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完结:真的喜欢你

东峰看小说 2024-09-06 21:24:45
我扔漂流瓶扔到一个帅哥。 帅哥和我很投缘,我们相谈甚欢,他不远千里跑来面基。 正当我想和帅哥进一步发展时,他消失了。 我用他的信息去查,结果查到了一个已经亡故的陌生人。 那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谁? 幽灵? 还是我的臆想? 1 我被人跟踪了。 这是我第四次转过街角得出的结论。 我装作不经意回头看,认出了那顶棒球帽。 他的身形很高,身材瘦削。 看骨相可能是个帅哥,可惜是个变态。 我第五次路过街角,快速藏在转弯处,掏出书包里的砖头。 那人一露头,我的砖头拍了上去! “啊!”他一声惨叫,捂着头蹲了下来。 我立刻扑上去,想再给他一砖头,却在看清他容貌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见过他,不,确切地说我见过他的照片。 “程天蓝?!” “嗯,是我。”他额头渗着血,“时欢,你下手真黑啊!” “还真是你,你专门从申城跑来找我?”我立刻掏出纸巾摁压在他的额头上,“那为什么不直接跟我打招呼,躲在那我以为是狂徒呢。” 我带程天蓝去了医院处理伤口,路上我和他闲聊,就像认识很久的老友。 事实上我确实跟他认识挺长时间,他是我在网上扔漂流瓶认识的网友。 那时候我很悲伤,心里很多烦恼,身边找不到人诉说,只能写在瓶子里漂了出去。 程天蓝捡到了瓶子,写了一大段祝福的话语。 我们顺利加了QQ,越聊越投缘。 他喜欢天文学,我喜欢星座,他观星我算运势,相辅相成。 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和他倒苦水,他脾气耐心俱佳,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有时我也会担心,在他眼里我是不是个苦大仇深怨气冲天的姑娘,生怕他有天厌烦。 可他没有,他会默默跟我说他的理想,说他努力考复大,把希望在我面前展现,让我看到世界具有多面性。 去年九月,他真考上了复大,我备受鼓舞。 他说要来和我看一场流星雨,届时向流星许愿,祝我高考顺利。 老天待我不薄啊,刚过18岁就给我这样一份大礼。 2 程天蓝在我的设想中是个周正模样的邻家哥哥,剃着板寸,还可能带着黑框眼镜。 为了验证我直觉的准确性,我问他要照片佐证自己的猜测。 程天蓝给我照片后,我一直以为是网图,哪有人脾气好学习好长得还那么帅的? 我没当真。 如今见到真人,才发现他确实帅到可恨! 嫉妒啊!怎么有人这么完美。 医院里消毒水发出刺鼻的味道,程天蓝疼的龇牙咧嘴。 “你跟网上的性格不一样。”我把水递给程天蓝。 “哪里不一样?” “你现实生活中更腼腆,更孩子气。” “可以啊!这么敏锐。”程天蓝接过水,对我笑了笑。 他笑起来很清爽,连护士姐姐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你跟网上也不一样。”他喝了口水道。 “是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很脆弱需要保护的姑娘。” “结果呢?” “花木兰啊!”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纱布,“我差点给你破相了!” “这不能怪我,明明是一件正大光明的事,让你搞得偷偷摸摸。” “好,怪我!” 3 双子座流星雨会在七天后到达本市。 我问程天蓝这么久不上课不要紧吗? 他说大一没关系的,回去自己自学几遍也是一样的。 “真羡慕你脑子这么好。” “谦虚了,你那么聪明,聊天时我都跟不上你的节奏。” “你是嫌我话密吧!” 送程天蓝回酒店后,我带着好心情回到家中。 只是我的好心情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客厅里看电视的三人见到我立刻停了欢声笑语,母亲不高兴道,“跟个伥鬼一样!” 我不做理会关上房门准备进屋。 “你会喘气吗?招呼也不打一句!”母亲陡然暴怒。 弟弟笑嘻嘻道,“姐姐可是要高考的人呢。” “她考个屁,就那成绩,还不如去念大专。”父亲咳了一口痰,用力地啐进垃圾桶。 饶是听了八百次,这种冷嘲热讽还是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它看似痊愈,实际不断叠加,终有一日爆发,将我吞噬殆尽。 我也想问为什么会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吗? 大概是因为,我是女生。 我的父母亲极度重男轻女,我出生那会他们嫌恶我,把我丢给外婆。 外婆也不怎么喜欢我,但出于作为人的责任,她还是一口饭一口水将我养大。 两年前,她去世了。 我被父母从乡下带到了城里,带进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4 我没有自己的房间,睡在四平米的书房里。 这个家里弟弟最大,他不高兴可以泼我一身墨水。 我要是教训他,会换来一顿毒打。 明天还要上学,可客厅里还有吵闹的电视声。 我曾经委婉提过,高考前我需要好的睡眠,却得到了他们调大音量的回应。 事后母亲笑嘻嘻问,“昨晚睡着了吧。你就是矫情,声音多听听不就习惯了。” 缩进那八十公分的小床,我蒙上头,想隔绝那些声音,程天蓝发来消息,“你到家了吗?” “到了,你在做什么?” “在学习啊!