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创业失败那年，我用全部积蓄十万块买下了她。

女人面无表情，她问，「即使我不爱你，你也愿意买下我？」

我的心跳得飞快，小声答道，「愿意的。」

后来，我们结婚、还债、重新创业，不过三年，段瑶一跃为A市新贵，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她也确确实实的，为我一人拥有。

可我不知道的是，她厌恶我，厌恶我折断她的傲骨，厌恶我只用十万就买下了她。

当我终于决定放手，跟段瑶离婚后，她却崩了。

女人死死抓住我的手，满眼哀求，「向明，你不会不爱我的，对吗？」

1.

由于通宵做方案，敲响段瑶办公室时，我的头还有些昏沉。

里面传出一道低沉男声，「进。」

门打开，段瑶端坐在办公桌前，身后是她的秘书沈泽。

沈泽是个很帅气的男人，公司创立之初，他便跟着段瑶。

有段瑶在的地方，必有沈泽。

甚至外界传言，沈泽是她的金丝雀，我不过是个挟恩图报的吃软饭小白脸。

即使段瑶曾宣称，我是她唯一的丈夫。

「瑶瑶，跟江总的合作方案我做好了，你看看。」我将打印出来的方案递过去。

段瑶却看也没看。

「向明，你是我先生，这种事交给沈泽做就好。」她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话落，女人将我通宵做好的方案递给沈泽。

沈泽挑衅看了我一眼，随后将方案动作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至于现在我连一丝愤怒的情绪也生不起来。

段瑶不喜我插手公司的事务，她说，我只要扮演好她丈夫这个角色就足够了，既然公司大部分业务是经由我发展起来的。

我强撑着身体，倔强地看着她，「段瑶，不看看吗？我做了两个晚上。」

段瑶起身，微微蹙眉，「向明，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没用的东西上面。」

没用的东西。

说的是方案还是我？

可段瑶终究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她将我拉进她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声音从耳畔传来，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别闹，今晚我陪你过生日。」

她总是这样。

我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每当要放弃挣扎时，段瑶就会拉住我，可一旦确定我安然无虞，她便会毫不犹豫松开我的手，不动声色地看我沉沦。

可我贪恋她身上的温度，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

最终，我将脸埋入她的头发，轻声道，「……好。」

2.

我戴着一条蓝宝石项链，提前一小时便在餐厅等着。

这条项链是段瑶谈成第一笔合作时，非要给我买的。

明明那时公司刚起步，明明资金不足，她却执拗地要将项链戴在我的脖颈上。

即使后来资金链断裂，她吃了很多苦，也没有蒙生过卖掉项链的想法。

因此我总觉得，段瑶对我是有感情的。

不知不觉间，时针指向七点。

门口人来人往，却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等啊等，直到十点半，终于打出了今晚的第一通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一分多钟，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女声，「你拨打的用户忙，暂时无人接听……」

我忍不住想，在忙什么呢？

是在跟沈总聊新项目？还是在处理公司内部的事？又或许是因为沈泽？

她总有很多事要处理，似乎每一件事都能排在我前面。

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

开始有些冷，可睡着睡着，身体却渐渐暖和起来。

再睁眼，周围一片漆黑，一点火光在夜里明明灭灭。

我闻到了浓重的烟味。

「十一点五十三，还不迟。」

段瑶掐灭烟，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随后，灯打开，穿着白连衣裙的女人将披在我肩上的外套紧了紧。

我抬头望向她，睡眼惺忪，「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吗？」

段瑶一顿。

「沈泽下班路上被碰瓷了。」

你看，她连借口都懒得找。

我颇有些麻木地问道，「所以你去替她处理了？」

段瑶点头，「……嗯。」

挤压已久的委屈爆发，我撇过头去不看她。

我心里描绘着这张喜欢了八年的脸，问她，「那我呢？」

「段瑶，是不是与我相关的事，在你看来都不重要？」

女人罕见地有些无措，她抓住我的手，不断握紧我。

最终，也只僵硬地挤出了五个字，「……别这样，向明。」

罢了，她不会哄人。

毕竟每次争吵，我都会默默消化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将稳定的那面展现给她。

她从来不必哄我。

3.

