕冷落了我,带着叔母婶娘,以及几个嫂嫂,来房中陪我说话。
还有两三岁的香软小侄女,正淘气的小侄子。
两个小家伙时不时给我塞颗喜糖,跟我挤眉弄眼的学舌,时间也过得飞快。
到了晚上,老太君怕我初来乍到不习惯,特意留下堂嫂柳氏陪我。
堂嫂虽然是商女,但身上并没有市井气。
知书达理,骨子里藏着几分跟我一样的离经叛道。
我俩性子相投,年岁又相仿,一见如故,彻夜长谈。
从闺阁趣事到经商之道再到各自郎君,我对梁听鸿的了解不多,后头便都是听她在说。
她也不觉得无趣,每每提到堂兄时,眼里总是放着光,最后,还扬言等将来定要抛下那时时不着家的男人,独自去见识一番四海风光。
但就是这样率真洒脱的堂嫂,前世却在侯府一众男丁出殡当天,一头撞死在了堂兄灵前。
堂嫂睡着时,天际已泛出鱼肚白。
我站在晨光微熹里遥望北方,梁听鸿,别让我失望。
7.
老太君慈爱,从不叫府上女眷站规矩。
嫂嫂们也时常带着侄儿侄女来我院中嬉戏,我在侯府的日子比在闺中时更加自在。
但庶妹在江家的日子便一言难尽了。
姑嫂一门心思钻研她的嫁妆,新婚夜,新郎不见踪影,她闹到公婆那里,非但没讨到一个公道,反被训斥不识大体,还被婆母罚站规矩。
庶妹在家时,凡事都有姨娘替她谋划,又有父亲偏帮兜底,我也从来懒得与她争斗,所以她总是占尽上风。
但她那点的手段哪里是她那些姑嫂们的对手。
姨娘倒是教了她不少讨好男人的手段,但她连江眠鹤的面都没见上。
就算是有浑身解数,也无处使唤。
婆母不慈,姑嫂不睦,夫君不理,没人从中替她调和,庶妹在江家举步维艰,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圈。
好巧不巧,回门当天,我们俩的马车正好在门口相遇。
老太君总觉得我受了委屈,回门的排面给我做的十足。
光是回门礼,便拉了好几车,还用御赐的马车送我,又怕我在家里受气,派了自己贴身的嬷嬷陪我,即便梁听鸿不在,也给足了体面。
江眠鹤并没有陪庶妹回门,江家在这件事上也很敷衍,只安排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回门礼更是没有。
跟我一对比,更是相形见绌。
庶妹脸色难看,非要我的马车退后让她先进门。
侯府随行的管事不肯,于公,梁听鸿有爵位军衔,官位也比江眠鹤高,我比她尊贵。
于私,我是长姐,当然也没有让她的道理。
最后,是祖母被一车车回门礼迷了眼,做主先让我进门。
庶妹虽然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忍下。
厚礼当前,平日自来不待见我的叔母婶娘们也忽然跟我熟络起来。
两手空空的庶妹自然而然受了冷落。
父亲一回府,就让人把我喊到书房。
一进门,他就黑着脸呵斥我,「你母亲从前是怎么教你的?才嫁过去几天,就把门阀世家的陋习学了十成十,回家来摆侯夫人的谱给谁看?」
我猜是姨娘跟父亲告状了,我原本也没想从他这里听句好。
就念着那点血脉亲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自体面过活。
但他无故迁怒母亲,我自然不能忍。
我轻笑着反问,「母亲当然是教我要做孝顺女儿,但父亲扪心自问,有没有一碗水端平?今天真的是我做事出格,还是在帮庶妹出气?」
这是我第一次顶撞他,又直戳他的心窝,父亲觉得丢了脸面。
涨红了脸,便抬手朝我打来。
我没有躲,已经挨了这一巴掌跟秦家断亲的准备。
随行的嬷嬷却挡在我面前,直言不讳说。
「亲家老爷这做派没道理,御赐的马车跟厚礼,难道不是给亲家老爷你做脸面?怎么到了亲家老爷这里就成了摆谱。」
「当然,我家小侯爷年少封侯,仗的是自己的军功。少夫人是堂堂正正的侯夫人,大婚时连宫里的娘娘们都送来了贺礼,真要摆谱也是摆得的。」
「亲家老爷自己得了体面,却不愿意少夫应有的体面?你不稀罕少夫人,我家老太君稀罕的很。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留下来碍你的眼,告辞。」
8.
