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可念相互折磨了八年,我以过错方要净身出户为由不愿放手,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男伴来刺激我。
我们相互厌恶,谁也不肯先示弱。
现在,我准备跟她离婚了。
因为……我快死了。
1.
生日这天,家里空空如也。
阳光照在我身上,将手心那张写着“晚期”的诊断单照射的透亮。
落针可闻的房间,我再一次拔通了方可念的电话。
“今天是我生日。”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夫妻,她却反问有什么关系。
“你能回来吗?”我看着诊断单,声音干涩:“我想见你。”
“呵。”对面冷笑一声音,毫不留情嘲讽我:“莫煜辰,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爽快点离婚,演什么深情。”
她直接挂断电话。
我抢先一步:“你回来,我同意离婚。”
“呵。”
她不耐烦直接挂断电话。
也是,每次说到离婚,看到她洒脱到迫不急待的模样,我又不甘,不愿放手。
这一夜,我独坐到天明。
等了一周,她都没回来。
看着那张被风吹起的诊断书,我明白不该在这段无法挽回的婚姻里浪费一分一秒。
我驱车去了一处高档公寓。
想找到方可念,很简单。
我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儿,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的男生出现在我眼前。
“莫,莫总……”
他紧张地裹紧浴袍,眼里写满惊恐,像是我能现场将他碎尸万段一般。
我记得他。
公关部的实习生。
我冷着面孔跟他说:“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让方可念回家签字。”
白白净净的男人一脸心虚:“莫总,你误会了,我从没想过……”
我面无表情打断他:“少在这恶心我,你住的房子有一半是我的,如果她明天没回来,我就告你非法入侵。”
难得跟他废话,说完就转身离开。
这段时间方可念都带着高浩出双入对,对他十分上心,我上门威胁,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刚下班,方可念就怒气冲冲的杀回家里。
“莫煜辰,你凭什么去威胁高浩!”
2.
我漫不经心地调着电视摇控器,头也没回地说:“那个房产有我一半,我去看看难道不可以?”
她气的脸颊通红,抓起酒杯往地上砸,气得口不择言:
“别忘了你的莫总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我,你只是个五线城市穷小子,你工作繁忙成天应酬,难道要我每晚孤零零的等着你回来?”
“莫煜辰,我不是那种会在家乖乖伺候丈夫的家庭主妇。”
她是我初恋,是我白月光,如果不是爱到骨子里,又怎么会舍不得放手。
又怎么会让她当伺候丈夫的家庭主妇。
正因为我大大小小的揽着公司的事,她才能有富足的时间SPA、逛街、旅游……甚至是和小鲜肉约会。
如果不是那张记录着我生命倒计时的诊断单,我可能这辈子都会这么拧巴又矛盾的和她继续纠缠。
但现在,我累了。
不知何时,我们之间已经不能和平共处了。
我起身,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酒连同离婚协议书一并递给她。
“签吧,如你所愿,我选择放手。”
方可念沉着脸拿起协议书,认真看了起来。
期间,她喝了一口酒。
我透过杯壁看她,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美丽的脸蛋儿,优雅的弧线完美地体现了她的个性和魅力,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还是十年如一日,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
而我久经商场的尔虞我诈,脸上已有疲态。
“你什么意思?”她狐疑的看着我,满是提防。
我自嘲一笑:“字面意思,公司还你,自愿放弃所有共同财产,我只要这个房子。”
或许是之前要求她净身出户,现在主动放弃,她持怀疑态度吧。
这房子是我婚后独立完成的第一个项目抽成购买的,记录着我们幸福的点点滴滴。
我心眼小,即使是离婚也接受不了她带别的男人进来卿卿我我。
而且,这是我最后的容身之处。
就让我独自带着曾经拥有的幸福记忆在这里过完余下的日子吧。
方可念将协议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仍谨慎:“我会让律师看一遍,没问题重新拟一份给你,房子归你,公司归我,夫妻一场,我会将你的股份兑现。”
我挑挑眉,之前不愿放手要求平分财产她说公司是她家的,我不能带走一分,现在我主动放弃,她倒大方起来了。
这么爽快,是迫不急待要把高浩扶正吗?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怨气:“你不信我的律师,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律师。”
“莫煜辰,你讲不讲道理。”
我回击:“难道不是事实?”
她将协议重摔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为了公平就让双方律师坐在一起协商。
我表示同意。
她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唇角浮起一丝自嘲,不知何时起,我和她之间连和平沟通都不会了。
方可念下午就让她律师和我律师谈,确认我的协议没问题,但她临时加个条件。
“我希望你拿到钱后离开这座城市,我不想大家在商场遇到,要断就断干净。”
心中一阵苦涩,八年的感情,最后连一个城市也觉得我碍眼。
“我只要房子,不要公司,你无权干涉我以后去哪里,要是不同意,离婚免谈。”
方可念想发脾气。
但她明白,我也是头倔驴,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
她临时追加一条,让我立马转让股权离开公司,往后不得以任何借口出现在公司。
我麻利签字。
3.