你呢?” “这么用功,我好惭愧。” 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多天,我的成绩却不甚美丽。 程天蓝之前跟我说,让我考复大和他当校友。 我说完全没可能。 他说怎么会呢,你这么有韧性,一定可以的。 他对我总有些奇怪的信心。 我很怕现在的程天蓝问起功课,我的自卑无所遁形。 所幸他说了些别的。 外头吵闹声响到凌晨两点。 我和程天蓝刚好结束聊天,各自休息。 5 “嗨!早上好!”校门口,程天蓝远远朝我招手。 “哇,你居然起的跟高中生一样早!” “看不起我?” “不是你之前说,大学生每天要靠十个闹钟才能起床吗?” “那是赶着去上课,能一样嘛。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我两相视一笑,我带程天蓝去了附近一家老字号小吃店,我要尽地主之谊请客,程天蓝不让。 他说我是高中生,穷的叮当响。 而他是大学生,手里有余钱。 我不跟他争,我确实没啥钱。 父母一礼拜就给我一百块,包括吃饭在内,多买瓶水都不行。 稍微超出,便是一通臭骂。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跟他们要钱,过程太过屈辱。 程天蓝和我说过他家境不错,能支持他的天文爱好。他家里有很多望远镜,还送了一个给我当生日礼物。 我把那个望远镜藏在收纳箱的衣服里,免得让人发现。 程天蓝看着瘦,饭量极大,吃了两笼蒸饺,一叠芋饺,一碗牛肉羹,还有两个烧饼。 我看得瞠目结舌,“你不是说你胃口不好,都吃不下什么饭吗?” “那不是要养好身体跟你去看流星雨嘛。要是低血糖晕路上,我这么高,你都背不动我。”他把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里,“老板,来个金包银。” 我咂吧咂吧嘴,总感觉得抛开网络重新认识这小子。 6 吃过饭我去上学,程天蓝在我们市旅游,他说要去当地博物馆逛一逛,让我给他推荐个近的。 我把市博物馆推给了他,“那里还有图书馆,很安静。” “好的时欢,晚上见!” “晚上见。” 回到班级,朋友走过来捶了我一下,“哎,你小子谈恋爱了啊?” “胡说八道啥呢?” “门口那大帅哥谁呀?”朋友一脸鸡婆,笑的十分猥琐。 “一个朋友,过来探望我。这不是快高考了嘛。” “这么帅你不发展一下?” 发展?这是我想发展就能发展的吗? 我心里一阵泄气。 程天蓝他太好了,好到有点不真实。 记得刚认识那会,他对我家庭的奇葩情况感到不可置信,提出的质疑让我很不舒服。 因此我话里火药味很浓,说话很冲。 可他没有生气,还跟我道歉,说自己见识短浅。 我因他的退让戾气全无,告诉他我总是容易情绪激动,浑身充满防备。 他说,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你生存的本能。要保留它且渐渐强大。 如果程天蓝残缺,他长得不好看,我或许都敢去试一试。 可他又那么漂亮,完美的就像一个神。 神听到了我的哭泣,望向人间的我。 而我却因神的偶尔一瞥,就妄图神长留身边。 太不自量力了。 7 程天蓝在校门口等我放学,“嘿,晚餐有推荐吗?我中午吃了碗面,味道好奇怪。” “哈,本地的面碱水味太重,你肯定吃不习惯。” 程天蓝现实中不像网上那样细致周到,他更活泼也更粗线条。 平心而论,若是长久相处,还是这样的性格更好。 网上的他神性太强。 我带程天蓝去嗦粉,他不挑食,来啥吃啥,吃嘛嘛香。 吃的快也吃的好看。 由于我一直盯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东西?” “没,你吃饭好香呀。” “是吧?”他得意地笑起来,“我奶奶说我上辈子是头猪。” “哈,居然这样说你?” “但其实是她把我当猪养,你也知道,老一辈人给你盛饭,恨不得一口锅盖你碗里!” “那倒是,离开的时候,每个口袋都得塞满。” “没错!” “可你吃不胖诶。” “你去查查猪的体脂率,比我低得多。” “程天蓝,看不出来,你这么幽默!”跟他聊天我一直笑。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 “就很稳重,说话什么都很妥帖,不出格。” “那在网上还是要谨慎一点,不然一言不合给我拉黑了怎么办。当面的话我还能追着解释一下。” 我心里陡然生起一股失落之感,程天蓝,你要不这么完美该多好呢! 晚上我没急着去自习,而是在麦当劳写作业。 最令我害怕的查作业环节到来,程天蓝坐我边上看我写数学。 看着看着,那眉宇渐渐蹙起。 遭了,暴露学渣的事实了。 但他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我大概知道问题在哪了?你告诉我,你是不知道包饺子,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下饺子,还是不知道用什么工具捞饺子。” 从未想过这么接地气的例子从程天蓝嘴巴里说出来。 要知道以前他举例子,都是各类天体,或者一些精妙仪器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下饺子。” “好,那我们来总结一下,下饺子的套路!” 程天蓝要是去干教育,一定是一把好手。 把言近旨远,由表及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感觉自己好像通了那么一点。 8 由于我数学堪忧,程天蓝扛起为我补数学的大业。 “你数学为什么这么好啊!” “学天文,数学不好不行。”他笑了笑,“你呢,对天文这么感兴趣,要不要报一个?” “那就靠你了。天文是顶尖学府才有的专业。” “共勉。” 和程天蓝在一起的时光美好得有些虚幻,以至于我回到家,心情瞬间下降,那种落差之大,越来越难以承受。 每天早上醒来,等待的是惊喜。 每天晚上归来,等待的是折磨。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是一对父子,我父母殷勤地赔着笑脸。 见我进门,破天荒对我露出和善的微笑,“时欢回来了,快过来,喊伯伯。” 那人体型富态,手上有颗大宝石戒指。 他儿子和他不同,瘦的像猴。 “伯伯好。” 那人上下打量着我,乜斜起眼睛,“你女儿,搞得怎么像个男孩子。” 我母亲讪笑两声,“这不是要高考,长头发耽误学习嘛。” “女孩子上什么学,不如找个好男人嫁了来的实际。” “那是的,有个靠谱的好老公,一辈子吃穿不愁。” 我听的反胃,说自己回房间去了。 “你女儿,这么怕生啊。”那人有些不高兴。 母亲在后面狠狠掐了我一把,拧的我生疼。 “不是的伯伯,马上要高考了,我要抓紧时间复习,先不打扰了。” 说完不再理会这些人,进了书房,将门反锁。 我心里止不住的慌张,想找个安心的出口。 点开程天蓝的对话框又退了出去。 我突然有点介意,总是把脆弱和不堪丢给他。 9 那人终于走了。 家里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你个丧门星,一天到晚跟人欠你几百万一样,作给谁看!” 母亲在门外骂到。 “要不是看他儿子,对你还算满意的份上,我早就打死你了。” 见我龟缩不出,她在外面重重拍门,拍到我开门为止。 “你不就是想把我打包卖出去,捞个好价钱嘛!” 如果我不曾到过天堂,或许我可以忍受地狱。可我清楚的知道,这里就是地狱。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不然我养你做什么?我钱多啊?” “我也不是你养的,我一出生你就把我丢了,你既没给过生活费也没给过学费!你养什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我脸上。 “你这个黑心肝的不孝女,居然讲出这种话!我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她抓起旁边卫生间的晾衣架就往我身上抽来,一下一下,如同泄愤一样。 而我的父亲和弟弟,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切切察察,时不时露出看戏的笑容。 这种稀烂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真的过够了。 10 程天蓝照例在门口等我。 可我下意识想躲。 我脸上的伤太过明显,越靠近他我越是想遮掩自己。 哪怕网上无数次跟他诉说过我的遭遇,可这一次我生出了怯意。 他迎了上来,“咦,喊你呢,走神了?” “没。” 这个距离,他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掰过我的肩膀倒抽一口凉气,“你家里人打的?!” 他语气里有明显的颤抖,似乎对他来说,从文字到亲眼所见,是一种震撼。 “就打了脸?不,不会只有脸,你说过他们喜欢用衣架抽你。”他不由分说撩起我的袖子,那里红痕遍布。 不过不是衣架打的,是扭打间被母亲的美甲抓伤的。 他给我扛去了医院,做外伤处理。 医生告诉我,未成年人可以寻求法律帮助。 “我成年了。” 以前试过报警,可警察只会告诉我,父母都是爱子女的,一家人以和为贵。他们将我送回家,不痛不痒地劝了几句,他们一走,等待我的是变本加厉的打击。 我现在所有的希望就是考大学之后离开这里,不再回来。 回去路上,我俩陷入沉默。 我率先打破僵局,“你是不是觉得很沉重?” “不,我是觉得,世界是参差且荒诞的。” “思考人生了。” “当然。” 我很怕程天蓝因此产生芥蒂,以前是网友,不在乎,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周末很快到了,我跟程天蓝出发前往观测点。 那天的天气如同程天蓝的名字一般,天晴无云,夜空繁星点点。 我们扎了个帐篷,拿着可乐碰杯,东拉西扯,说不完的废话。 “诶,来了!”程天蓝指向夜空,“时欢,快许愿,快许愿啊!” 我立刻把眼睛闭上。 几秒钟后我睁开眼,看到流星划过夜空,而我旁边,程天蓝的眼睛比星辰还要明亮。 11 第二天我们去了天文观测台,去观测传说中的“创生之柱”。 在我已经找到创生之柱时,程天蓝还在找位置。 我走过去打趣他,“要不是你晒过那么多装备,我都怀疑你学天文是诓我的。” “还没找到吗?” “哎哟,我是故意这么慢的,让你高兴一下。不领情还要揶揄我。” 我心中触动,一股冲动涌了出来,“程天蓝,能告诉我你的位置和我的位置,差了多远吗?” “啊?我自己的位置还没找到呢。” 我沸腾的血液陡然冷却。 程天蓝曾经告诉过我,每个人的灵魂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看似离得很近,实际隔得很远。但是只要知道坐标,我们就能在光年转角处相遇。 而坐标距离为零时,代表,我爱你。 深呼吸一口气,我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的结果,那些旖旎妄念,该收一收了。 从观测台回来,我问程天蓝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咦,这么快赶我走?” “怕你挂科啊!” “不可能的。