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蹲在田埂上，望着眼前这片金黄的麦浪，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光。他伸手掐下一粒麦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麦香在舌尖化开，是记忆中的味道。

"爹，您就别犟了。"儿子站在他身后，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城里房子都给您买好了，您就安心去养老吧。这地，我找人来收。"

老张头没吭声，只是又掐下一粒麦穗。他知道儿子在城里开了公司，生意做得不小。可这地，是他和老伴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老伴走得早，就剩这片地陪着他。

"您看现在谁还种地啊？"儿子掏出手机，"我给您看个好东西。"屏幕上，一台红色的机器在田里来回穿梭，所过之处，麦子齐刷刷倒下。

"这叫联合收割机，一天能收上百亩地。"儿子得意地说，"您那套老把式，早该淘汰了。"

老张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你懂个屁！这地是有灵性的，得用心伺候。机器再快，能比得上人手？"

"爹！"儿子急了，"您就听我一次吧！"

老张头转身往家走，背影佝偻。儿子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掏出手机："喂，李总吗？对，就按之前说的，把我家那块地..."

第二天一早，老张头提着镰刀下地，却看见田里停着几台大家伙。几个陌生人正在调试机器，儿子站在一旁指挥。

"你们干啥？"老张头冲过去。

"爹，您就别管了。"儿子拦住他，"我已经把地租出去了，以后您就..."

"混账！"老张头一把推开儿子，冲到机器前，"这是我的地！谁让你们动的！"

"老爷子，您别激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过来，"我们是农业科技公司的，这片地我们已经租下来了，准备做实验田..."

"滚！都给我滚！"老张头挥舞着镰刀，像一头护崽的老兽。

"爹！"儿子冲上来夺镰刀，"您别闹了！"

拉扯间，老张头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儿子慌了神，赶紧扶住他："爹！爹您别吓我！"

老张头喘着粗气，指着麦田："这地...这地是你妈..."

话没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老张头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儿子守在床边，眼睛通红。

"爹，我错了。"儿子握着父亲粗糙的手，"我不该..."

老张头摇摇头，虚弱地说："那地...是你妈临走前...特意交代要留着的...她说...要让你记住...咱是农民的儿子..."

儿子泪如雨下。

一个月后，麦田里多了一座小木屋。老张头坐在屋前，看着儿子笨拙地挥舞镰刀。阳光下，金黄的麦浪翻滚，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土地、关于传承的故事。

远处，几台崭新的农机静静停着，等待着下一个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