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今日恰值初六,又逢立春时节。置身机场候机厅内,吴江满心舒畅。去年,他刚圆满完成一个大型项目,今年春节,公司特意给他放了假。放假这几日,他得以悉心陪伴家人。自入职新公司后,这两年他未曾有过一天休息,整日为项目事宜奔忙操劳。
他萌生出回故乡的想法,源于在同学群里看到班长发布的消息,老校园已全然焕然一新。往昔的校园早已今非昔比,曾经低矮的旧教室,如今已摇身一变成为颇具现代化特色的新教学楼。那些承载无数回忆的地方,如今已难觅昔日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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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妻子也打算一同前往,然而,因孩子要准备考试,为陪伴孩子,她便让吴江独自重返故地。重回故地的心情令他格外激动,二十年的光阴悄然流逝,曾经的诸多记忆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登上飞机,吴江的思绪犹如开闸的洪流,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
机翼掠过云层之时,吴江将遮光板推开一道缝隙。一座城市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浸在显影液里的旧照片。在那钢筋水泥的丛林之中,分明有一片茸茸绿意正渐渐显影——那难道不是自己二十年前走过的芳草地吗?一个人影时隐时现,是张芸穿着白布鞋,带着细碎的野花悠然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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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两人常常并肩坐在草坡的最高处,不知不觉间,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交融成长长的一线。她总会带着《哈姆雷特》的剧本,吴江则怀揣着鲁迅的散文集。当露水沾湿书的扉页时,她便会用紫色手帕轻轻拭去。那方手帕,后来包裹过两人的夜宵——红糖糍粑,也擦拭过她读《红楼梦》时落下的泪水。
"江!你说咱们的《哈姆雷特》能排成吗?"她总是这般询问。他们几个省吃俭用攒了六个月的粮票和饭钱,租下了区文化馆里的旧舞台。台下是十八排砖砌的观众台。首演那晚,空中飘着冬雪,观众席上只有他们班和她们班的寥寥几人,还有指导老师贺礼智。但张芸的台词在空荡荡的剧场里愈发清晰洪亮,仿佛要穿透那褪色的红丝绒幕布。台下的掌声虽稀稀拉拉,却依旧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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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奔赴岭南的剧团,而吴江则留在北方的报社。每月初,吴江总能收到一封牛皮纸信封,邮票角上印着木棉花。她的字迹愈发似风干的墨竹,信中说南方的梅雨让戏服长出了霉斑,还提及排练厅窗外有棵歪脖凤凰木。吴江的回信中总带着一些白桦树的气息,说自己就职的报社门口的旧书店即将拆除,还透露了自己想要投身商海的想法。
最后一封信的落款时间停留在 1999 年的一个秋日,邮戳模糊得仿佛被秋雨轻轻摩挲过。信中,她告知剧团改制后将排演商业剧,并询问吴江是否还留存着当年的戏票根。彼时,吴江伫立在邮电大楼前,手中紧握着刚发放的工资。玻璃幕墙倒映出身后正在封顶的写字楼,推土机正缓缓驶过最后一片芳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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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乘递来一杯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机舱内光线渐暗,舷窗仿若老式放映机的屏幕。吴江恍惚间看见两个影子在屏幕中排练戏剧,张芸念着妮娜的独白,一个年轻小伙举着提词本。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新落成的玻璃幕墙上,那上面映照出无数似曾相识的身影——班长夹着公文包正在打电话,贺礼智踩着高跟鞋指挥着什么,李文戴着眼镜专注地看着桌前的显微镜,一个个身影都匆匆掠过那片始终翠绿的芳草地。
“啪!”一声轻响,护士走进机舱,打开了灯光。云层突然散开,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遮光板“咔嗒”一声落下,吴江分明听到露珠滴落在紫色手帕上的声音。护士轻声说道:“吴总,又失眠了吧?您该吃药了。”护士的轻声呼唤将吴江从回忆的云端拉回现实,此时,他才恍然惊觉,心中的那片芳草地已许久未曾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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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