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完结:你的对象就是我

东峰看小说 2024-09-09 21:45:00
我时商商是个赢在起跑线的包租婆,最近,新来租户每天变着花样用好吃的投喂我,他该不会是想献身于我然后少奋斗二十年吧? 没想到,他坦言自己是带着目的来到我身边,很好,“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1 在铜锣巷的18号院落门口见到时商商的庐山真面目时,程星濯委实吃了大大的一惊。 眼前的姑娘坐在一张长长的板凳上,脚下穿着一双颜色鲜艳的人字拖,露出十个涂得胡里花哨的脚指甲。手里捧着半块没啃完的西瓜,正埋头吭哧吭哧吃得香甜。 这副模样,与爷爷之前描述过的温婉大方、知书达礼的时家独孙女形象大相径庭,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看到地面上出现一道人影,时商商也仰起脸望向他,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下,青山水黛的一张小脸笑起来显得人畜无害。 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没有那么温柔了,“你就是程星濯?爷爷果然没有说错,的确长得人模狗样。” 闻言,程星濯眉心蹙得更紧,明显是对她的措辞感到不满。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姑娘便已扔了一串钥匙过来,“喏,客房已经给你腾出来了,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和平共处。毕竟你是寄我篱下,如果你与我相处不好的话,我很有可能会让你扫地出门哟!” “……” 程星濯懒得跟她计较,拖着行李直接往院子里走,还不忘随手关上了院门。 时商商说早已给他腾空了客房,程星濯本来还不信。可这会儿推开房门一看,才发现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腾空! 目光所至,一片空荡,房间里别说是床了,就连一张小板凳都没有。 他在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不计较不计较,都是为了病人她好。 而另一边,时商商正在门口默默计算着时间,准备欢送程星濯拉杆走人,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里面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爷爷先前跟她说过,他有个老朋友的孙儿考上了G大的研究生,但由于不喜欢学校宿舍的嘈杂,所以想在外面租个安静点的房子。 想到时商商也在G大念书,而且她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距离学校不远,环境又清静,所以爷爷便给老友打了包票,然后就直接把程星濯推给了她。 时商商不喜欢有人闯进她的生活,于是故意清空房间,目的就是为了让程星濯知难而退。然而没想到他这人心大,愣是若无其事地住了下来。 计划失败,她默默叹气。 算了,看在爷爷的面子,以及这人厚脸皮的份上,暂时不赶他走便是了。 黄昏时分,家具公司送来了新的家具,工人们进进出出。时商商坐在客厅假装看电视,实则往客房方向偷瞄了不下十回。 程星濯注意到她的鬼祟举动,转过头逗她说:“我知道我长得帅,你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呗,何必偷瞄?” 姑娘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哼!男人都是没心肝的,尤其是漂亮的男人。” “漂亮的女人才是祸水,就像你这种。” 时商商笑得满脸灿烂,“我是天仙,当然漂亮!” “……” 2 等到房间布置妥当,程星濯出来翻看冰箱,准备找点吃的垫垫肚子时,却发现家里空荡荡的,天仙姑娘也不见影踪。 他本是想不管的,可一转念想到了自家爷爷先前的嘱咐,于是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换了双鞋子出门。 他一路寻过去,最终在铜锣巷尽头的广场上找到了时商商。 这时的天仙姑娘穿着碎花吊带裙,赤着脚混在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中间,并且成功占领了C位当了领舞,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程星濯一脸难以置信,并开始怀疑她生病的真假性。 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时商商跳起广场舞来别有一番韵味。看着看着,他的心跳便漏了一拍,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个回合结束,时商商下场休息。她眼尖地瞧见了人群中替她守着那双人字拖的程星濯,眸色亮了亮,朝他走过去。 “你来找我的?”她自顾自地穿鞋,头也没抬就问道。 程星濯不答反问,“你喜欢跳广场舞?” 