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右卿是海州钜平人,祖上都是以农桑为业,到了他这一代才开始业儒读书。鞠右卿二十岁娶妻董氏,夫妻恩爱,琴瑟甚和。
绍兴辛末年,董氏染病亡故,鞠右卿悲伤不能自已,花前月下无时不在想念。第二年他去往苍山探亲。走到日暮看到一个宅院,遂敲门求宿。
院门虚掩,无人应答,鞠右卿试探走入,院子里冷清没有烟火气。一个童子正在打水,他让童子报告主人,不一会儿,有个妇人出来把他请进门,并摆好了一桌酒菜。
他看到这妇人就是过世的妻子,不由惊疑万分,但不敢问。酒过三旬,妇人停杯,落泪说道:“郎君不认识我了吗?分别的几个月,我每天都沉浸在痛苦中。”
鞠右卿恍然在梦里,忘了妻子已经去世,欢好如以前,在这住了十多天。一天晚上,妻子惨然说道:“我已经又嫁别人了,郎君不能在这逗留太久。”
鞠右卿猛地想起妻子已经离世,也不由大悲,抱着妻子不松手,二人就这样拥抱睡去。
早晨醒来,妻子房屋都已经不见,自己躺在一块岩石旁。他没心思去探亲,即刻返回,给妻子做道场超度,烧了很多纸钱。不久,鞠右卿也思念成疾而死。《夷坚志》
四川丰都县衙役何某,去往州里投递文书。走到一座山脚下,看到一座古庙,他进到庙里小憩,里面神像色彩剥落,旁边的牛头鬼头上结满蛛网。何某叹息一声,拂去牛头鬼头上的蛛网。
上到山顶的时候,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阴阳界”三字。这条路他经常往来,从未见过这块石碑,不由停下脚步观看抚摸,不觉间走到了石碑背面。
他想继续赶路时,却迷失了方向,没办法,只好沿着一个方向前行。走了大约三里,远望前面有个妇人在河边洗东西。走近后不由吃惊,原来是他亡故的妻子李氏。李氏看到何某也大吃一惊,说道:“这里不是人间,你怎么到这来了?”何某说了误入阴间的过程,看到妻子端着一盆紫色的像花朵盘结的东西,就问洗的是什么。
李氏说:“紫河车,就是胎盘。我在地下嫁给了牛头卒,替他洗这些东西。洗的遍数越多,生下的孩子就越聪明。”何某问她,能不能设法让自己还阳。李氏说:“我给问问,唉,新官对旧官,殊觉启齿难!”
何某跟李氏来到一个小宅,对坐闲话,李氏打听各亲属的情况。忽然一阵脚步声,何某害怕,钻入床下。
牛头鬼进门,摘下面具放到桌子上,原来是个英俊青年。他对李氏说:“阎王今天审理了几十个案子,我在旁边站了一天,腿疼的很,快弄些酒菜来。”说到这忽然翕动鼻子说:“怎么有生人气?”
李氏把何某拉出来,跪下说了缘故。牛头卒并未生气,说道:“我会帮他的,不仅仅因为他是你前夫,他还曾帮我清理蛛网,是个忠厚的人。”
三人坐下饮酒,李氏与牛头卒告诫何某,酒可以喝,阴间的酒菜却不能吃,如果吃了就不能还阳。席间,牛头卒再次表示,会全力相助,明天就去偷看判官的生死簿。
第二天傍晚,牛头鬼归来,面露欣喜之色,对何某说:“我偷看了生死簿,你阳寿未尽,我明日正好出差,可以送你回去。”又拿出一块红色腐烂的肉说:“送给你,拿去发财吧!这是某富人后背上的肉,其有恶行却阳寿未尽,阎王命鬼卒在暗中以铁钩勾其背,所以患背疮。把此肉研碎敷上就会痊愈。”
何某还阳后找到富人,那人果然得了很严重的背疮,敷药后痊愈,何某得银五百两。《续子不语》
芜湖某乙,本世家,攻读举业。娶妻后父母辞世,某乙渐渐走上歪路,寻花问柳,博饮无度,荡尽家产后连书本都卖掉。最后离家出走不知去向。
妻子只好回到哥哥家寄食,有人传闻某乙已经死去,劝她改嫁富人。但乙妻不为所动,坚持等待。
无奈哥哥外出经商,嫂子白眼,指桑骂槐,乙妻每夜独自啜泣,最终还是考虑再嫁。嫂子不闻不问,乙妻遂离开了哥哥家。
一年多后哥哥回来,问妹妹哪里去了,嫂子说:“小姑年少忍受不了寂寞,非要改嫁,我阻止不了,只能任其意。听说改嫁一个外地商人,被带回商人故乡了。”兄默然良久,出外探访,杳无音信。
隔年某乙回来了,竟然发了一点小财,衣衫光鲜。他去妻兄家打听妻子的消息,妻兄外出做生意,妻嫂已经病故。别人只是听说改嫁,更不清楚他妻子去了哪里。有人劝他高官,某乙黯然说:“不怪她,都是我的错!”
过了一段时间,某乙再次外出谋生,投奔江西亲戚,做会计管理账目。干了几年后有所积蓄,又想回故乡看看。
途中寂寞去了一家青楼。刚进门却看到了妻子,不由魂飞天外。妻子示意他不要多说,他点了妻子留宿,夜深时说起前后原委。原来,乙妻当年被商人和媒婆合谋欺骗,卖给了外地娼家,辗转到此。
某乙长叹:“都是我的罪过,慢慢想办法赎身。”乙妻说:“覆水难收,就算你不责怪,我也无颜回去。后天你务必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某乙答应,回去后却病倒,七天后再到青楼,老鸨说:“此女喝药自尽,没什么原因,真是奇怪。”
某乙忍住眼泪,打听妻子埋在何处,老鸨却不知道,她只是花钱找了几个佣工,把乙妻抬到乱坟地胡乱埋掉。
出自《夜雨秋灯录》,是个悲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