侯府的车架浩浩荡荡的来,风风火火的离开。
父亲破天荒的追了出来,在我上马车时他蠕了蠕唇,但一直到我放下车帘他也没说什么。
父女亲缘浅薄,我本也不指望他。
等回到侯府,老太君早已经准备好席面,带着婶娘嫂嫂们在门口等候。
我一下马车就被她们拉着去花厅吃酒,谁也没问我在娘家出了何事。
说话的时候却各种小心翼翼,照顾我的情绪,平时根本闲不下来的侄子侄女,今天也乖巧的坐在我旁边。
都还没学会拿筷子的小人儿,就哆嗦着小手给我夹菜,把整个花厅的人都给逗笑。
等散席,我心里那点不痛快也早已经消散。
老太君却偷偷塞给我一封信,笑着告诉我,梁听鸿来信了。
我心里雀跃,当着老太君的面便将信拆开,上面只有「安好,勿念!」四个字,但对我来说已是足够。
长久悬着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老太君很是高兴,只是开心过后。
老太君又叹气道,「这次多亏了你,老侯爷跟听鸿几个叔伯哥哥们才躲过一劫,可接下来的战,不好打啊!」
老太君忧心的,我也能猜到一些。
旱涝连年,国库空虚,短兵相交还好,要是持久战,粮草必定跟不上,粮草跟不上,战还怎么打?
但我朝跟北境蛮子迟早要分个高下,一定会有一战。
要想彻底改变侯府前世的命运,必需要未雨绸缪。
前世,我用母亲留给我的人以及外祖父在北地的影响力,花费数年时间,打通了从京城通往北地的商道,借此攒下巨额家业作为之后帮助十一皇子夺嫡的资本。
同样也在北地发生雪灾时,为北地的百姓运送物资,缓解灾情。
倘若粮草不够,我们便自己筹备。只要有商道在,总有办法送到前线去。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堂嫂柳氏,她与我趣味相投,一拍即合。
既然是为了侯府,当然就没瞒着老太君。
这一次,有堂嫂家族以及老太君还有婶娘们的倾力相助,又有前世的经验在,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商道就成了雏形。
期间梁听鸿给我来过几次信,都是只言片语,我也不是善于表达之人,只让他保重身体。
临近年关时,他给我寄了一盒北地的黑土,我便给他做了几幅护膝鞋袜做新年礼。
梁听鸿的回信却从「安好,勿念!」变成「甚喜,盼归。」
打通了商道,又有自家商队,两地往来,总归方便了许多。
到开春时节,婶娘嫂嫂们又围坐在一起给叔伯堂兄们赶制春衣。
我外祖父是武将,外祖母是商女,母亲自幼学的是兵法跟行商之道。
教我的也是这些,至于女红,实在不算擅长,但梁听鸿喜欢,我就凑合着一起做一些,婶娘嫂嫂们也会一起帮忙,也不算为难我。
庶妹却在这个时候突造访。
我这才想起来,过去这小半年,我一心都扑在开辟商道的事上,庶妹的近况已经很久没有关注,但我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登门。
毕竟,侯府可是她前世,死都想要逃离的地方。
9.
怕膈应到婶娘嫂嫂们,我在自己院子里见了庶妹。
我过去时,她已经由嬷嬷领着在花厅里喝茶。
见到我,庶妹便起身来,很是刻意的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
一边摸一边盯着我平坦的小腹打量,眼里还跟从前一样得意。
然后笑着对我说,「姐姐跟姐夫成婚也有大半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不会是姐夫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说完又捂嘴偷笑,假装恍然大悟道,「都说一孕傻三年,瞧我这记性,姐姐新婚夜都独守空房,这日子过得,跟守活寡似得,哪来的孩子。」
顿了顿,又担忧道,「不过,妹妹还是要提醒姐姐一声,这生不出孩子来,也不单就是男人的问题,有时候啊,也可能是女人的问题呢!」
她这话说的听隐晦,但我却能听明白,她这是在笑我不能生养,所以前世只能过继,替别人养孩子。
我却不觉得她有孕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话不投机,庶妹又挖苦了我几句。
最后离开时,她抚着肚子立于门前,宛如一个胜利者同我道,「姐姐,江郎如今深得齐王信任。你哪一天要是守不住了,只要求求妹妹,妹妹总是会念着姐妹情,替姐姐寻个好去处的。」
我不予理会,只摆摆手,让嬷嬷送她离开。
等她出了院门口,我便忍不住犯恶心。
江眠鹤天生阉人,不能人道,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他流连青楼,就是为了掩盖这一缺陷。