我和方可念感情不合,全公司上下都知道。
为恶心我,她让高浩自入出入她办公室,每天送花送爱心便当。
两人宛如一对热恋的情侣,我才是那个插足者。
后来我眼不见心不烦,除了必要的会议,长时间在外应酬。
距离上次进公司,还是一个月以前。
翻开转让协议,我毫不犹豫的签上字。
或许是太过爽快,方可念有丝诧异:“你确定不检查一遍?”
我合上笔递协议给她:“如你所愿,希望一个月后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方可念不想我留在这座城市,可这里是我第二故乡,有最好的医疗,再说,我没有父母了……
如何能回去?
从公司出来,我一路驱车十二个小时,回到家乡。
在一个小镇上。
我先去了趟墓地,把买来的吃食和鲜花放在碑前:“爸,我回来看你了。”
接着,打开一瓶酒,洒在地上:“爸,咱爷俩许久不见,本来该陪你喝一杯的,可我也和你一样生病了,不能再碰酒了。”
我出生在偏远小镇,爷爷患病后本就不富裕的家境入不敷出,母亲不堪贫穷,扔下三岁的我离开了。
父亲做苦力拉扯我长大,本就有肝癌基因的他常常因为母亲离去借酒消愁,等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
后来,我是靠着姑姑资助和奶奶捡废品供我读书考出去。
方可念说我是贪慕她家的钱财,过惯了优越的生活才不愿意离婚。
我的确因为她过上优越生活。
可她说错了。
婚后这些年,我早出晚归的奋斗,付出与收获成正比,而我能心甘情愿的努力将公司做大做强,最大的原因是我爱她。
想给她最好的生活。
不重要了。
我该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我在父亲墓碑前絮絮叨叨了许久。
离开前,我又开了一瓶酒。
“爸,等以后相见了,我一定陪你喝个痛快,今天先不陪你了。”
我回姑姑家看了奶奶。
陪他们吃了一顿饭。。
“辰辰,你这次怎么没带小念回来?”
我强颜欢笑:“她出差去了,下次一定跟着回来。”
“奶奶想她了。”
心中一阵钝痛。
起初,我曾拒绝过方可念的表白。
她是从小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而我只是个靠资助的穷学生,虽然有好感,巨大的差距也让我退缩。
可她跟着我追到老家,那时候正逢秋收。
她一点架子没有,挽着裤腿就下田割稻谷,双腿全被稻谷叶划伤了也没说一句疼。
她说:“莫煜辰,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家庭,你如果因为我家条件好就拒绝,这对我不公平。”
那天起,我发誓一定要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八年时光,过去已成泡沫。
4.
离开老家前,我给姑姑和有奶都留了一笔钱。
奶奶拉着我的手,眼含泪光:“辰辰,你在外一定要爱惜身体,不能像你爸那样嗜酒,身体会垮的。”
“奶奶,我会和乖乖听话的,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下次回来看你。”
我不敢直视奶奶关怀又似乎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目光。
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可我还是因为经常应酬,体内的肝癌基因觉醒了。
我不敢将生病的消息告诉给家里任何一个人。
奶奶会承受不住的。
之后一个月的时间,我在家频繁查资料,不停换医生。
直到成功挂上权威医生的号,导致去民政局的时间改为下午。
“你想反悔?”方可念靠在高浩身上,脸色不好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上午改下午都等不及,耽搁你们现场领证?”
还没离呢,她就把人带到民政局,实在让我生气。
“你别阴阳怪气,我和高浩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天了,何必今天酸。”
我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方可念,我知道不代表我接受,夫妻一场,你非得这么糟践我?”
“我哪里糟践你了!”
方可念斥喝道:“我不舒服,高浩送我过来不行吗?”
高浩赶紧扶着她,一脸心疼:“乖,你不舒服,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我心里一阵恶心,火气也上来了:“既然不舒服就让他带你去医院,身子好了再叫我过来签字。”
方可念急了,上前拉我:“莫煜辰,我人都到这了,你想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看着方可念指着高浩:“我们还没正式离呢,你就带他来恶心我,我是个大男人,你都不给我留脸,我给你留什么脸!”
“等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来办理了再叫我。”
我气的转头就走。
能听到方可念在背后跺脚,还有男人温柔安抚的声音。
我一路驱车回家,心中郁气没消。
看到屋里方可念的东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了好几杯冰水才让自己没将那些东西扔出去。
下午,我家来了不速之客。
高浩输了密码直接进来。
他看到我在客厅,僵在原地:“莫,莫总……”
我皱紧眉头:“谁给你权力闯进我家?”
