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的万源城里,有个叫沈安的年轻人。
他本来是富家子弟,饱读诗书,就盼着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哪成想天有不测风云,家逢巨变,父母双亡,他只能投奔曾经被父亲救过一命的故人。
寄人篱下滋味不好受,受尽白眼不说还被安排去放牛,好在沈安争气,发愤图强考中了秀才,故人要把女儿许配给他,洞房花烛夜,人生一大喜事,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
可偏偏这时,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化缘讨酒不成,却悄悄对沈安说了一句:“入了洞房后赶紧灭灯!”
豪门败落,少爷落魄
万历十七年四月之前,沈家在万源城那是响当当的富户,家里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丝绸绫罗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地,赚得盆满钵满。
沈安作为沈家唯一的公子哥,日子过得舒坦,绫罗绸缎穿不完,山珍海味吃不尽,仆人丫鬟更是前呼后拥,不过沈安不是个纨绔子弟,他打小就喜欢读书,整天抱着圣贤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对家里的生意一点儿也不上心,一心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读书人,沈老爷本来还指望着他能继承家业,好让自己早点退休享清福,可看着儿子这副模样,也只能摇头叹气。
谁曾想这好日子过得还没几年,万历十七年四月的一个深夜,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手持明晃晃的大刀,突然闯进了沈家大院。
这帮家伙真是心狠手辣,不仅抢走了沈家几大车的金银财宝,还一把火烧了沈家那座雕梁画栋的四合院。
可怜沈老爷和沈夫人,一把年纪了,哪经得起这样的打击,活生生被气得急火攻心,双双撒手人寰,留下沈安孤苦伶仃一个人。
临终前,沈老爷颤巍巍地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平安玉,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交到沈安手里。
他嘱咐道:“儿啊,爹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让你学做生意,如今你孤身一人,爹实在放心不下。你去万源城找一个叫李善德的人,他曾经受过爹的恩惠,见玉佩如见人,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原来十年前,沈老爷和李善德一起乘船去江浙做生意,途中遭遇了暴风雨,李善德不慎落水,眼看就要被江水吞没,沈老爷不顾自身安危,奋力跳入江中,把李善德救了上来。
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李善德在临别之际把自己的平安玉一分为二,郑重地对沈老爷许诺:“沈兄,你的救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难处,只需拿着这半块玉佩到万源城,我李善德定倾力相助!”
沈老爷弥留之际想起了这桩旧事,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把玉佩和嘱托一起交给了沈安。沈安强忍着悲痛,用草席把父母安葬后,就踏上了前往万源城的路途。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去投奔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如今家破人亡,举目无亲,除了这半块玉佩和李善德这个名字,他已一无所有,只能背井离乡,去寻找一线生机了。
好心的乡亲们见他可怜,凑了些盘缠和干粮给他,就这样,沈安一路风尘仆仆,两天后终于到达了万源城。此时的李善德,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已经成了万源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
沈安稍一打听,就找到了李善德那气派的大宅子,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昔日受过父亲恩惠的李善德,如今还还记不记得那段往事,愿意不愿意伸出援手。
举步维艰的日子
李善德见到沈安和玉佩,自然是感慨万千,想起了当年沈老爷的救命之恩,当即表示要好好照顾沈安,沈安总算松了一口气,觉得在举目无亲的万源城里,总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可是李善德的妻子崔氏却是个嫌贫爱富、尖酸刻薄的女人,她见沈安一副落魄书生的模样,心里就一百个不愿意,觉得他只会吃白饭,是个没用的废物。
于是她自作主张,把沈安安排去给家里的老长工老曹头放牛,李善德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又拗不过妻子,只好答应下来。沈安满腹经纶,从未做过这种粗活,心里自然有些不甘。
但寄人篱下,也只好忍气吞声,跟着老曹头去城外的荒山上放牛。转眼到了七月十六,这天正是李善德的独生女儿李婉儿十四岁的生日,李家大摆宴席,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就在酒过三巡之际,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玄机子来到李家化缘。门房王五狗眼看人低,只给了道士一把花生米,就把他往外轰,玄机子立刻有些不悦。
他一甩衣袖,说道:“今日李家大喜,怎就给我这点东西打发?好歹也给些酒肉,让我饱餐一顿才是。”
王五不耐烦地嚷嚷道:“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说着就要把道士手中的瓷碗踢翻。恰好这时,沈安和老曹头放牛回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拦住王五。
沈安接过玄机子手中的碗,说道:“道长莫怪,我去给你拿些好吃的来。”王五不屑地撇了撇嘴,嘀咕道:“一个放牛的,还装什么好人!”沈安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转身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他就端来满满一碗酒肉,玄机子吃饱喝足之后,对沈安说道:“小伙子,你心善,未来必有福报。贫道送你两个建议,权当谢礼。”
沈安连忙拱手道谢,玄机子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第一,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马上就要院试了,你应该去试试。”
顿了顿后,他继续说出第二个,“第二,若日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时,不要多想,赶紧灭灯。”
原来这沈安虽然家道中落,但之前已经考过了县试和府试,有了童生资格,自然也有资格参加院试,只是经历了家变之后,他心灰意冷,早已把考试之事抛诸脑后。
如今听道士这么一说,他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一旁的王五听了,忍不住嘲笑道:“就他?一个放牛的,还想考秀才?真是痴人说梦!”沈安心中憋着一股气,反驳道:“你等着瞧,我一定能考上!”
