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江西有个临富县。
当地有个大善人名叫宋厚,平日里积德行善,声名远播。只要有人缺衣少食,都会找他寻求帮助,宋厚来者不拒,家人为此颇为烦恼。
一日,仆人送来一封信,说:“老爷,外面有个少年和他母亲妹妹三个人,听说从九江来的。”
宋厚打开一看,大吃一惊,说:“快去叫夫人。”
宋厚又命丫鬟把少年三人带到客房休息,并且做了饭菜。
一会儿 ,夫人出来,忙问有什么事。
宋厚把信交给夫人,说:“你看,信上只说了他的名字,别的只字未提。想必是遇到困难了,我想问问夫人的意思。”
夫人看看信,说:“不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宋厚:“好像是三个人。”
夫人:“三个人就是三双筷子,不碍事。”
另一边,少年三人也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去拜见宋厚,少年彬彬有礼,举止得体,宋厚很是喜欢。
少年名叫熊志,一家人跟着父亲从江南来到九江做官。
父亲做官不到一年,突然生病死了。
临死之前,父亲写了这封信,让他们三人去投奔自己的好友宋厚。
熊志的父亲名叫熊雄,是个贫寒书生,好不容易当了县令,立志做一个清廉的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但是熊雄身体不好,上任不到一年就积劳成病,卧床不起。
熊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留下妻子和两个孩子,以后如何生活下去。
即便是回老家,也没有足够的盘缠,听人说南昌府有个大善人名叫宋厚,此人乐善好施,轻财重义。
只可惜自己并不认识宋厚,贸然投奔也不知他会不会帮忙,思考再三,熊雄还是决定给宋厚写一封信,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并不认识宋厚,熊雄只写了一句话:九江县令熊雄以头叩地,拜谢宋兄。
写完之后,嘱咐儿子熊志千万不能打开,还说宋厚是自己多年好友,他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熊雄死后,家人把棺材停放在寺庙,然后去了南昌府。
宋厚让夫人把熊志的母亲和妹妹带到内庭招待,又问熊志多大年纪。
熊志:“十六岁。”
宋厚笑了笑,说:“我和你父亲在京城的时候认识,结拜异姓兄弟,当时你还小,想不到几年不见就这么大了,你父亲埋在何处?”
熊志:“还没埋,放在寺庙里。”
宋厚马上找来风水师父,帮忙挑了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又亲自带着仆人和熊志回到九江,埋了熊雄。
当地人看到熊志,马上有几个人就围了过来,原来熊雄生前和这几个人借了银子,他们怕熊雄死了,儿子又跑了。
熊志请求众人宽限数日,自己再想想办法。
众人不答应,宋厚说:“不如这样,熊家的债由我来还,如何?最晚三个月。”
众人看到宋厚,说:“如果是宋大善人来还,我们也就不担心了,别说三个月,三年都行。”
宋厚让人拿来纸笔,把熊雄的债务都转到了自己名下,后来这些债务全部还清,熊志和母亲感激不尽,不知如何报答。
宋厚的妻子感叹,想不到以往帮人都是小事,这次可是遇到一个真需要帮助的。
宋厚只是一个药材铺老板,积蓄也不多,为此还卖了几百亩的田产。
此后,熊志和母亲还有妹妹都住在宋厚家中,一转眼就过来两年,雄志的妹妹也十五岁了。
熊志的妹妹叫惜玉,是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有很多人家上门提亲。
熊志母亲杨氏也不知如何是好,在宋厚夫妇调查下,发现一个叫吴宇的年轻武官还不错,家世也好,比惜玉大五岁。
杨氏很开心,没几天宋厚的女儿也找好了婆家,宋厚决定让二人同日出嫁,并且准备了两份同样的嫁妆。
出嫁之日,热闹非凡,街坊邻居都来贺喜。
熊志也终于考了秀才,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也看上了一个富家小姐,希望宋厚帮忙做媒。
杨氏却不同意,说:“你爹的葬礼,你*妹妹的嫁妆都是宋家帮忙,现在若是你也要娶妻,彩礼从哪里来,难道还要麻烦人家宋老爷?”
熊志欲言又止,杨氏说:“人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宋家的恩情。你还是好好读书,日后功成名就,报答宋家的恩情。”
话虽如此,但熊志还是不开心,读书也不再勤奋。
宋厚也规劝了几次,熊志都无动于衷,宋厚叹息道:“若是熊兄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伤心的。”
熊志闻言也有点难过,马上读书,但坚持没几天又没了动力,整日闲逛。
宋厚也不再说话,而是在书房放了熊雄的牌位,每日都去烧一支香。
熊志看到后有些吃惊,宋厚一边烧香,一边说:“孩子不成器,都是我做兄弟的没本事,对不起兄弟的在天之灵。”
自此,熊志痛改前非,发奋努力,有时候都忘记吃饭。
三年后参加乡试,考了第十名,第二年又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宋厚也不放心,于是陪着一起出发。
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宋厚照顾熊志好像亲生儿子一样,赶到京城,每场考试都要看着熊志进去,操碎了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熊志考了二十名,赐进士。
宋厚甚是欣慰,几个寒暑春秋,熊雄也能安心了。
当时熊志的妹夫吴宇也升了都尉,设宴给熊志接风洗尘。
吃饭之时,吴宇说:“宋老爷可以说是天下最讲义气的,做人做事都要向宋老爷学习。我一直有件事想问宋老爷,不知我岳父临终之时写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宋厚笑着说:“现在熊志也长大了,不妨给你们看看。”
于是命人取来当年的那封信,熊志和吴宇凑到一,打开一看,信上只有一句话,啥也没说。
宋厚说:“你父亲是个实在人,自知不久于人世,又不知如何说明,给我一封空白之信,但实际上我和你父亲以前并不认识,但是临终之托必然是大事,我已然猜到情况之艰难。”
熊志站起身,正其衣冠,跪地拜谢,说:“以前只知道老爷为人仗义,想不到如此义薄云天。”
吴宇忙说:“磕头还不了恩情。”
熊志流着眼泪,又跪下,拜宋厚为义父。
后来,熊志到外地做官,每月都会写信给宋厚,任满之后,熊志回到江南,也开一间药铺,救济穷苦。
宋厚葬礼的时候,熊志携家人赶到南昌,披麻戴孝,如同死了父亲一样,哭昏好几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亲生儿子。
行善之人很多,像宋厚这样的人,万中无一,世所罕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