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声音,如同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每当宁静时聆听,总觉得时光回溯,星月倒转,在声音的指引与牵系下,置身于那段历史尘烟中,而一切鲜活如昨,如伊人在前,向你伸出手指,触摸可及……
被誉为“现代豫剧之父”的樊粹庭先生,他的成就是多方面、全方位的。作为中国豫剧史上影响深远的剧作家,他一生最著名的剧作有四大悲剧《 涤耻血》、《 三拂袖》、《 霄壤恨》、 《义烈风》; 四大喜剧《洛阳桥》、《凌云志》、《女贞花》、《柳绿云》;四大历史剧 《王佐断臂》、《水工郑国》、《宋景诗与武训》、《再生铁》;四大神话剧《红珠女》、《 劈山救母》、 《金山寺》、《雷峰塔》。在这其中,有些剧目已经失传了,尤其是四大历史剧,世间仅能觅到蛛丝马迹的,便是位居四大历史剧之首的《王佐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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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心之作,
樊戏爱国大义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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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初,樊粹庭赴北京参加编剧讲习班学习,于间隙现场观摩了京剧《八大锤》(一名《车轮大战》)的演出,对其中南宋将士在岳飞的领导下无畏抗金的大义深为震撼,一向注重爱国剧目创作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出千载难逢的好题材。于是,他遍览史料,查找历史的蛛丝马迹,并参照《说岳全传》第五十五至五十七回的内容,将这出戏移植改编为豫剧,易名《王佐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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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易名可以看到,樊粹庭在改编过程中,已经将京剧注重突出剧中主要人物陆文龙武艺超群改编为以突出王佐爱国热情的描写为主。尤其“王佐断臂”一折,使整出戏达到了形式与精神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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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王佐断臂》正式排演,为了使演员掌握表演要领,樊粹庭特意从北京请来了京剧《八大锤》男一号陆文龙的扮演者、京剧表演艺术家徐碧云先生。樊粹庭在此剧中开创式的大手笔,使此剧一炮打响,从此蜚声豫剧内外,成为中国豫剧史上一出文武兼备,唱作俱繁的经典名剧,更被列为“樊戏”四大历史剧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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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改革的戏曲武戏,
深情深远的节烈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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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后,《王佐断臂》的主要故事架构为:南宋时期,岳飞手下的参事王佐,看到朱仙镇战事中岳家军屡屡受挫,为争取失落番邦16年,并被金兀术收为干儿子的忠良之后陆文龙重返大宋,而自愿断其左臂投降金营。后来在深明大义的奶娘协助下,使陆文龙知道了自己原来是为国捐躯的潞安州节度使陆登之子。如今认贼作父,与宋朝为敌,反过来投靠大宋,在朱仙镇抗金战役中,大破金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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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佐断臂》保留了京剧《八大锤》的武打场面,在突出王佐断臂的文场戏的同时,有机地把文武场搭配戏中,文场不冗长,武场不杂乱,整出戏流畅通达。同时,为表现王佐“断臂”的义举,增加了《断臂》《试探》《说书》等重点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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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断臂》一场,王佐的重要唱段“听谯楼打罢了三更三点,我王佐为国家意乱心烦”,唱出了人物复杂的内心感受。层次分明,令人震撼,“想那古人要离为了刺杀庆忌就能断臂诈降,俺王佐为了顺说文龙就不能断臂诈降吗?”此时的王佐,早已激情翻涌,他双眼死死盯住自己的左臂,宁静的外表下面,反衬出内心的极度痛苦。当台上的王佐抽出宝剑,挽起衣袖高高举起,一剑砍下去,台下的人早已分不清是戏还是现实。为了表现真实,断臂时,演员的眼睛要盯视桌子,左臂同时迅速缩入袖内,甩剑,一个桌上“滚背”,从桌后翻跌到桌前,昏倒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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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王佐”,
带着绝活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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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好戏,大义凛然,从编剧、导演到演出,充分展现了所有参与人员的爱国激情。因为这份真情,正是《王佐断臂》成功的密码。
在陈素真先生的《情系舞台》一书中,我们看到这样的一段描写:“这班人一上台演,显得土包子,气特别大,没多久,多数人被打发走了,留下了玫瑰花,王学义、赵义庭、陈玉虎、袁玉文、刘岱云、孙志高,一个二路老生,我忘记了他姓名。还有打鼓的张春尧和他的儿子,奶名小臭。后起名叫张景萌,那年小臭才七岁,聪明绝顶,能打鼓,配小孩。”——文中的“张景萌”,便是《王佐断臂》中王佐的扮演者,也是被后人尊为豫剧须生大家的张敬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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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40年代,20岁出头的张敬盟便崭露头角,成为狮吼武行的挑梁主演,彼时,陈素真已经离开,青年张敬盟在长期舞台实践中迅速成长,他多才多艺,各类行当都能胜任,唱、念、做俱佳。专攻须生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张敬盟对豫剧须生声腔艺术的一个贡献是,他大胆采用“真声”唱法,为豫剧男声唱腔改革提供了经验。1953年,张敬盟参加赴朝慰问演出,将《王佐断臂》《二堂舍子》等剧目带到了战争前线。由于他出色地塑造了《劈山救母》里刘彦昌和《王佐断臂》中王佐等艺术形象,1956年获陕西省演员一等奖,1963年获西安市现代剧演员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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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8日,一代名须生张敬盟与世长辞,膝下乏人。有人说,他带走了狮吼剧团最后的辉煌。“王佐”走了,那干脆利落的“滚背”也不再现。老先生带着一身绝技离开,不无遗憾。
有人说,老艺人带着绝活离去是对当世人的最大讽刺。那么,我们在当下,更应该努力抢救这些绝活,这些濒临失传或正在失传路上的优秀剧目了。
斯人已去,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