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丹月,出生在1973年,老家在攀枝花的一个偏僻山村,村子小得仿佛一转身就能碰到村头的老槐树,闭塞得连外面的世界都显得格外遥远。
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像是被命运安排好了似的,一个个孩子接连出生。父母一连生了四个姐姐后,我才姗姗来迟,成了那个既不被期待也不被看好的第五个,还是个女孩。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就凑了过来,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哎,又是个女娃,我们老沈家的香火这是要断喽!”她一边嘀咕,一边轻轻摇晃着我。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哭着。
那时家里穷得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添,全靠父亲一个人挣工分养家糊口。母亲生完一个又一个,身体早已被掏空,连奶水都少得可怜。我常常被饿得直哭,哭声在破旧的土坯房里回荡。
有一天,奶奶突然跟父亲说:“我们把五丫送出去吧,找个好人家,别让她跟着我们受罪就行。”父亲听后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母亲在隔壁屋听到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但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的话语权微乎其微。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奶奶就把我装进了一个竹篮子里,准备悄悄送走。村里的人见了,都好奇地问她干什么去,奶奶只是含糊地说去镇上办点事。
谁也没想到,半路上碰着了正巧赶驴车去镇上拉谷子的大姑和大姑夫。大姑一看奶奶提着竹篮,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她一把抢过篮子,掀开布帘子,看着我,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孩子,以后我来养吧,她叫沈丹月,以后肯定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大姑坚定地说。奶奶看着大姑那眼神,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我去了大姑家,成了大姑和大姑夫的闺女。大姑家有两个哥哥,大哥陈超,二哥陈标,他们都特别疼爱我。每次我哭,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哄我开心;每次我饿了,他们都会把最好的食物留给我。虽然大姑家也不富裕,但他们从来没让我受过一点委屈,两个哥哥有的,我也都有。
后来大姑特意买了头羊回来,让我喝羊奶。在我的记忆里,那羊奶的味道是那么香甜,那么温暖。它滋养了我的身体,也温暖了我的心。在大姑家,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也一天天长大了。
大姑教我绣花,她的手艺可以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对生活的热爱。奶奶也时常来看我,教我纳鞋底,她的手虽然粗糙,但那份对家的眷恋却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那些曾经的苦难都已经被时间冲淡。
后来,我上学了。大姑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听大姑的话,拼命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当我把奖状拿回家时,大姑大姑夫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间,我考上了师范,成了村里的大新闻。当天父亲也来了,看着我,他脸上全是欣慰。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我一直把大姑和大姑夫当亲生父母看待,从没想过要离开他们。
毕业后,我回到了镇上教书,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全给了大姑。大姑当时却不肯要,她说:“小月,你自己留着用。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后来,我结了婚,老公是县城的,家庭条件不错。我们买了房子,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后来我想把大姑和大姑夫接过来一起住,可他们却说习惯了村里的生活,不肯来。没办法,我只好逢年过节回去看他们,给他们带点吃的穿的。每次回去,大姑都会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大哥二哥也成家了,家里盖起了大房子。我给他们各出了五万块钱,他们非说要还我。我假装生气地说:“这钱是给你们盖房子的,不用还。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他们听了我的话,都笑了。
现在,侄儿侄女们都长大了,一个个考上了好大学。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每次回家,我都会去看看亲生父母,给他们带点东西,聊聊天。他们总是会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啊,小月。当年没能护住你。”我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受害者。现在我们都过得好好的,这就够了。”
这一辈子,大姑和大姑夫养我大,我就得养他们老。每当夜深人静时,我都会想起那些温暖的时光,想起大姑和大姑夫对我的好。这份爱,将永远伴随着我,成为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