闻言,她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而严肃,“并不喜欢,这只是博学而已。” “……” 看他不信,她较真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是这支舞队的核心所在。那些阿姨说了,如果我不领舞,那么她们的舞蹈就会失去灵魂。” “我今天算是见到王婆了。”他抿唇憋笑,但还是伸出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你现在这个表情,是吃了屎却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吗?”时商商语出惊人。 听了这话,程星濯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她有病。她有病。她有病。 他在心里默默地提醒了自己三遍她生病的事实,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也不知时商商是故意膈应他还是真的神经大条,她忽略了他的黑脸,仍旧一副认真的模样,继续道:“我没有开玩笑,你是真的像。” 程星濯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然而很遗憾的是,他还真的没有找到。 就这样,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程星濯先败下阵来,“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你本来也计较不赢我。” “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程星濯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事情,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会做饭?”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儿,时商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眼窝里像是装了一撮星子。 “不然吃屎?”他颇为怨念地回了一句。 “出去吃呀,反正我有钱,大把钱!” 被她的财大气粗震惊到了,程星濯突然停下了步子,表情古怪。 时商商没留意,一头撞他身上,立刻捂着鼻子大喊大叫:“你是石头做的啊?疼!” 说罢,眼眶红了一圈,白皙的面皮皱成一团,像个小巧玲珑的馄饨。 骄傲自满,财大气粗,娇气哭包,她的情绪切换就像四川变脸似的,来得快去得快。程星濯重新相信,这姑娘或许真的有点毛病。 若不是要为爷爷还人情,他才不会大老远跑过来,还主动送上门陪她疯。 3 时商商原本以为程星濯说的做饭只是开玩笑,毕竟活了二十几年,她还没有见过哪个男孩子会下厨的。不过,事实上她也没有几个男性朋友。 回到家里,她抱着家居服钻进了卫生间洗漱。而程星濯拎着从菜市场采购回来的一大袋食材,转身进了厨房开始捣鼓。 姑娘懒得要命,洗漱完毕,直接瘫在客厅沙发上,跟个翻着肚皮乘凉的青蛙似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吹风机就在离她不远处摆着,可她偏偏玉足难移。 程星濯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懒模样,包了一半的馄饨暂时搁置不管,洗了洗手,然后走进洗手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新毛巾出来,直接盖在她脸上。 “你干嘛?”眼前突然一黑,时商商胡乱地扯掉毛巾,跟个炸毛的猫一般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向他兴师问罪。 “我受时爷爷之托,照顾你。” 时商商愣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刚才还烧得旺盛的气焰,这会儿消了七七八八,低着声音嘟囔道:“我劝你还是省点心,我可不会因为你的这些小伎俩就免你的房租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她最后还是拿起毛巾认认真真地擦起了头发,随即又拎着吹风机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吹头发的响动。 —— 馄饨煮好之后,时商商闻到香味儿,主动地凑到餐桌张望。只见白瓷碗里盛着一碗煮好的白胖子们,上面搭着几根汆过的蔬菜,飘着绿油油的葱花,旁边的小碟子还贴心地摆放着早已调好的酱料。 她看看碗里的白胖子,又抬头看看程星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见他没有说话,便默认他这是在邀请她共度晚餐。 右手摸到了桌面的筷子,迫不及待就要去夹那馄饨。 “天仙不是都喝露水的吗?”他浅笑开口,故意问道。 她歪着脑袋笑,见招拆招,“偶尔也得食人间烟火。”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钱,大把钱!”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有钱人应该出去外面高档餐厅食人间烟火,等到饭来再张口。 