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贾永生(整理:白杨)
我父亲和大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当年奶奶嫁给爷爷之前,已经有过一段婚姻了。
奶奶和大伯的父亲是从小订的娃娃亲,他们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成年以后,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之下,他们结了婚。
大伯的父亲和奶奶结婚没多久,上面来征兵,他跑去报了名,谁知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据说他刚到战场,就死在了敌人的猛烈炮火下。
奶奶当时已经怀有身孕,自己男人死了,娘家人劝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她死活不同意,说自己男人是家里的独苗,现在人没了,她必须给婆家留个后。
就这样,奶奶不顾娘家人的反对,坚持把大伯带到这个世上。
奶奶生下大伯没多久,她的公婆也相继去世,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年幼的孩子,属实无法扛起家庭重担,所以被逼无奈,她选择了改嫁。
经过媒人介绍,奶奶与爷爷相识了,当时爷爷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二十好几了,还娶上媳妇,他也不知道发愁。
有一天,媒人找到爷爷,问他愿意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不,爷爷说只要对方不嫌弃自己一无所有,他就愿意。
就这样,在媒人的撮合下,奶奶和爷爷走在了一起。
爷爷娶了奶奶,他特别心疼自己女人,家里重活从来不让奶奶伸手,而且还把大伯当成自己亲儿子对待。
当时村里人也经常嘲笑爷爷。
“老贾,你赚大发了,娶了一个,还赠一个,是不是肚子里还给你带一个。”
爷爷面对村里人的嘲笑,他总是嗤之以鼻,左耳听右耳冒,根本不放在心上。
按照爷爷的想法,他不打算让奶奶生个孩子,就抚养大伯一个就够了。
奶奶心疼爷爷,说自己苦干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自己亲骨肉,所以无论爷爷怎么劝她,奶奶就是不听,坚持为爷爷生下一个孩子。
奶奶生下我父亲以后,她有点偏袒我父亲,而爷爷却袒护和他没有半点血缘的大伯。
大伯看着奶奶这么对自己,经常跑到荒郊野岭,跪下来嚎啕大哭,释放压抑已久的愤怒。
不管咋说,我父亲和大伯是一个妈生的,哥俩相处挺融洽。
爷爷和奶奶去田里干活,大伯就在家里哄着我父亲。当我父亲稍微长大一点以后,大伯走在哪,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
我父亲和大伯有一个共同点,在学习方面,都不咋地,小学没念完就回家务农了。
爷爷当时比较能干,人工开垦出来不少田地,当时全村都笑话他,在鸟不拉屎的地方种庄稼,不仅颗粒无收,还浪费种子和化肥。
爷爷开垦出来的那些土地地势比较低,那一年老家这边遭遇百年不遇的干旱,到了秋天,就属我爷爷开垦出来的这块田地收成最好。
等到我大伯和父亲长大以后,爷爷和奶奶给他们每个人说了一门亲事。
我大伯先结的婚,当时爷爷在村子最东面给他盖了三间土坯房,屋子里的摆件全都置办齐全了。
等到我父亲和母亲结婚时,他们没有刻意要求住新房子,所以当时他们就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我父亲结婚后没多久,爷爷得了一场重病,卧床半年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爷爷临终前嘱咐奶奶,要将家产分给大伯一半,可是等爷爷去世以后,我父亲不允许奶奶将家产给大伯。
我大伯看我父亲想一个人独吞家产,他当即急了眼,哥俩在院子吵来吵去,后来还动手打了起来。
他们打这一架,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彻底打断了,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明明是亲兄弟,如今为了家产却成了仇人,而且是水火难容那种。
奶奶想在中间调解一下他们兄弟的感情,可是没有一个愿意主动低头认错。
他们哥俩成了仇人,奶奶也整天跟着上火,最终,她老人家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奶奶去世以后,我父亲和大伯之间就彻底断了往来,哪怕在路上迎面走来,都往对方身上吐一口唾沫。
等到我上了高中,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县城里住,我父母在附近的工厂干活。
我们家搬到县城以后,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回去也不会到大伯家里坐一坐。
有一次在回老家的路上,我们碰到大伯正站在路边,我指着他对父亲说“那不是我大伯吗?”
我爸转过头,挑了挑眉,没好气的对我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父亲训斥一顿,我赶紧低下头。
在往后的日子,我见过大伯,有心上去和他打招呼,可是想到我父亲那吓人的黑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说真的,要不是去年父亲做了一个大手术,他和我大伯之间的兄弟情,这辈子都不会修复。
去年三月,我父亲总感觉心口痛,到医院检查发现是肝癌中期,医生说,只要通过手术治疗,有很大几率存活下来。
我父亲得病的消息传到老家以后,大伯听说了,火急火燎赶到医院。
大伯到医院时,我父亲刚要推进手术室,当他看见我大伯来了,我父亲的双眼立马被泪水模糊住。
“别怕,就是一个小手术而已,看到没,我把家里的积蓄都带来了。”大伯拍了拍自己的挎包。
我父亲的手术很顺利,当他从手术室推出来以后,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大夫说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家属全程陪伴,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赶紧喊他们过来。
当时,我要陪伴在父亲身边,大伯说我年龄小,肯定熬不住,让他来。
就这样,在大伯的坚持之下,大伯一个人守护在我父亲身边,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早上,我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大伯双眼充满了血丝,但是他始终没有离开父亲半步。
我父亲手术没多久后,很快就出院了,为了调理我父亲的身体,大伯隔三差五捎少一些东西到我们家。
我大伯和我父亲之间的仇恨、隔阂,仿佛一夜之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