一学期不去我也挂不了。” “天上有牛在飞!” 程天蓝还要待几天,我抽出空来带他去了寺庙,又夜游兰溪湖。 我给他讲了很多段子,他慨叹,“网上感觉你比较忧郁,但现实中你好开朗。” “那是你有刻板印象!” 其实不是我开朗,是我遇见能让我开朗的人。 可惜这人终不属于我。 12 程天蓝临走前一晚,我俩去撸串。 正说着话,一辆宾利停在旁边,上面下来一人,“哟,这不是时欢妹妹吗?” 我记得他,那个富商的瘦猴儿子。 “跟哪个野男人在这里幽会?真不自爱!” “你嘴巴放干净点。”程天蓝站起身不客气道。 他比瘦猴高,也比瘦猴结实。 瘦猴不敢跟他对上,便不怀好意地看着我,邪恶笑道,“你不知道吧兄弟,她妈妈早把她卖出去了,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尝过!这种二手担色,兄弟,我劝你不要当冤大头。” 程天蓝一把拍掉他的手,“我当不当冤大头,不劳你操心。” 就在这时,隔壁一桌人打了起来。 原是有几个男的去骚扰女孩,女孩那桌反抗,现在跑了出来。 场面一度混乱。 先是流氓的啤酒瓶子砸了瘦猴,然后喝大了胡乱抓人的流氓误伤了我,把我往一旁巷子里拖。 程天蓝冲了过来,抓着流氓就打。 流氓的兄弟上去围殴程天蓝,后追着程天蓝跑了。 程天蓝边跑边喊,“时欢,赶紧回家!” 警察来了之后,在巷子里抓到了五个躺在地上哎呦的人,却没找到出手的程天蓝。 我手机收到程天蓝最后一条消息,“时欢,好好高考,我走了。” 我以为他只是回去上学,没想到是断联。 程天蓝的头像再未亮起,且一直离线。无论我怎么发消息都没有回音。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是相信了瘦猴的话,连朋友也不想跟我做了吗? 夜里我不断翻看聊天记录,那个温和包容的程天蓝渐渐替代了现实所见的程天蓝。 我不相信程天蓝是这种人。 13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瘦猴跑去我父母面前,把那天的事扭曲了事实添油加醋成了另一种性质。 话里话外将我贬得如同一片烂菜叶。 作为一件商品,出售前大幅贬值,我的父母炸开了锅。 单打变成了混合双打,衣架有节律地抽在我身上。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你吃给你喝,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你跟楼底下站的那群女的有什么区别!” “你干脆去认个爹!滚!滚出去!” “你就是个几!” 各种辱骂和不间断的荡妇羞辱,不断刺激着我已经脆弱的神经。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包袱,注定我整个人都是沉重的,沉重到追不上任何一个脚步轻快的人。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之际,弟弟从书房里跑出来,“你们看,赃物!” 他手里举着的是程天蓝送我的望远镜。 记得那次,我刚跟他说完最近的糟心事,他说要送个礼物给我让我开心一下。 我问他是什么? 他说送一片星空给你。 收到后才知道是一个天文望远镜。 即便他选的是最小形态,天文望远镜的体积还是有些大的。 眼下被翻出来,我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一处。 “好啊你,难怪天天一张死鱼脸,原来是傍上大款了!” “我捡抄到的,它归我了!”弟弟举着望远镜一脸得意。 “不行,这玩意看起来挺贵,拿去卖了,不少钱呢!”我爸眼里露着精光。 而我却在听到这些话后,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爆发了最后的兽性,我一把冲上前抢下天文望远镜。 弟弟试图回抢,我腾出一个手,使劲捶在他脸上。 他哪里脆弱我打哪里。 我的父母在打我。 混乱中,望远镜砸在地上,我听到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我失去理智,和他们三打成一团。 14 我被赶出了家门。 夜里,我抱着望远镜拎着箱子,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给班主任打电话,问她我能不能办住校。 她的声音还透着睡意,“怎么了?” “我被赶出家门,没地方去了。” “啊?!” 班主任一直给我打电话保持联系,还说明天去跟我家长沟通,可是当她见到我的时候,什么话也讲不出口。 她给我带去了她家。 开门时父女两震惊地看着我们。 班主任简单说了一下缘由,然后父女两抱了被子把书房整理出来。 恍惚间我听到她对丈夫说,“都要高考了,做的什么孽啊!” 班主任给我办了住宿,并且向学校申请免除我的住宿费。 至于伙食费,我还有点积蓄,是外婆去世前留下的,父母不知道。 我带着望远镜去修,店员告诉我修复成本太高,不如重新买一个。 走在太阳底下,我很泄气,程天蓝没了,我的星空也碎了。 只是我依旧忍不住去翻那些聊天记录,有天我不小心点到了程天蓝的头像。 那底下一行小黑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果可以,我在复大等你。 什么时候多的这么一句话? 以前在吗? 还是刚打上去? 没有任何头绪,我整个人都快疯了。 