高浩很是心虚:“是念念让我来搬走她的东西。”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他眼神闪躲,一脸委屈:“莫总,你和念念离婚了,她东西还没拿走,为了避嫌只能让我来,你别为难我行吗?”
我被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弄的一阵恶心。
方可念避嫌,让他来?
真够可以的。
多说无益,我选择报警说有人擅自闯入我家。
警察来了。
高浩只能委屈巴巴的通知方可念来救场。
方可念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跟警察一阵解释其中缘由。
警官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透着同情。
方可念却觉得我过分。
特别是高浩红着眼框看她的时候,她恨不得生吞隐。
“莫!煜!辰!”
我抬起头,一脸嫌弃:“别叫我名字,嫌恶心。”
“方可念,我忍你很久了,再让他来我的地盘,我就耗死你,一辈子不签字。”
方可念气得额前青筋暴起,她挥着手上来要打我。
我沉声道:“你想让他今晚住看守所就动手。”
方可念生生收回手,脸色铁青,恨恨地带着高浩走了。
临走时,她对我说:“莫煜辰,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嫁给你。”
她带着那人走了。
房间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可我痛。
肚子好痛。
一定是被气的。
我整整疼了一晚,吃了药也没效果。
我一刻也不想耽搁。
各自驱车去民政局,期间我们一句话都没有。
随着印章扣下,方可念如愿拿到离婚证。
她一个字也不愿意对我说,潇洒的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是很久以前,我出差一天,她都会因想念打飞的过来找我的场景。
曾经她说,没有我的夜晚,她会失眠。
方可念,你知道吗?
没有你的夜,我辗转难眠。
曾经的曾经……视线变得模糊,我低头擦掉,抬起头,阳光正好。
我将别墅挂到中介,低于市场价急售了。
并把她所有号码全拉黑。
方可念。
只是讨厌我还不够。
就让我闪彻底断绝联系吧。
这样,我们才能……老死不相往来。
不对,你会老。
我只有死,没有老。
5.
病情恶化的快。
只好住进医院,安心治疗。
可医院全是消毒水味道,吃的又清汤寡水,实在太无聊了。
“9床,你又想溜出去干什么!”
我又被管床护士抓包了,她拦着我对着我一顿斥喝。
这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的,训起人来凶巴巴的……还不留情。
我认真听训,笑着解释:“病房太闷,我出去晒会儿太阳。”
小姑娘在病房转了一圈,鼻子嗅了嗅:“你是还没吃午饭,要溜出去偷吃吧?”
她属狗的吗?
我淡定狡辩:“真的只是晒太阳。”
她半信半疑:“真的?”
我点头如捣蒜:“比真金还真。”
“别偷吃啊,你要饮食清淡知道吗?”
“知道的。”
我还是没听她的,出去吃了些带辣椒的菜。
想法很简单,生病已经很难受,喜欢的食物让人心生愉悦。
饱饱的吃了一顿。
刚回病房就被堵了。
小林护士推着输液操作台,靠近我闻了闻:“你吃了冒菜?”
她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我掐着手指比划:“一点点,就一点。”
“你在作死知不知道,你要饮食清淡,不能碰辣椒,不想活了吗?!”
我答的爽快:“不吃了。”
她明显不信,瞪着我:“快上去躺着,输液了。”
小林护士眉头紧皱一下喋喋不休的唠叨让我惜命,饮食清淡。
我看着她怕扎疼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找血管进针,鼻尖一阵酸涩,上一次被人关怀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原来有人关心着,是这种感觉。
“小林护士,我一定惜命,不再吃冒菜了。”
她面色稍好一些,我又加了一句:“下次改吃火锅。”
手臂传来痛感,我倒吸口气。
“疼。”
“你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疼!”
话虽说的凶,但她还是放缓动作,担忧地说:“是不是很疼?”
本来想说能忍,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其实真的疼,这才一个月,手已经被扎的没好地了。
“疼死你,活该。”
小林给我挂上液体出去了,等我输完她来抽针时还带了硫酸镁让我冰敷。
本来是关心,话语却是这样的。
“记你帐上,出院结算。”
我笑着应她:“知道了,谢谢小林护士。”
输完液太饿了,我准备去医院食堂随便吃点。
小林又把我堵住了。
“又想去吃辛辣的?”
“我去食堂吃清淡的。”
“正好我要去,一起走呀。”
我一脸笑意望着她:“小林护士,你要监视我吗?”
以为她要说点客气话,结果却是开门见山:“没错。”
后面每一次的饭点,小林护士都会“正巧”去食堂。
在我“被逼无奈”吃了三天清淡食谱,正准备想办法甩掉小林点份冷吃兔时,我接到了方可念的电话。
“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