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纷扰尘世,最为奢侈且让人心向往之的,莫过于那如门内望月般的闲暇时光。
人们皆憧憬闲情逸致的雅致生活,赏月、品花、酌茗……
然而,真正领悟“闲”之真谛者,却寥寥无几。
01闲情:生活的艺术与诗意的栖居
人生漫漫,大半时光皆在忙碌与琐碎中消逝,白日如焚,夜晚又惧凉风袭人。
春日里,将芸苔煮熟,晾于竹竿之上,以备夏日之粥。
木心所言“生活的最好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恰是中国人自古以来所崇尚的风雅。
正如《聊斋志异》中描绘的“温文尔雅”之士,生活中既有热汤烟火的温暖,心中又怀揣着诗与远方的梦想。
清人张潮亦曾言:“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胜,闲则能交友,闲则能饮酒,闲则能著书。”
世人往往只见“闲人”不问尘事的清寂,却未曾窥见闭门之内那片桃源的丰盈与繁盛。
02慵:艺术化生活的最高境界
国学大师林语堂在《生活的艺术》中,表达了对清代文人白玉蟾《慵庵》中所描绘生活的向往:有诗懒吟,有琴懒弹,有酒懒饮,有棋懒弈,懒观溪山,懒对风月,懒问寒暑,懒陪世事。
一个“慵”字,道尽了艺术化生活的至高境界。
“慵”并非思想上的懈怠,亦非心灵上的逃避,更非复杂的哲学思辨。
它可作两解:一是形下的生活常态,是日日可见的平凡。
不同于当下盛行的“生活美学”,中国古代以农为本,“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循环,将人们紧紧束缚于土地之上。
白居易诗云“田家少闲月”,即便是归隐田园的陶渊明,也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始终是少数人的雅趣,而营营役役,才是大多数人生活的写照。
另一解,则是心灵的意蕴,它包含了人性的喜怒哀乐,唯有乐天旷达的诗人情怀,方能在纷扰的尘世中保持一份超然与宁静。
王小波曾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那些能慵陪世事之人,连生存都化作了一门艺术。
在中国文学中,我们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对一次春游、一场雪宴、一次月夜荡舟、一次寺中躲雨的细腻描绘。
03小院:中国人的精神情结
冯唐曾,言或,既他开花理想的又居所结果应。
有一每年方花小院开,之时院内,栽于一棵树下果树设或桌花,树置简肴,开美酒,赏繁花于风中摇曳,于暮色里低垂,于月光下轻舞。
小院,始终是中国人心中难以割舍的情结,它无关物质,只关乎精神的寄托。
从陶弘景的“特爱松风,庭院皆植松,每闻其响,欣然为乐”,
到谢灵运的“荣荣窗下兰,密密堂前柳”,
再到谢庄的“微风清幽幌,余日照青林。收光渐窗歇,穷园自荒深。绿池翻素景,秋槐响寒音”,
以及汤显祖的“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无不将小院视为幽居享乐之所在。
04闲者:江山风月的主人
“满院茶香敲句稳,一帘花影韵琴清。”在院子里,烹茶待客,斟酒叙旧,谈家国大事,笑谈鸿图之志。
夏日炎炎,清风徐来,草木葱郁。纳兰性德在此情此景下,忆起旧爱,“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陆游则抱着狸奴(猫),写下“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英雄文人梦;
而《浮生六记》中的沈复,则在闲静之处,悠然自得,“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
四季更迭,拾翠寻芳,万事皆安。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唯有闲者,方能成为其真正的主人。即便是最平凡之人,也在不经意间为浮生之余闲做着准备。
享受闲暇,比那些虚假的、以艺术为名的职业更加贴近艺术的真谛。
被林语堂誉为“最会生活”的李笠翁,在其《闲情偶寄》中,从衣食住行到戏文饮食,从居住妆容到布帛菽粟,事无巨细,皆是生活中极易被忽视的琐事。
读此书,方知世间之事,除生死之外,皆为闲事。
蒲松龄七十一岁仍未能考取功名,却在家乡柳泉设立茅草亭,供行人歇脚饮茶,正是在这闲暇的谈论中,《聊斋志异》的四百九十篇故事悄然诞生。
05浮生:忙与闲的哲学
精于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张岱,以一己之力编纂了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夜航船》,涵盖天文地理、经史百家、三教九流、神仙鬼怪、政治人事、典章沿革,全书二十卷,二十大类,一百二十五个小类,收录四千余个条目。
心有闲情,则万物皆显趣味。这些生活家们,深谙忙与闲之道,梁实秋曾说:“闲,要有滋味;忙,要有价值。”
当忙碌成为一种消遣,而非仅仅追求不朽的成就时,闲暇便显得尤为珍贵。
“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千顷,日仅三餐。”闲暇,是世间最大的奢侈。
愿你我皆能在繁华喧嚣中,择一方小院,独享宁静,晴日赏花,雨天煎茶,春日播种,待夏日收获。
在人声鼎沸之时,静观河水轻拍石岸,微有声响,不起水花。再养一只猫,以其生存哲学,陪伴我们度过这形而下的生活。
如苏东坡所言:“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愿你我浮生皆闲,忙世人之所闲,闲世人之所忙,做自己生活的主宰。
就向往这种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