程天蓝,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难道复大录取通知书,才是见你的门槛吗? 既然如此,那便考吧。我早晚要见到你,就算你是神,你也要对不告而别做出交代。 15 当人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时,处处是阻碍。 我的父母闹来学校,要将我退学,理由是我成绩差不学好。 班主任被气笑了,把学委拖了过来,“你看到的是他吧?同学之间一起吃个饭,有问题吗?你们家长是要开女德班吗?” 政教主任也上来道,“时欢最近,精神状态很差,你们做家长的,不反思一下吗?” 父母双嘴难抵众口,悻悻离去。 政教主任感慨,“时欢可怜啊,成了大人所有情绪的出口。” 我开始把所有精力投入学习,只是每次翻开笔记见到程天蓝飘逸的字体,心里还是忍不住颤动。 还记得他给我写的卡片,那时他的字隽秀端正,很符合我对他设想的印象。 罢了,不想了。 从未如此奋力去做一件事,为了那所可望不可即的学府,我掏空了自己。 一百多天很快过去,我们在拥抱中告别了高中生活,迈向独立自主的新人生。 分数出来,我的心也坠入谷底。 离复大,差了一大截。 班主任却很高兴,“时欢,你可以啊,你这报个重点不是问题!” 我没有选择其他地方的重点,而是去了申城一所大学,我想离复大近一点。 老师尊重了我的选择,“在申城读也挺好的,就业有优势。” 16 上大学的钱家里并没给我出,整个夏天我都在厂里拧螺丝。 申请助学贷款后,我在九月去了大学报道。 我会找复大各校区附近的兼职,发完传单就去里面转转,看有没有遇见故人的可能。 我幻想能和他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然后我一把抓住他,质问他为何断联。 一来二去我在复大认识了一个学姐,名叫路陶,她听了我的故事,决定帮我找到程天蓝。 “确定是复大的吧?” “他晒过录取通知书,还教过我功课,那种水平考上复大没什么问题。” 路陶说她不能保证一定找到人,但只要她在复大,就会一直帮我找。 我很感激路陶,同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路陶说不客气,因为她是文学系的,想把这个故事追完。 路陶动作很快,她直接去了天文系找人,还真找到了一个叫程天蓝的学生。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什么?” 路陶带我去到程天蓝辅导员的办公室,简单介绍了一下我。 随着辅导员的讲述,我的心由一开始的紧张激动变得震惊错愕。 “……程天蓝这个学生,我印象很深刻。他身体不好,有家族遗传病,军训时就坐在树荫下看书。但他个性很稳重,所以大一时我让他当了团支书。” “但是,今年二月份的时候,他遗传病引发多项并发症,已经治疗无效死亡。” 怎么会?他去世了?那我见到的是谁? 他的魂魄吗? 还是时空出现混乱?以前的他穿越而来? “有他的照片吗?”我用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 “有一个合照,还有他的学籍照,你看看。”辅导员将照片调了出来。 一个寸头黑框眼镜的男生,像邻家哥哥,很符合我一开始对他的设想。 可这不是我见到的程天蓝啊! 那个程天蓝又是谁?! “天文系,就这一个程天蓝吗?” “就这一个。” 我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就要晕倒。 17 这件事给我造成了严重打击。 我终日精神恍惚,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癔症。 而后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去了各家道观求签问卜。 算卦的大师要我去医院看看。 去到精神科挂号,精神科医生觉得我是因为家里压力大,以至于幻想有个对象来拯救自己。 他给我开药,我拒绝了。 程天蓝一定出现过,只是暂时找不到了。 是因为我还没有考上复大,拿到那张门票吗? 我执拗地将原因归结于此,并着手准备考复大的研究生。 之后三年,我照常学习生活,我参加了志愿者协会,去体验过山区支教,大学过的很充实。 可我的心一直在别处,在这里在那里,在他留下不知名的谜团里。 大四考研结束后,我进入了复大的复试名单。 并顺利通过复试。 路陶来恭喜我,带我去了专业所在的校区闲逛,刚好她男友周瑾也在这个校区。 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忙碌,抱着一箱纸要去处理。 “这是什么啊,大大小小的?” “之前有个协会搞得类似表白墙的东西,上面都是些炸裂的事情,后来那一栏不是被撤了嘛,这箱东西一直在这。” “哇哦,天降素材!你不给我反而要扔了?”路陶恼火,劈手夺过箱子。 不得不说,上面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炸裂,路陶一边看一边骂,不过我的目光却被其中一张纸吸引,上面的字很有特点,很眼熟。 我捡起一看,上面写着: 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欺骗了一个姑娘。 朋友亡故后,我借用他的身份替他赴约,却因喜欢上女孩而无法说出真相。 因为我当时的摇摆和懦弱,现在我已经无法联系那个姑娘。 我伤害了她,愧对我亡故的好友,有什么办法能再遇见她吗? 几乎不用确认,我笃定这是他的手笔! 原来,真的是两个人。 