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份,我们来到了南京的抗日航空烈士墓园,那里气氛庄严,真的很让人肃然起敬!
五月的南京,阳光灿烂,整个城市都弥漫着花香。在那片静悄悄的黑色碑林里,台湾知名女作家齐邦媛,身穿一套淡色的西装,站在石碑间,仔细地看着碑上刻的一个个名字,仿佛在找寻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叫了出来,手指温柔地在那几个字上滑动:
张大飞,是个上尉军官,老家在辽宁营口。
他出生于一九一八年,在一九四五年时英勇牺牲。
过了五十六个年头,齐邦媛终于见到了心里一直惦记的老朋友。但是,那个以前紧紧抱着她的男人,现在只剩墓碑上冷冰冰的几个字了。
齐邦媛心里头那个难过啊,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趴在石碑上,哭得撕心裂肺。这十年来,生死相隔,哪用刻意去想,早就刻在心里头,忘不掉了。
张大飞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和齐邦媛之间有着怎样的一段过往呢?
【情窦初开:来自蓝天的牵挂】
1943年春天,4月份的时候,在重庆有所叫南开中学的学校。
放学铃声一响,齐邦媛就麻利地收拾好书,打算回家。可刚迈出教室门,就被一个小女孩拦下了。小女孩有点害羞,小声告诉她:“有人在操场上等你哦。”
雨停后的傍晚,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在蒙蒙的雾气中,齐邦媛瞪大了眼睛,瞧见有个男人正朝她这边走来。
这哥们儿披着件军绿色雨衣,个子挺高,黑发往后拢,看起来既精神又帅气。他往齐邦媛那边走,走了几步又停下了,上上下下仔细瞅着面前的人,嘴里念叨:“邦媛啊,这才一年功夫,你就窜高这么多啦。”
讲完后,他有点羞涩地接着说:“而且长得也挺帅的。”
齐邦媛使劲眨了眨眼,心里又惊又喜。这不是她心心念念,已经有一年没见的大哥哥张大飞嘛!
张大飞是个在抗日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孩子,齐家人对他特别关照。在南京那会儿,他和齐邦媛一起待了一年多时间。
那时候,逃难到关内的学生真不少,每到星期天,齐邦媛的哥哥齐振一就会领几个孩子回家吃饭,张大飞也是这些孩子里的一个。
在齐邦媛的记忆里,张大飞话不多。在齐家,他不是搂着齐邦媛的两个小妹,就是在帮着她妈妈忙前忙后干家务,很少跟人聊天。
对齐邦媛来说,张大飞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哥哥,她对他并没有啥特别的记忆。
齐邦媛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发生在她十二岁那年。那天,她跟着哥哥一块儿去爬山,结果下山时,因为她走得比较慢,就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这时候,天慢慢黑了下来,山风呼呼地响着,跟吹哨子似的。齐邦媛心里又慌又怕,哭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张大飞已经跑到山脚下了,他突然转过身,瞅了齐邦媛好一会儿,接着就迈开步子往山上爬。他小心翼翼地拉着齐邦媛,一起安全地走下了山。
走到那狭窄的路口,张大飞脱下自己的棉袄,紧紧地把齐邦媛包起来,轻声劝着:“别难过了,等咱们上了大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大飞那眼神里满满的关心,还有他说话时的那份在意,真的让齐邦媛心里暖洋洋的。因为世道不太平,齐邦媛老是得换学校,成了学校里的“局外人”。像这样的体贴和理解,她平时几乎碰不到,所以觉得特别宝贵。
自那以后,每次齐邦媛去爬山,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黄昏,站在山口、迎着晚风、回头张望的少年身影。
一家人团聚的时光总是匆匆。到了1937年,七七事变让国家陷入了更大的危险。没多久,10月份的时候,南京就遭到了敌机的猛烈轰炸。那时候,齐邦媛和家人赶紧坐船逃到了汉口。
对齐邦媛来说,这次旅行真是遭了不少罪。路上,她妹妹不幸因病离世,妈妈的老毛病又犯了,直接昏迷不醒,情况十分危急,生死未卜。
齐邦媛站在老妈的病床旁边,心里头冷嗖嗖的,又孤单又害怕,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大飞走了进来。齐邦媛一瞧见他这个可靠的大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时的她压根儿没想到,张大飞其实是来跟她道别的。
“我报了军校,十一点得赶到码头集合呢。”张大飞喘着气说。齐邦媛一家对他恩情深重,走前他得去见见妈妈。
“你跟大哥说一声,只要我能动笔,肯定第一时间给你们写信。”张大飞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塞给了齐邦媛,“这里面是我给你的话,你得好好收着啊。”
齐邦媛刚张开嘴,想说句告别的话,可张大飞一闪身,人影就没了,门也关上了。她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张大飞离开后,齐邦媛拿起那个小包,打开一看,一本崭新的《圣经》跳入眼帘,书侧边还镶着金边,扉页上写着张大飞亲笔写的祝福。他盼着他的邦媛妹妹未来一片光明,能永远开心地生活在美好的家园中。
齐邦媛反复瞧着这行字,心里头觉得既暖和又舒心。