就算脑筋再迟钝,时商商这会儿也听出来他这是在故意针对她了,她放下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的确是穷得只剩下钱了,但是小濯啊,男人不能太记仇。” 一句话,程星濯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原本就只是想逗逗她罢了,哪里会真的狠心让她饿肚子?可这下子好了,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又落了一回下风。 时商商得意地端起碗,啜上两口热汤,却又被烫得龇牙咧嘴。 放下碗,她夹了一个馄饨去蘸酱,然后塞进嘴里。虾仁鲜香弹韧,玉米清甜爽口,再搭配辣子酱混合起来,又飒又爽,吃得人心满意足。 “看在这一碗馄饨的份上,就算你以后不能与我和平相处,我也不会轻易赶你走了。” “我可没说以后还要做你的饭。” “不你会的,看你的面相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你会的。” “你还会替人看相?” 她点头,“当然,因为这是博学。” 好吧,他就不能奢望她说出什么正经的话。 4 自打那一碗馄饨之后,时商商对吃饭这件事上了心。俩人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个月。 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天仙姑娘,后来每天下课回来,还屁颠屁颠地跟在程星濯的尾巴后面去逛菜市场了。 原本一个漂亮的大男生挎个菜篮子逛菜市场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的了,如今身后又多出来一条小尾巴,更是吸引旁人的眼球。 菜市场是八卦的滋生地,过来买菜的本来就是附近的街坊邻里,时商商在铜锣巷住了那么久,他们自然是认得她的。 后来程星濯搬过来,大妈们一瞧这小伙子长得俊又精神,个个都暗自打着主意,想把他招揽进自己家门,纳为女婿或者侄女婿都是极好的。 现在突然看到俩人一起出现,乍一看,还颇有几分年轻小夫妻的感觉。大妈们的女婿佳梦破碎之后,随即又立刻升腾起一种更为强烈的八卦之魂。 后知后觉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大妈们的关注,程星濯脸上有些挂不住,逐渐腾起几朵红云。 “包租婆,要不你先回去?” 时商商摇摇头,“我得监督你采购,不回去。” “你不就是想吃螺蛳粉么?我买材料给你做就是了。” 姑娘一连几天吵着要吃螺蛳粉,但他都因为嫌弃那股臭味儿而不肯答应。实在没办法,她便亲自跟他出来买食材。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了好几天他都没有答应的事情,现在被大妈们一个眼神就轻轻松松搞定了。 时商商不由得暗自感叹:你大妈果然是你大妈,高! 她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发端,“早答应不就完事了么?不过看在你今天这么乖的份上,姐姐表扬你!” 这一举动,把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在外人看来,也就更加暧昧了。 程星濯不露痕迹地垂着眼睛觑了时商商两眼,心脏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他的整张脸涨得通红,越发不自在。 “小濯,你现在这个表情怎么那么像是在觊觎我的美貌?” “胡说八道,老不正经!”他拉开与她的距离,还特别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看着程星濯慌不择路逃离的背影,时商商笑出了声,把拖鞋踩得啪啪响,朝他追过去。 然而走到一半,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然后转身朝菜市场门口走去,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程星濯站在后面,看着她判若两人的行为举止,微微蹙眉。 这是又犯病了? 5 程星濯来榕城铜锣巷之前,爷爷跟他提起一位老朋友的事,说这位朋友的孙女得了病,最近越发严重,并且平常不与人交往,独来独往。 具体什么病不知道,只说是心病。 刚好他之前大学的时候修过心理学,如今又恰巧考到了榕城的学校读研,于是爷爷便请他帮忙,还一个人情给时家。 “她爷爷之前帮过我,要不是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呐,咱们得知恩图报,现在人家有事,我们也应该尽力去帮忙。” 就这样,他搬进了铜锣巷,住到了时商商的小院落里,当起了她的小伙伴。 一开始,程星濯只是觉得这姑娘性格有些骄纵,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又备受宠爱长大,带些大小姐脾气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他想,时爷爷可能是杞人忧天了。这样的姑娘,分明好好的,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他是偶然间发现时商商大晚上不睡觉的,而是钻进书房,专心致志地画画。