难怪他和网上呈现出来的性格那般不同,难怪他的喜好习惯也和说的不一样,难怪他找不到星云的位置。 因为他确实不是程天蓝。 “还能找到写这张条子的人吗?” “咦,这都是渣男,你找他做什么?”周瑾过来吐槽道。 路陶倒是瞬间明了,“别废话,你就说能不能找到吧!” 他挠了挠头,“试试吧,他还在不在校都不好说。” 18 三天后,周瑾发消息给我们,“美眉们,请我喝茶吧!我找到人了,哈哈哈!” 路陶立刻带我去到周瑾校区,我们坐在咖啡厅里,周瑾得意地说,“我复大寻亲王不是白叫的,已经打听清楚了。” “他叫肖云川,数学系的,跟程天蓝同一届。他还挺牛的,现在在国外参加什么学术会议,过几天才能回来。” “之前那面墙,就在他宿舍楼下。” 故事走向结局,我们三默契的陷入沉默。 路陶咳了一声,“话说,他有对象吗?或者,谈过吗?” “呃……这个……我问问学长。”他说的学长是肖云川的室友。 “要是有什么女朋友,那我们可就成笑话了!”路陶端起咖啡嘬了一口,“要是谈过了,那也是混账,凭什么让时欢受这么多年苦,他在外逍遥快活。” “哦!学长说没有,他们一度怀疑他取向不正常!让我们做好他有男朋友的准备。” “……” 19 重逢那天,这个城市还不算热,我们三挤在一个位置上,目光死死盯着门口。 人群来来往往,终于,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四年过去,他没什么变化,不知是不是因为倒时差,眼下有点乌青。 见到我时他眼睛一亮,“时欢,真的是你?!” 迎着他的目光,我感觉这些年的飘摇动荡都落到了实处,“那么,我该叫你程天蓝,还是肖云川?” “我是肖云川,程天蓝的好朋友。”他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我以为我们不会再遇见了。” “是的,毕竟你离开的那么彻底。” “对不起。”他垂下头,“我没有想过离开,我只是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情感。于是我懦弱地躲避了。是上天为了惩罚我,让我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 肖云川告诉我,程天蓝临终前,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他翻看了所有聊天记录,才来找我。 那个手机就是程天蓝的化身,他没有用自己的联系方式加我是因为他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扮演程天蓝。 他准备等我高考结束,就来告诉我真相。可是那只手机丢了。 一并丢去的,是程天蓝的身份。 他来我高中找我,可是我已经进厂拧螺丝去了。 他知道我也考去了申城,就去我的大学找我。 于是,我在他的学校找他,他在我的学校找我,我们一直错开。 他甚至混进了我们学校的新生群,发过寻人帖,如石沉大海。 找我比找他难多了,毕竟我不是什么耀眼的存在,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无可找寻。 周瑾啧啧摇头,“还得是我复大寻亲王厉害,几天就找到了。” 路陶把他拖了出去,“哎呀,想起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聊啊。” 20 我和肖云川终于一起走在了复大的校园之中。 “原来你是数学系的,难怪数学那么好。” “我那点天文常识都是程天蓝教的,那会面对你,可担心露馅了。” “露馅不好吗?” “人有在意,就会顾虑,顾虑一多,做的事也会离谱起来。毕竟你欣赏的,是那个拥有丰富天文学知识的程天蓝。不是我这个天文学白痴。” 他停住脚步,“但我喜欢你,直到现在也是。可我不确定你是喜欢天文学的程天蓝,还是借用了他身份的肖云川。” 我抬头看向他,“其实,一开始就是你们两一起隐瞒了我。和我聊天的是他,但他的形象却是你。只是后来你成了你,他却因为死亡,没有成为他。” “对不起,时欢。” “与其跟我说对不起,不如想想怎么补偿我。”我扭头就走。 他从后面追上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来,“那我先送你个函数,表表心意!” 等等,函数? 天杀的,我最讨厌函数了! 肖云川番外 我有个好朋友,他叫程天蓝。我们是隔壁邻居,读一个小学,一个中学,一个大学。 程天蓝的身体很差,有家族性遗传病。印象里他学校医院家三点一线。 饶是如此他读书依旧很好,而且个性沉稳,为人仗义。 我总在想,上天一定觉得他太完美,所以给了他这样一副躯体。 就在我以为他一直循规蹈矩,克己复礼时,他居然交上了网友,对面还是个女生。 令我意外至极。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肉眼可见变得开心。 有一天,他来找我,“云川,你能把你的照片借我吗?” “嗯?” “她好奇我的模样,可我长得不好看。” 那是我第一次从他平和的脸上看到自卑。 我心说哥们,你都这么优秀了还在乎长相? 而且他也不是相貌平平,只能说他的寸头和眼镜拖累了他。 但我还是把照片给了他,因为他很少开口提请求,多数时候是我在麻烦他。 踢球时,他替我看包,我溜出去打游戏时,他替我编借口。 我有些担心,“那个女孩要是喜欢你,然后知道你用别人的照片,会不会很伤心啊?” “时欢。” “啊?” “她叫时欢。” “好的。” 天蓝说,他不想任何因素破坏现状,他宁愿卑鄙一点。 到时他会努力变得优秀,再去找她说清楚。 