1938年10月25号,汉口被占领了,齐邦媛就跟着老爸去了重庆。经过一系列的折腾,她最后进了南开中学开始上学。
那时候,张大飞也成功考进了杭州笕桥航校的第12期,而且还被挑中,成了头一批去美国接受训练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从那以后,他就踏上了在蓝天中英勇战斗的道路。
在这段时间里,张大飞和齐邦媛一直通过书信保持联系。他们聊生活里的小事儿,也聊各自的信仰;从古代的诗词歌赋,谈到自己的人生梦想,啥都能聊上几句。写信,成了他们俩在漂泊日子里,为数不多能感到安慰的事儿。
1942年那会儿,夏天刚到,张大飞就回到了祖国,并且加入了中美合组的空军混合大队。他们那儿的飞机,机头都挺特别,都画了个鲨鱼嘴的样子,大家伙儿在媒体上都管他们叫“飞虎队”。
那时候,飞虎队是在云南安营扎寨的。出发打仗前,张大飞找了个空档,和他的“纸上朋友”见了个面。
暑假里,齐邦媛不用去学校,她领着张大飞漫步在中央大学里,一路走到了她的小天地,嘉陵江畔一个悬在半空的小岩洞。
这个隐秘的地方空无一人。烈日炎炎下,江面仿佛铺上了一层闪亮的银片,波光粼粼。轻柔的微风吹拂着,齐邦媛和张大飞并肩坐着,有说有笑,聊得十分投机。
张大飞聊起了飞行路上的所见所闻,而齐邦媛呢,她就说说自己读过的那些课外书。俩人聊的这些,都挺日常的,没啥深刻感受,更别说啥心有灵犀、互相喜欢了。
那次简短的碰面过后,张大飞直接去了云南,而齐邦媛呢,她就留在了南开中学继续读书。他们再次相见,都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儿了。
“部队在重庆转机时,我特地抽空,就想过来瞅瞅你。”1943年4月,张大飞跑到南开中学,眼神亮闪闪地盯着齐邦媛。
我得在七点半前回到白市驿机场,我那队友正开着辆吉普,在校门口候着我呢。
齐邦媛应了一声,两个人就肩挨着肩,一块儿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可没想到的是,刚走到半路,天上就哗啦啦下起了大雨。张大飞赶忙拽着齐邦媛跑到范孙楼门口,俩人站在屋檐底下躲雨。
春雨绵绵,细丝般飘向屋檐,还带着点儿冬天没走远的凉意。齐邦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张大飞一看,立马一手把雨衣撑开,另一手就搂住了齐邦媛的肩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挡风。
军大衣厚实,挡住了雨水和刺骨的寒风。在那狭小又昏暗的空间里,声音似乎被放大了好几倍。齐邦媛耳边,只剩下张大飞那“咚咚咚”的有力心跳。
没过多久,张大飞重新披上了军雨衣,转头对齐邦媛喊道:“你赶紧回宿舍吧,我得走了。”话音未落,他也没等齐邦媛回应,就一路小跑奔到了门口。
雨下得挺大,齐邦媛瞅着张大飞钻进吉普车里,车子嗖的一下就开走了。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齐邦媛就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树枝上冒出的新绿,心里头那些爱恋和不舍的感觉,这才慢悠悠地涌上心头。
那个情愫初生的姑娘,在细雨绵绵的四月,心里悄悄喜欢上了这位战乱年代里的飞行勇士。
瞅着冷清清的校门口,齐邦媛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描绘着梦中那份完美的爱情,可她哪儿知道,这一别,竟然就是永别了……
【生死相隔:我只盼她一生幸福】
1943年那年夏天,齐邦媛成功考入了武汉大学,就是现在的国立武汉大学。
张大飞在云南得知消息后,立刻给四川乐山的家人写了封信,信里满满都是真挚的感情。
张大飞在信里直截了当地说:“我心里那个想你啊,爱你啊,真是说不尽!”就这样,他们俩的恋爱关系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这时候,张大飞和齐邦媛俩人都挺乐观的,觉得战争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完。他们想着,等战火一停,硝烟散去,那就是他们俩爱情修成正果的好日子了。
可事实打破了那个美好的想象。到了1943年底,张大飞他们部队的伤亡人数不断增多,国内战争形势还是不见好转,胜利感觉离我们好远好远。
笕桥航校第十二期的合照里,凡是照片上标了白色十字架的人,在抗战中都牺牲了。
到了12月底,张大飞不慎受了伤,这事儿让齐邦媛心里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和张大飞之间的感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张大飞在前线拼命打仗,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周围全是死亡和血腥。而她,待在安稳的大后方,最头疼的事儿就是想家。虽说日子过得不容易,但她还是乐观地哼着小曲儿。
一边是硝烟弥漫的战场,另一边则是宁静祥和的校园,感觉他们就像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里。
打那以后,齐邦媛就没再跟张大飞聊起过太平日子里的那些烦心事,她还说要转学去云南昆明的西南联大,说这样就能离张大飞近点儿。
张大飞看了信后,心里明白了这事儿可不简单。他整天东奔西跑的,连自己都没个安稳地儿,咋能照顾好齐邦媛呢?再说了,他这命都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哪有脸对齐邦媛说那句“我爱你”啊?