完成之后,又随手撕掉,碎纸撒了一地。 可第二天早上,书房又恢复了干净整洁,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旁敲侧击试探了几次,时商商都一脸茫然。 程星濯猜测,她应该是犯了梦游症。 为了搞清楚诱因,他后来还特地去拜访了时老爷子,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毕竟,在时商商这里很难找到原因。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开朗明媚,但实际上心理防备很强,看似好说话,实则所有话都半真半假混在一起,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这也就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她常常上一秒还跟你有说有笑,下一秒却突然黑脸了。大概是心里藏着的那些事,总是时不时地提醒她,要克制某些情绪吧! 就像现在,她突如其来的翻脸一样。 程星濯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隔壁摊位买了半斤田螺。 —— 要完成一份螺蛳粉,步骤繁琐且多。 程星濯处理田螺的时候,时商商搬来小板凳坐在一旁,边看边啃苹果,神情有些恍惚。 看见他找来一块吸铁石,然后和田螺一起扔进水里浸泡就不管了。 “这就完事了?”她杏目圆睁,一对好看的柳叶眉也跟着皱起来。 “要泡两天,你姑且再忍忍。”他忧心忡忡地看她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心。 闻言,时商商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故作嫌弃地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马上吃饭了。” 姑娘提起一大串钥匙给他看,“看见没,我要去收租,顺便去外面吃饭。” 说罢,随手捞起桌面上的一个帆布袋就出了门。 直到晚上八点,时商商才又背着那只帆布袋,踩着月光回来。 茶几上摆着一碟桂花糕,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里面加入了椰汁,吃起来软糯Q弹,清甜不腻,呼一口气,满口都是椰香和桂花香。 间隙,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看书的人,好看的眉眼,仿佛经过雕琢,不张扬,不凛冽,让人看着,只觉得安心和舒服。 看着看着,脸上不自觉地发烫。 “怎么,你也在觊觎我的美貌?”程星濯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来看她。 时商商故作轻松,“看你还不如看我的钱。”说罢,她把袋子里的现金全倒在沙发上,一张一张地认真数了起来。 程星濯嘴角抽了一下,“哪有人像你这样收租的?” “有钱人的快乐,你是想象不到的。” “你就不怕被抢?” “到处都是摄像头,哪里有人敢下手?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背着一袋钱啊,毕竟没有像我这么漂亮的包租婆。” “……” 认认真真数了两遍,发现数目没有问题之后,时商商把钱重新装进袋子,然后推到程星濯的面前,如临大敌一般,深呼一口气道:“你走吧,这是钱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这语气,像极了拿钱打发人的霸道渣男。程星濯听了,翻书的手一顿,抬起头来注视着她,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在这里。” 6 其实程星濯为什么会来铜锣巷,时商商一直都是知道原因的。 因为他已经是爷爷替她找的第二十五个小伙伴了,当年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后来爷爷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情况才逐渐好了一点。 可是,那只是假象。实际上她一直都没有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妈妈从她眼前跳下去,然后变成一摊触目惊心的鲜血。 为了给她转换环境,爷爷便在铜锣巷买下了一处小院送给她。 她坚决要自己一个人住,爷爷拗她不过,只好同意。但又因为放心不下,所以前前后后,以各种借口塞了很多人过来,目的就是为了找个人陪伴她。不过大部分人都熬不过两个月,便会被她气跑了。 而程星濯是唯一一个,厚着脸皮留下来的人。 可她越来越受不了他在这里了,因为不知不觉中,她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他一步步设好的圈套里,无法自拔。 从第一道水煮馄饨,到后来每天换着花样的其他菜式,再到今晚的桂花糕,以及即将到来的螺蛳粉,他做的每一道菜,都似曾相识,都带有目的。 所以,她必须要赶他走。 不过,程星濯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沉默了半晌,最后像没事人一样安抚她道:“是不是因为我今晚没有给你做螺蛳粉?