他们已经约定好,要去看一场流星雨。 天蓝问我,有没有变帅的法子。 我说你把眼镜去了,再去弄个发型,一定帅。 他开始养头发,为他的流星之约做准备。 甚至开始学穿搭。 新年过完,他笑着问我,他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我说非常好,要长相有长相,要时尚有时尚,我不及你。 他说我诓他。 我哈哈笑着,笑着笑着又有点酸涩,究竟什么女孩,让他这么着迷。 要知道因为生病的缘故,加上他心性的淡然,对于外表,他一向不在意。 高考都没见他这么上心。 于是我问他时欢是个怎样的姑娘? 他给我看聊天记录,“喏,挺有意思的。” 但通篇看下来,我只觉得这个女孩愁绪良多,像林黛玉。 不,林黛玉没有这么尖锐。 我说不好这种感觉。 只觉得天蓝可能太圣母,特别喜欢照顾人,这个女孩的情况刚好满足了他的那种心理。 程天蓝得知我的看法时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你不会懂的。” 嘚瑟。 就在我坐等他好消息时,却接到了他病危的噩耗。 病房里,身上插着管子的程天蓝紧紧抓着我的手,“云川,我不行了,我要失约了。可我不能失约,她最讨厌失约的人。如果连我也这样,她会很难过的。” “你替我走这一趟吧。完成这个约定,把真相告诉她,代我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天蓝走的很仓促。 葬礼上,我拿着他的手机,看着他的黑白遗照,脑海里是他断断续续同我说的他们相识的经过。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替他走这一场。 去之前,我反复翻阅他们的聊天记录,记下记忆里的程天蓝口述的各种细节。 一遍遍阅读分析后,我大致得出时欢的性格特征,高敏,较真,需要安慰。但也机敏,聪颖,举一反三。 连我都不能理解的程天蓝的那些点,她理解得恰到好处,且常常给出有趣地反馈,并将话题引向下一步。 我总算理解程天蓝为何这般上心了,他们同频,且性格互补。 这是很难的事情。 我装成程天蓝去找她,记得程天蓝和我说过,时欢内向。 可到了那里,我发现内向的是我。 我找到了她,却不敢到招呼,只好一遍遍跟着她。 我不是真的程天蓝,我没有勇气开口。 于是,我喜提她一砖头。 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认识她。 她很喜欢笑,你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肚子里全是苦水。 她很健谈,话永远不会掉在地上。 她也很大方,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我渐渐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甚至忘记她是一个高三学生,晚上用程天蓝的手机和她聊着天,一直到凌晨两点多,不得不告诉自己该让她休息了。 她的开朗让我产生怀疑,她的那些苦难,是不是她夸大其词,目的是让程天蓝提供情绪价值。 直到我看见她的巴掌印,她手上的血痕,诸多文字化作画面拍在了我的脸上,让我脸颊生疼。 我想起程天蓝说,她是因为心情不好也不想跟人说这些,才选择在网上扔瓶子。 确实,说了也没人信,比如我这种。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程天蓝不止同频,还是同类。 真相,好似千斤重,这下更加说不出口。 我和程天蓝骗了她,给她本就不美丽的人生再添一道灰暗。 她却以为我因她的沉重而感到沉重,还反过来安慰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当长见识了。 我生出一种冲动,我想好好和她相处,让她记住我的特点。 天文学是程天蓝的标识,数学是我肖云川的标识。 我借着给她补数学,将肖云川展现给了她。 那时我就知道,我生出了别样的情愫,我注定无法好好完成这场约定。 我们一起去看流星雨,又一起去观测创生之柱,她问我位置时,我随口接了一句,却见她的眼神暗了下去。 难道接错话了? 露馅了? 也许是的,因为她马上就问我什么时候走人。 我不想走,我执意留了下来。 她也没说什么,甚至特地请了假,带我在这座城市旅游。 如果可以,我不想回去。 但我不回去可以,她要高考,耽误不得。 分别前一天晚上出了事,我打完那五个混混并未回去找她。因为如果去警局,我身份会暴露。于是我连夜离开,并给她留言,换了头像。目的想让她好好学习。 同时也是我的怯懦与逃避。 我像一个小偷,偷走了程天蓝最后的美好。 我在愧疚和茫然中惶恐不安,对自己越发浓烈的感情不知所措。 直到那天我去替室友上一堂情感类选修课,结束时老师说,“感情,从来都是勇敢者的游戏。” 那一刻,我好似醍醐灌顶,终于鼓起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 就算她喜欢程天蓝,那她也有知晓真相并再度选择的权利。 然而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就在我准备去找她的前两天,程天蓝的手机被人偷走了。 我去到她的学校,老师说她的父母骚扰她,她已经换了手机,连志愿都是代填。 我感觉天塌地陷。 四年来,我走遍她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从未相逢。 我甚至怀疑,她会不会因为学费,而失去上大学的机会。 