想到这些,张大飞心里头那叫一个苦啊。他告诉齐邦媛,让她在武汉大学安心学习,之后就开始慢慢和齐邦媛保持距离了。
齐邦媛心里头那个痛啊,以为张大飞对她“变了心”。她可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张大飞决定放手,她也就不再执着,两人又回到了“兄妹”那条线上,各走各的路了。
之后,张大飞和齐邦媛还是一直写信联系。不过呢,张大飞给齐邦媛的信里头,那些火辣辣的情话没了,只剩下关心和开导的话。可他心里是不是真的释怀了,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到了1945年那会儿,抗日战争眼瞅着就要结束了,日军开始拼命地反扑。张大飞可能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抽空把跟齐邦媛往来的所有信件都整理好,塞进一个大包裹里,每次换地方都带着它。
三月里,张大飞找到了管地勤的周先生,把一个包裹递给他,特意交代:“要是哪天我飞上去没回来,你就帮我把这包信寄到重庆去。”说完,他还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周先生具体的地址。
周先生接过信件和包裹,答应说肯定会寄出去。那会儿的他哪里晓得,张大飞那句话竟然一语中的。
5月18号那天,张大飞他们第二十八中队在河南信阳天上碰到了日军,两边立刻打了起来。在那场战斗中,张大飞为了保护队友的飞机,自己的战机被敌人打中了,结果英勇牺牲,那时候他才26岁。
张大飞走了之后,他早早写好的告别信被送到了齐振一那儿。在信里头,张大飞对齐邦媛的感情托盘而出,还求着齐振一能好好跟齐邦媛说说,让她把自己忘了。“我这辈子,活着还是走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一直过得幸福。”
六月那会儿,齐邦媛得知了张大飞已经牺牲的消息。没过多久,大概一个多月吧,一个深绿色的军用邮袋被送到了她在重庆的家门口。
那会儿,齐邦媛刚回到重庆家里,一进门眼睛就盯上了桌上的那个包裹。她一下子愣了,跟丢了魂一样,赶紧过去把包裹拆开,里头是一封信。
这些信件被妥善保管,张大飞还特地按年份给它们排了序。齐邦媛手里拿着信,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又是汗又是泪,湿漉漉的。
不一会儿,齐邦媛实在憋不住了,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1945年8月份15号那天,日本说了他们投降了,啥条件也不讲。到了晚上,重庆整个城市都沸腾了,大家都在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胜利。
齐邦媛手里拿着火把,也高兴地加入了庆祝的人群。走到南开中学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年前,张大飞来学校探望齐邦媛的情景,至今仍清晰得像昨天一样。那天下雨的滴答声,自己砰砰的心跳,还有他呼吸时那仿佛就在身边的声音,都好像还在耳边回响。可当齐邦媛突然回头时,眼前只有范孙楼那空荡荡、冷清清的屋檐,啥人也没有。
周围全是大家庆祝胜利的欢叫声,他们高举着火把,哼着小曲,咧嘴笑着,尽情闹腾。但在这一堆人里头,就是不见张大飞的身影。
齐邦媛心里一下子啥念头都没了,只觉得绝望透顶。她扯着嗓子大哭,拼命挤开吵吵嚷嚷的人群,直接奔回家去。
“这种狂欢我真受不了!”齐邦媛朝妈妈大声抱怨。光明的希望穿透了黑暗,但那个她曾经深爱的小伙子,却永远定格在了胜利即将到来的那一刻。
抗战结束后,齐邦媛去了台湾。就像张大飞曾经祝愿的那样,她日子过得挺美满,成了家,有了孩子,还变成了大名鼎鼎的作家,生活得十分精彩。
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齐邦媛心里还是会有一块地方隐隐作痛。毕竟,那是年少时爱过的人啊,哪能那么容易就说忘就忘呢?
说来也巧,1999年齐邦媛在南京的时候,无意间听说那儿有个航空烈士陵园。心里揣着点儿期待,她就去了那个地方看看。
陵园里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人影。齐邦媛走到一座高大的黑石碑前,认真搜寻着,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让她一直惦记的名字——张大飞。
石碑上的字寥寥无几,但齐邦媛却盯着它们看了好一阵子,直到最后,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在模糊的泪眼里,老朋友的脸慢慢变得清楚起来,齐邦媛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刮风的下午。小伙子站在路口,轻声细语地对她说:“别难过了。”
2010年的时候,齐邦媛写了本《巨流河》,里面讲了她和张大飞的那段感情经历。多亏了这本书,过了五十多年后,我们才能了解到这段既动人又让人惋惜的爱情故事。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里,齐邦媛和张大飞的事儿并不是唯一一个。好多英雄好汉为了抗日救国,啥都不顾了,连家都不要了,爱情也放下了。他们骑上马就去拼命,心里只有国家,忘了自己的小家。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付出,咱们现在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向所有了不起的英雄们表达最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