前世我无意间得知这个消息时,只觉苍天都在保佑我。
但那狗东西的无耻根本无法想象,他为了攀附齐王,竟想把我送到齐王的床上。
总归是在他们江家的地盘,我差点着了他的道,好在有人提前给我通风报信,才逃过一劫。
我让人将他打到足足三个月不能下地,又以为他天生阉人的秘密同公爹婆母谈判,从宗族里过继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偷听到江眠鹤计划将我送给齐王,又悄悄给我报信的人。
事后我问他,想要什么报酬。
他说他想要一个登高的机会,而我需要一把刀。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背后帮他谋划,但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之后十年,我们也确实相处的甚是融洽,后来,他从龙有功,还帮我求了诰命。
而从他成为江家嫡子那天开始,便偷偷在江眠鹤的饮食茶水里下药。
等他长成,江眠鹤也疯了。
也是那时,他才跟我坦白,江眠鹤根本就是鸡鸣狗盗的伪君子,当初中举就是靠剽窃他父亲的文章。
事后,又逼死他父亲,还将他母亲卖进花楼。
我对江眠鹤本无感情,便叫他将过去的事都烂在肚子里,好好往前看。
可笑庶妹满心以为是我不能生养,前世才没有嫡子,却不知道她这个孩子来的有多肮脏。
但我并不心疼庶妹,只觉得恶心。
10.
冬不行军,开春后,北地战事重起。
一如老太君担忧那般,国库空虚,等到入秋,前线粮草便再难续上!
好在,年前我便派出商队从各地收粮,又有民间商会自发募集,粮草不愁,但安全送至前线才能解决根本。
老太君不放心让旁人去,最后拗不过我,由我跟堂嫂亲自押送。
自打我们出京,便多次受到山匪流民的骚扰,好在我们早有准备,商队经过这一年的历练,也已经成熟,总算有惊无险。
直到靠近前线,北地入冬早,等我们入境时早已是严冬。
天寒地冻,辎重难行,对方也是算准了时机,来势汹汹。
我砍断套马绳,让堂嫂骑马去军营求援,自己带着商队与敌人周旋。
我带去的人虽然大都是军士后代,继承了先辈的骁勇,但到底没有经过正统训练,且这次的敌人不仅数量盘大,更训练有素。
眼见我们就要败下阵来,远处忽然有马蹄声滚滚而来,漫天雪花里猎猎飘扬的军旗,仿佛给整个商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但直到梁听鸿下马将我拥入怀中,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岁岁!」梁听鸿不顾旁人的目光,抱着我在雪地里转了好几圈。
直到我喊晕,才算将我放下。
他又趁着大家忙于收拾粮草,悄悄在我额吻了一下「抱歉,我失约了。」
我笑,活着就好,面上却假装生气,「你还知道自己失约了,老太君可是说了,等你回去,要替我好好收拾你。」
梁听鸿也不生气,只笑说,「岁岁要怎么罚,我都认。」
我戳了戳他的脑袋,「傻瓜!先干正事。」
梁听鸿这才将我扶上马背,自己亲自指挥粮草押送。
一车车粮草送入军营,将士们紧锁的眉心终于舒展。
梁听鸿兴冲冲的带我去见老侯爷同叔伯堂兄。
我们过去时,堂嫂已经在了,正对着堂兄又哭又笑,时又捶打几下肩头胸口,堂兄也不生气,就笑着看堂嫂闹,不时握住她的手给她吹吹。
老侯爷跟一众叔伯们便在一旁笑着,但谁也没有笑话他们的意思。
我是第一次见他们,也不等梁听鸿介绍,老侯爷便先开口说,「是岁岁吧!我可算是见着孙媳妇了,听鸿这小子天天在我耳边提,偏偏我们都没见过,可稀罕得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回头老头子也能在老伙计们面前稀罕稀罕了。」
其他叔伯堂兄们就跟着哈哈大笑,热络的与我打招呼,同我嘘寒问暖,问我途中艰险,家中近况。
看的出来,他们是真心当我是梁家的一份子,即便大婚之日,梁听鸿都没有与我拜堂。
母亲郁郁早逝,父亲自私冷漠,祖母尖酸刻薄,姨娘落井下石,我两世在这世间踽踽独行。
而这一次,我没有在父亲叔伯,祖母婶娘们身上感受到的温暖关怀,都在梁家人身上感受到了。
也是这一刻,我好像跟两世被淡薄亲缘磋磨到冷情冷心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这一路的辛劳困苦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气氛正好,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真是岁岁跟堂嫂,咱们是不是该把那孩子放了?」
我一顿,什么小孩?