段瑶将一个小熊蛋糕挪到我眼前，还有一捧玫瑰。

女人低声道，「你最喜欢的小熊，还有玫瑰。」

可我不喜欢玫瑰。

段瑶她总是记不住。

我切了块小熊蛋糕，将奶油做的半个熊脑袋塞入嘴里。

……有点苦。

正如我与段瑶之间的感情，在岁月的侵蚀下愈发苦涩。

刚结婚时，她还不是这样，尽管不爱我，却也非常照顾我。

可后来，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我总是被忽略的那个，谁都能排在我前面。

心情稍稍平复后，我定定看着她，「段瑶，你应该和沈泽保持距离，没有哪个老板会替员工处理碰瓷这种事。」

女人皱眉，「他跟着我打拼了三年。」

我垂眸，低声道，「或许让他女朋友来处理更合适。」

「他没有恋人，向明，不要无理取闹。」

我深吸一口气，「段瑶，外面的谣言你真的听不见吗？他们说，沈泽才是你的真爱，是我不择手段逼你嫁给我的。」

顿了顿，我继续道，「你就不怕……哪一天我会离开你吗？」

她答得迅速又笃定，「可你离不开我。」

段瑶不知道的是，失望是能滋生出离别的勇气的。

眼见我还要再说什么，她插开了话题，「向明，你把蛋糕切开看看？」

我将信将疑地从中间切开。

柔软的蛋糕坯里展露出一条蓝宝石手链，跟我脖子上的，恰好是一套。

段瑶挑眉，嘴角笑意柔和，「你不是说你没有手链可以跟这条项链搭？」

我怔愣地看着她。

八年前，我被拖到办公室，被同学诬告偷钱时，段瑶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在她眼里，好像天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阻止我挨了教鞭，替我还了钱，最后还反过来笑眯眯地安慰我。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却不问缘由地维护我。

十七岁的少女手忙脚乱，不停地用校服替我擦眼泪，「你别哭啊，男孩子哭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闭了闭眼。

段瑶，十七岁的你，让我再原谅现在的你一次。

4.

一周后，我再次来到段瑶办公室前，打算跟她商议公司成立三周年庆典的事。

沈泽在门口堵住了我。

男人似笑非笑，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向先生，段总在开会，不方便接客。顺便问一下，你上周的生日过得怎么样？」

找沙发坐了下来，我才不紧不慢回答他。

「沈秘书，你是我公司的员工，按理说该叫我一声向总。至于上周的事……你过来。」

沈泽满脸不屑，却还是乖乖走到了我身边，继续挑衅道，「知道为什么上周段总没回去吗？因为啊，她跟我待在一起——」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段瑶是什么人，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

沈泽捂住脸，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这个狗男人，竟然敢打我？！」

我起身笑眯眯看着她，「我不仅敢打你，还能开除你。」

「我是段总的人，你凭什么开除我？！」他神色怨毒。

「就凭我有这家公司一半的股份。」

话音刚落，段瑶就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站在沈泽身旁，却什么也没问。

沈泽立马化作小白兔模样，捂住脸，装的若无其事，「我没事的，段总。向先生他只是在气头上，才打的我。」

「向明，公司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段瑶眼含警告。

即使猜到了她会维护沈泽，可瞧见她漠然的眼神时，我还是觉得心凉。

还在期待什么呢？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动手吗？」我看着女人的眼睛。

「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该这样做。」

「所以呢？」

「向明，道歉。」

我移开了视线，「段瑶，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筹划庆典......」

女人蹙眉，打断了我，「这件事我已经交给了沈泽负责，向明，做错事的人应该道歉。」

我一愣。

公司成立以来，周年庆典一直由我和段瑶筹划，从不假手于人。

只因为它就像是我们的孩子，举办庆典就像是在给孩子过生日。

我以为，这是我跟她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到头来竟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5.

「段总，我没事的。向先生他......一直不喜欢我，您没必要为了替我讨回公道，伤了夫妻间的和气。」

我冷眼看着沈泽，「我跟我妻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