为了备考,沈安每日更加勤奋苦读,老曹头知道他晚上经常点灯熬夜,就主动承担了更多的放牛任务,让沈安能有更多的时间复习,就这样,在老曹头的帮助下,沈安日夜苦读,终于等来了院试。
他沉着应考,发挥出色,最终如愿以偿地考中了秀才,这下王五再也不敢小瞧他了,而李善德也对沈安刮目相看,甚至开始考虑起女儿的婚事来。
红盖头下的秘密
沈安考中秀才后,李善德对他赞赏有加,加上过去沈老爷的救命之恩,当即表示要把女儿李婉儿许配给他,沈安心想自己一个穷书生,能娶到李家小姐,自然是高攀了,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殊不知这桩婚事背后其实另有隐情,原来主母崔氏早就看中了城中富商赵家的公子赵子谦,一心想让女儿嫁入豪门,如今沈安虽然考中了秀才,但在崔氏眼里,仍然是个穷酸书生。
她自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于是心生一计,决定让丫鬟秋月代替李婉儿嫁给沈安。这秋月虽然只是个丫鬟,但长得眉清目秀,温柔贤惠,还一直对沈安心有爱慕。
崔氏找到秋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许诺事成之后给她一大笔钱,让她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秋月虽然对沈安有情,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沈安,心中很是矛盾。
可是崔氏的威逼利诱让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计划,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十六这天,正是李婉儿及笄的日子,也是李家为沈安和李婉儿举办婚礼的大喜之日。
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好不热闹,吉时已到,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沈安心中忐忑又期待,他轻轻掀开盖头一角,却想起玄机子那句“洞房灭灯”的预言。
他心中一动,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蹊跷?想到这里,他立刻吹灭了红烛,不看新娘的容貌便与她洞房了,等到第二天起来时,他才发现身边并非他朝思暮想的李婉儿,而是温柔娴静的秋月。
沈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崔氏的安排,他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看着秋月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想到她对自己的情意,心中五味杂陈。
沈安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明白玄机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姻缘天赐,李婉儿和他终究不是良人,这李家也并非久留之地。他和秋月对视良久,最后毅然决定,离开李家。
衣锦还乡,明镜高悬
离开李家后,沈安和秋月在城外租了一间小房子,日子虽然清贫,却也过得温馨和睦。沈安一边教书,一边继续苦读,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秋月则操持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沈安。
五年时间转瞬即逝,在这五年里,沈安更加发奋努力,因为他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他要出人头地,要为父母报仇雪恨,很快沈安又一次踏上考场,这一次他高中进士,被朝廷任命为万源县令。
消息传来,沈安和秋月激动地相拥而泣,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衣锦还乡之时,万源城的百姓夹道欢迎,曾经那个落魄的放牛娃,如今成了万源县的父母官。
上任之后,沈安勤政爱民,明察秋毫,很快就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他一直没有忘记父母遇害的冤情,暗中调查当年沈家被抢的真相,不久一桩强盗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伙强盗的头目,正是当年在李家嘲讽过他的门房王五,经过一番审讯,王五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且供出了幕后主使,竟然是城中富户赵家父子。
原来赵家父子早就觊觎沈家的财产,就勾结强盗,策划了那场抢劫,他们本想把沈家斩草除根,但沈安侥幸逃脱,这才让他们一直心存顾虑,如今沈安成了万源县令,他们更是寝食难安,生怕事情败露。
沈安得知真相后,义愤填膺,立刻下令捉拿赵家父子。在铁证面前,赵家父子无法抵赖,最终被绳之以法,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至此沈家被抢的真相终于大白,沈安也终于为父母报仇雪恨。
由于赵家和李家是姻亲关系,李家也受到了牵连,崔氏和李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如果当初李婉儿嫁给了沈安,如今的李家,该是何等的荣耀。
崔氏追悔莫及,李婉儿更是羞愧难当,不敢面对沈安,沈安虽然对崔氏当年的所作所为心存芥蒂,但念及李善德对自己的收留之恩,还是从中斡旋,保全了李家,只是把李善德革去了员外郎的官职。
沈安为父母报仇雪恨后,就一心扑在治理万源县的政务上。他秉公执法,清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秋月也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夫妻二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李家那边,自从赵家父子被抓后,家道也开始衰落,李婉儿嫁给赵子谦后,原本以为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哪里想到赵子谦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败光了家产不说,还经常对李婉儿拳打脚踢,李婉儿每日以泪洗面,悔恨当初没有选择沈安,而崔氏也因为自己的贪婪和刻薄失去了往日的荣华富贵,晚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