梁听鸿跟我解释说,「是有个孩子,来军营报信,说你来送粮草辎重遇袭。眼下战事紧张,我们怕是蛮子的阴谋诡计,就将人扣下了。好在,我与堂兄又去瞧了瞧,正巧遇上骑马来的堂嫂,这才……」
他边说,边挠头,那头老侯爷已经叫人将那孩子还带上来。
等见了面,我却惊了惊,他们说的孩子,竟是江宴清,我前世的继子,可他怎么会来到北地?
11.
想起前世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找上的我,但彼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这是在过继当天,我请人帮他改的。
海晏河清,盛世安宁。
我找了个借口,将他带去梁听鸿的帐子里清洗,又给他找来食物。
等他吃到半饱,我才问他,「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来北地?」
他看着我,小半晌才道,「有人要对送粮草的商队不利,我不知道该找谁说,就一路跟来了北地。」
我摇头,胆大包天,算是明白他前世为什么敢敢找上我。
也亏得我名下商队仁厚,凡是有妇孺同行,多会照顾一二,否则,他怕是坚持不到北地,人便要先折了。
我又问他,「那你知道是什么人要对粮草不利吗?」
这回轮到他摇头,「我只听到那人说主上不想小十一得势什么。」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这些话应该都是江眠鹤那边听来的,此前庶妹登门的时候,说江眠鹤投靠了齐王。
这一刻,前世侯府的悲剧脉络仿佛也明晰了,齐王党为了打压十一皇子,里应外合设计了侯府满门。
只是兜兜转转,最后坐上龙椅的依旧是十一皇子。
我将劫掠粮草的可能是齐王的人这件事告诉梁听鸿,都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言,他自然能想到夺嫡那一层。
前线战事吃紧,我与堂嫂只在军营里修整了一天,梁听鸿陪我一起祭拜了外祖父,次日,我们便带着商队回京。
他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却还是送了我十里地,临别,他又朝我笑笑,「岁岁,等我。」
我点头,「等你。」
末了,他骑马,一步三回头,我所幸先驾车启程,等我再掀开帘子看去,他已经走远。
我遥遥望着他的背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梁听鸿,这一次,一起好好活下去吧!
继子跟我一起回京,路上,我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看了我良久,忐忑说,「我愿意做侯夫人的刀,请夫人收留我。」
这一刻,他的脸与前世重合,我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前世与他相关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我被继妹困在火海中,他惊呼着「母亲」冲向我的那一瞬。
我思索片刻,说,「你以后,就叫宴清吧,霍宴清。」
他挠挠头,问我,「侯夫人是不是姓秦?」
我笑说,「我外祖家姓霍,你以后就做我弟弟,延续我外祖家的香火,你愿不愿意?」
他惊愕了一瞬,忙喊我「长姐。」
我揉揉他的脑袋,算是认过了亲。
十一皇子年纪小,排行又靠后,贵妃姑母本无夺嫡之心,但齐王已经对侯府出手,便不得不接招。
我同堂嫂回京后,齐王又对侯府出手过几次。
好在,这一次,侯府早有防范,北地的儿郎做的滴水不漏。京中,老太君早已同族亲通气。
我也将齐王派人抢夺粮草不顾前线将士死活的事迹写成故事,让说书人在市井传播。
虽然这件事我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却也没有冤枉他。而圣上正值壮年,一旦知晓齐王的野心,必会厌弃他。
果不其然,齐王之后几次想再下手,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被圣上面斥,身上的实权也被卸去大半。
齐王日子不好过,江家也跟着倒霉,庶妹自顾不暇,我也总算又过了一阵安稳日子。
12.