你乖,再忍两天好不好?” 时商商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哭喊着:“我什么都不想吃了,求求你走吧!是不是嫌钱少?那我明天再给你转!” 他越过茶几来到她身边,轻轻地搂她入怀,拍打着她的后背。 任由她哭,没有劝阻。 等到时商商哭累了,程星濯把她抱回了房间,照顾她睡下。然后又回自己房里抱了一张席子过来,在她的床边打起了地铺。 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在这里,你不要怕,安心睡吧!” 闻言,时商商这才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时商商坐起来,侧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程星濯紧紧地握在手里。 而且,他是醒着的。 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和坚定,冉冉升起的新星也不过如此了。时商商看着这双充满希望和勇气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知今朝是何年。 “要和我谈谈吗?”程星濯率先开口,但没等时商商回答,他又自顾自地作了决定,“算了,我们还是吃完早餐再慢慢谈吧!” 说罢,他垂下眼睑看了一下俩人紧扣的双手,“我先松手,去给你做早餐。” “好。” 7 其实对于那些噩梦般的过去,时商商压根就不想再提及,她思前想后找了许多理由,想为自己昨晚的失态打掩护。 可程星濯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率先选择了坦白,“我来这里,是为了你。” 时商商用汤匙不停地搅拌着空空如也的白瓷碗,试图从里面再找出一粒米来,可没有,神情徒然就丧了下去。 程星濯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继续道:“关于当年的那件事情,你爷爷跟我讲过,而且我还知道你妈妈生前喜欢画画,所以你一直都用这个方式来提醒自己不能忘记。” 时商商仍旧沉默,并且转移了目标,开始抠起了自己的指甲,前几天刚做的美甲,这会儿已经被她抠得支零破碎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至于这两个多月以来,我给你做的所有菜,的确是照着你妈妈留下来的那本菜谱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兴奋地抬头,并且把网络上的流行语改了改,顺口接了下去。 可是很显然,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因为程星濯越发认真而严肃地盯着她看了,“岁岁,只有直面伤疤,才能得到重生的希望。” 岁岁是妈妈给她起的小名,自从妈妈去世后,时商商就不许别人再这么唤她了。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再次抬头时,姑娘的眼里已然闪满晶莹的泪花,轻声问了一句话:“小濯,你会走吗?”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时商商释然地笑笑,一颗豆大的泪珠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 屋子里除了落地风扇转动的声音,就只有她一层一层揭开伤疤的撕裂声。 “爷爷一直以为,当初我是因为目击了妈妈跳楼,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才会性情大变,但不是。其实妈妈的死,我才是罪魁祸首。” “你不是。” “我是。”时商商抬手捂住眼睛,掌心潮湿一片。 “我比妈妈更早地知道爸爸出轨别的女人,而且我还听到他们是如何商量准备逼迫妈妈净身出户的。可我并没有把这一切告诉妈妈,以致于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她的丈夫还会回心转意。” “那不是你的错。” “那天,他们是带着协议书过来的,并且还用我来要挟妈妈。无奈之下,妈妈签了字,但是心也彻底死了。那个男人才刚走到楼下,便和我一起目睹了妈妈纵身跳下的景象,鲜血在地上开成了一朵触目惊心的花。” “爷爷当时被气得犯了心脏病,在医院住了大半年。而那个女人就挺着大肚子,趾高气扬地进了时家的家门,成了新的时太太。不过也算是恶有恶报,后来他们一家三口去旅游,车子从山上翻了下去,最终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程星濯替她擦了眼泪,“如果你妈妈知道,这些年来你都过得这么辛苦,她会很心疼的。” “我好后悔,我明明可以救她的。最后却因为一念之差,把她留在了孤立无援的彼岸。” 其实时商商明白,自己应该从当年的那件事情里走出来,她也努力过很多次,但到底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之前她之所以嚷着要吃螺蛳粉,是因为那是妈妈给她做的最后一道菜。她想,如果她这次可以直面它,那就代表妈妈已经原谅她了。 