直到那天,室友联系我,“有人在找你,她叫时欢。” 说实话,我是不敢相信的。 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居然能找到我? 居然是她先找到我。 极度的惊喜后是极度的惶恐,她会怪我吗?会讨厌我吗? 还好还好,我还有机会! 程天蓝番外 所有人对我的印象都是性格温良。 其实不是。只是多年病痛让我变得麻木,所有的稳重后面都是我的疲倦。 快乐的人,到最后多少都有醒悟,但痛苦的人发展到最后,会落得个听天由命的地步。 它使人分离和脱离。 就像离心力一样,被甩出生命的中心,宇宙的枢纽。 我问我的父母亲,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没有回答我,只是用充满内疚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病情,所有人面对我都有种小心翼翼,克制而隐忍,时不时流露出悲悯的情绪。 我知道他们在说,可惜啊,为什么有这样一副坏身体呢? 只有肖云川会例外,他总约我出去玩,虽然他只是把我放在边上。 可我太孤独了,就算在边上看着,也好过一直待在家里。 于是我喜欢上了宇宙,喜欢那茫茫虚飘下的孤寂,感觉每个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无论离得多近,都有不能突破的洛希极限。 一天夜里,我收邮件时不小心点到了漂流瓶,无聊就捡了一个。 是个来自南边的姑娘发的,她在上面大发牢骚,碰巧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回复了一下。 不想那个瓶子回复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最后聊到了QQ上。 她对文字特别敏感,常常较真,有时触碰到她在意的地方,又攻击性十足。 但她很鲜活,很有人气。 她不知道我生病,因此从不让我,常常跟我据理力争。 我辩不过她。 她实在是有点胜负欲在身上的。 我并不介意,相反很高兴,因为她把我当寻常人。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另一种自己。 一个备受折磨却永远想着抗争的自己。 虽然她总是大倒苦水,但其实用不着我劝慰什么,她自己说着说着就会从消沉走向昂扬。 我被她感染,也想在有限的生命里活的更精彩。 于是每次她开始吐槽,我总是耐心十足,我不是在开导她,而是在开导她身上映射出的我自己。 她也一样,看似与我诉苦,实际在同她自己对话,在这个过程中走向内心的平和。 她曾跟我说过,她的经历造就了她决绝的性格,会冲动做一些事,但她永远会为冲动买单且不后悔。 因此,她问我长什么样时,我慌了。 镜子里的自己,委实算不上好看。 我害怕她见到这样的我,一时失望至极,直接走人。 虽然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可近20年埋藏的自卑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反扑。 我破天荒找了肖云川,问他要了照片。 发过去后,她说了句这是你吗,帅的不像话。 当然不是我,是我的好朋友肖云川。 谎言一旦开启,就需要无数个去弥补。 我决定借着看流星雨,向她坦白,同时把自己外表变得出色一些,届时,她心理落差会小一些。 去之前,我又生出一股烦躁之感。 见了会怎样?我想要一个永远,可我没有求永远的硬性条件。 真走向其他发展,我是否在害她? 于是我问她,如果你的生命在凌晨结束,你会去做什么? “去见见我的好朋友,告诉她我要死了,以后别惦记我。” “你不怕把噩耗传给她,她伤心啊?” “作为朋友,她有权也有必要知道我的生死状况啊。” “要是死在路上了呢?” “死在路上也不错。” 可建造在谎言之上的情意,终究是浮光泡影。 先是隐瞒病情,后隐瞒长相。 老天已经收走我追寻美好的权力。我的生命突然走到了尽头。 可是时欢还在等我,我已然骗了她,临死前告诉她真相,再说自己看不了流星雨,那太残忍。 对我而言死在路上很酷。可对时欢而言不是。我不想她的生命再一次承受这样的不美好。 我更不想成为她苦难的缔造者。 我请求肖云川替我走这一趟,让他同时欢说明缘由,向她道歉。 我曾经跟时欢说,热力学有个最绝望的定律,熵增定律。它揭示了‌宇宙和‌生命体系不可避免地走向无序和衰败的命运。‌ 那是我为数不多,向她展露我对死亡的恐惧。 时欢很认真地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在唯物主义的世界观里,没有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事情,我七岁时就因为想到很多年后自己会死而焦虑不已。” “你化解这份恐惧了吗?”我追问道。 “其实,我更愿意相信宇宙是循环而非直线的。熵增我感觉是片面的,因为它是在人类认知思维上趋向性建立的。如果有序是一种规律,那么无序必然也是一种规律。” “我感觉人也不是害怕死亡,而是面对未知,暴露了心中的恐惧。因此人的一生都在积蓄力量对抗这个命题。” “所以,我偏要相信美好。相信错过的人,会在下一场轮回相遇。” 那么现在,也让我来相信一次美好。 希望如时欢所言,在下一个轮回里,我们可以重逢再遇见。 ——全文完。
0 阅读:9

东峰看小说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