转眼又过了年,前线连着传回捷报,前线的将士们不日即将凯旋。
齐王终于坐不住了,春猎围宫,扣下百官家眷胁迫百官归降。
侯府女眷首当其冲,好在我早有预感,同老太君早早防范。
偷龙转凤,将本该聚在齐王妃处的一众官眷转移至贵妇姑母的宫殿。
至于官家子弟则早早由十一皇子跟霍宴清带到安全的地方躲藏。
本该还在回京路上的梁听鸿天降勤王,齐王不敌,带着亲信仓皇出逃。
我只在行宫同梁听鸿匆匆见了一面,他又奉旨去捉拿叛党。
庶妹趁乱带人挟持小侄女,我为救小侄女被打晕带走。
醒来时我身处破庙,空气里都是火油味,庶妹披头散发,抓着我的头发状若癫狂。
「秦岁宁,你凭什么生来就高我一等,凭什么这次又是你赢?」
「前世我整整在侯府守了十年,凭什么轮到你就什么都变了?」
「凭什么你的继子都能连中三元,我的孩子却生下来就夭折了,凭什么?」
我不怒反笑,「我从来没有跟你争过什么,都是你在跟我争,跟我抢。」
「前世,你抢走我的姻缘。今生,同样是你自己做下的选择。」
「你自小有父亲偏爱,凡事有求必应,还有什么不满足?」
庶妹朝我吼出声,「他偏爱我什么?他自私自利,根本只爱自己。」
「说什么有求必应,我为了和离求了他十年,他却为了家族仕途,给我求来一块贞节牌坊。」
「谁稀罕他的宠爱!他根本就是个卖女求荣的伪君子。」
我哑然,「侯府忠厚,即便只剩下女眷,只要你想,日子未必就难过!至于你那个孩子,江眠鹤天生阉人,怎么可能让你的孩子活下来?」
庶妹震惊片刻,尖叫道,「不可能,你骗我,秦岁宁你说谎,江眠鹤怎么可能是天生阉人!」
说着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狂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前世守寡的不止我一个!我没输,我没输,这一次,你也别想赢!」
她说着,抬手推翻烛台,火苗瞬间在整个破庙蔓延。
庶妹缠着我,笑的更加癫狂,「姐姐,下一次,我一定赢你!」
「没有下一次。」前世也有这样一幕,我授封诰命之后,继子大摆筵席为我庆祝,庶妹妒忌成狂,活活将我烧死。
这一次,我早有防备,从醒来,就用藏在袖间的匕首割捆着我的绳子。
刚刚与她周旋,完全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趁她没反应过来,我狠狠推开她,朝门口跑去。
「秦岁宁,你别想走。」庶妹不甘的追上来,却被一个瘦小的身影撞飞。
他喊我「长姐!」
我定睛看去,霍宴清的脸好像在熊熊烈焰里跟前世重叠,只是前世那一声「母亲」,在穿过时空之后变成了「长姐」。
我拉起他一起往外跑,快到门口的时,顶上的横梁猛地砸下来。
旋即却被什么东西托住,我抬眸,看到梁听鸿一身甲胄的伟岸身影。
他朝我弯唇,狠狠推开横梁。
是我们跑出火场的一瞬,身后的破庙轰然倒塌。
梁听鸿紧紧抱着我,仿佛失而复得,一遍遍说,「还好,还好……」
齐王被幽禁,江眠鹤逃跑途中被乱箭射死。
父亲因为庶妹受到牵连,老侯爷出面说情,陛下才网开一面,只将他外放做了地方小官。
叔伯婶娘们深怕受到牵连,早早跟父亲断绝关系。
以至于他出京时,只有梁听鸿陪我前去相送。
到底是亲缘淡薄,即便跟他做了两世父女,我也说不出那些煽情的违心话,最后还是梁听鸿替我说了句,「父亲保重」。
分别时,父亲破天荒的喊了一声我的小名,「一一。」
我扯了扯出唇朝他笑了笑,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我那坚毅了一生的母亲啊,也曾少女怀春,只可惜最终所托非人。
父亲蠕了蠕唇,到底没说什么。
齐王造反的事落下帷幕,十一皇子被立为储君,陛下论功行赏,侯府只为府上女眷求了封赏,另外要了一些金银。
霍宴清也立了功,被钦点为十一皇子伴读,并赐了宅子,自己开府。
四月初六,大吉,老太君做主为我同梁听鸿重办婚礼。
我从霍宴清的宅子里出嫁,这次背我出府的仍是十一皇子,现在是太子了。
这一次,他没来迟。
只在背我出府的时候,悄悄问我,「表嫂,你是不是胖了!」
我假装生气,「殿下是不是忘了上回迟到差点没赶上的事?」
他便立马不吭声了,我笑,告诉他梁听鸿不会知道
他这才松了口气。
是喜娘扶我上花轿时,忽然有马蹄声传来。
我循声看去,远远瞧见梁听鸿一袭红衣策马而来。
等到了跟前,他停马驻足,朝我伸出手,笑容灿烂,「岁岁,我来娶你了!」
——正文完
嗯,写的不错,文笔很细腻,情节很感人,一篇不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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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名字啊这书
在哪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