可当程星濯真的开始准备食材时,她又开始打退堂鼓了。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选择放下,那就是对妈妈的背叛,而她不想背叛妈妈。 沉默了一会儿,程星濯递给她一个精致好看的绣袋,“这是前阵子你爷爷在老房子找到的,或许你一直以来都误解了你妈妈的意思。她从来就没有怪过你,相反,其实她最希望的,就是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时商商认得这个绣袋,那是妈妈生前绣的,她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还以为是被清理掉了。 打开绣袋,里面装着一个平安符和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岁岁平安。 只看一眼,时商商便泣不成声。 8 后来,等到田螺泡干净了,那罐浸泡了两周的酸竹笋也已经发酵完成时,程星濯给时商商认认真真地做了一碗螺蛳粉。 裹满红油鲜亮的螺蛳粉盛入碗中,上面还整齐码上金黄脆口的炸腐竹和嫩滑弹牙的木耳丝。时商商怔了一下,仿佛又回到妈妈还在的那段日子里,厨房里升腾起带香味儿的白气,餐桌上是不带重样的佳肴。 她的妈妈,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妈妈。 “小濯,谢谢你。”喉头一哽,姑娘带着哭腔。 “真要感谢,那你就免了我的房租吧,我穷。”程星濯笑着说。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烧这道菜了,但由于考虑到时商商的心理缓冲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他才会一推再推。 而现在,他终于带她走出了被往事困住的那片阴霾,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时商商知道程星濯这是故意在逗她开心,也逐渐恢复往日的大小姐脾性,借着打喷嚏草草抹去了眼角的湿润,伶牙俐齿地反驳:“小濯,人穷志不能穷,记住别向富贵势力低头。”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搬回学校宿舍住了,至少住宿费还便宜一点。” 一句话说得半真半假,时商商一听,立刻急了,“你要走了?” 他点点头,“之前是受爷爷之托,特来还人情的。现在任务完成,人情已还,所以我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可你那天明明说……” 她的旧账还没翻出来,程星濯便适时打断了她的话,“岁岁,陪伴的意义并不局限于朝夕相对,不是吗?” 他说得有理,时商商瘪嘴,只好作罢。 然而,时商商“放虎归山”不久,便再一次验证了“漂亮的男人都是没有心肝的”这句话的科学性。 回到学校的程星濯就像是唐僧进了女儿国,什么妖魔鬼怪都盯着他看,一个个如狼似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最令她气恼的是那些女生凑上去的时候,他竟然还毫无危机意识,无论看到谁来都礼貌有加,帮人家解疑的那副温柔模样,堪比他们铜锣巷居委会的热心肠妇女主任。 这日,时商商再一次尾随程星濯到了学校图书馆,随手拿了一本小说作掩护,便光明正大地坐在他不远处的位置上盯着他,一直盯到眼皮打架,最后趴桌子上睡了过去。 从门口进来的陆熙光瞧见这副光景,从后面拍了拍程星濯的肩膀,“人家小姑娘天天跟着你跑,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程星濯回头看了一眼那酣睡的人儿,笑道:“怎么不心疼?都快心疼死了。” “那你还这样吊着人家?吃饱了撑着?”舍友满脸嫌弃。 程星濯苦笑一声,他又何曾想这样做了?只是,之前同吃同住的日子,让时商商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性,他不想因为她的依赖,而趁人之危。 凡事,都应该捋个清楚,感情更该如此。 而且,她之前由于心病的缘故,一直以来都习惯性地对自己进行伪装,很少与别人吐露过心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朋友。 所以,他也想借这个机会逼她一把,只要她从可以铜锣巷走出来,那她就可以跟更多的人接触,也就更容易回归到正常的日子里。 9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大雪纷飞的季节。 时商商并不知晓程星濯的良苦用心,只是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以为他真的不要自己了,于是原本对他满腔热枕逐渐偃旗息鼓,没了劲头,整天窝在家里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发呆。 爷爷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了一下,“这是在为小濯烦心?” 被人戳破了心事,时商商也没有什么反应,披着一张厚实的大棉被,整一摊烂泥似的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程星濯过来看她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都大四了,毕业论文写了没?实习单位找了没?” 熟悉的清亮男声响起,时商商一个鲤鱼打挺就弹了起来,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人是踏着风雪而来的心上人,眉目里瞬间多了几分光采。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是包租婆,不用奋斗就已经很有钱的包租婆。” 看着姑娘一脸骄纵的模样,程星濯到底是绷不住了,眉眼漫了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堪比天上那一轮圆圆的明月。 时商商看他并无生气,顿时又来了劲儿,凑到他跟前,嘿嘿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这个表情很色?程星濯,你该不会是想献身于我,然后少奋斗二十年吧?” 程星濯满脸黑线,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我说你这脑瓜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这么猥琐龌龊!” 被他指尖点过的地方,一片冰凉,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又立刻缩回了被窝里。 “你没戴手套。” “出来比较急,忘了。”说罢,他作势要去抢她的被子。 时商商紧紧裹住被子往后缩,“你先把大衣脱掉,上边儿还沾着雪花呢!” 程星濯识趣地照做,然后抢了她一半的被子,俩人排排坐在沙发上看着窗上的冰花发呆。 见状,时老爷子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拄着拐杖回房间午休了。 沉默许久,程星濯率先打破沉默,“过两天我就要回南城了。” “哦。”姑娘闷闷地回了一声,明显兴致不高。 “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下学期开学呗,不然还能是什么时候?” 可姑娘猜错了。事实上,程星濯在除夕那天晚上又赶来了榕城。钟点工阿姨做好年夜饭之后就匆匆赶回家了,偌大的院子当时就剩下时商商和爷爷两个人。 一过十二点,天空中绽放了绚烂的烟火。 在这场热闹中,敲门声突然响起,时商商跑过去开门。 只见程星濯立在北风中,咧着嘴对她笑,“新年快乐!” 低头一看,手里被他塞了一个小绣包。 打开,里面安静地放着一个平安符和一张心形折纸。 “这是我去南山寺为你求的。阿姨当初为你求‘岁岁平安’,今天我想送你‘年年有我’。” “为什么?” “因为陪伴的意义虽然不局限于朝夕相对,但我希望我能给你的陪伴是朝夕相对。之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想让你戒掉依赖,尽快地走出来。 “但后来我又想了想,其实就算你戒不掉也是可以的,因为我肯定会一直守着你,所以你别怕。以后,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时商商红了脸,却仍旧不忘怼他,“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嗯,一看到你,它就憋不住了。” 姑娘笑着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略有些忐忑地询问,“你的家人都和你一样吗?” 程星濯知道她顾虑什么,认真地回道:“我的爸爸妈妈很恩爱,哥哥嫂子很可爱,爷爷奶奶很慈爱,家庭氛围很有爱。”顿了一下,他朝她伸出手,“所以,你要不要来?” “来。” 大概,人的运气也是遵循守恒定律的吧,那些曾少了你的,终究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的身边。就像她孤傲自卑还敏感懦弱,可是她有美好善良又温暖的他呀,所以也就变得幸运起来了。 番外: 时间回到最初,暑假里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程爷爷问程星濯,“要不要去铜锣巷?” “为什么?” “我给你找了个媳妇儿。” “有我漂亮吗?” “比你漂亮。” “那算了,我不喜欢比我漂亮的人。” 程星濯来了榕城以后。 “爷爷,这姑娘心里真的病得挺严重的。” “所以?” “她知不知道我是她的对象?” “不知道,你要是喜欢人家,那你得努力追。” “追什么追,我就是她的药。” …… 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商商追问:“你不是说不喜欢比你漂亮的姑娘么,那后来为什么又屁颠屁颠过来榕城了?” 他答:“总不能抛弃糟糠不是?” “小濯同学,看来你最近飘了。” 看着炮仗似的姑娘,程星濯宠溺地笑了笑,如果非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也许只是因为爷爷说过,姑娘生病了,只有他可以治,所以他就来了。 冲着他的媳妇儿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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