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被陆欣的竞争对手活活打死。
那些人揪着我头发逼我看向摄像头时,陆欣正陪着她的情人你侬我侬。
“最后期限已经到了,陆欣她人在哪里?”他们逼问我。
鲜血从额头流过眼睛后流进嘴里,我沙哑着嗓子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对方冷笑,“你问问A市的人,谁不知道你是陆欣的男人?拿他手机给陆欣打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以及最后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剩下的只有笑。
我和陆欣相识十年,陪着她从一无所有打拼到现在。
她身边所有人都叫我一声姐夫,我在她的心里,却一无是处。
三天前,公司一批货出现问题,我找不到她给她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她的小情人。
在我多次拨号以后,她终于接听,还没等我说明情况,她就给我放了一句狠话:“苏清,你贱不贱?”
以及——“除非你死了清明让我去给你烧纸,否则别再打电话过来!”
然后,就再无音讯。
三天,我用尽所有办法,想要将事情妥善处理,我和妹妹说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收拾残局,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只是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一个局。
针对陆欣的局,是我赴的约。
他们抓了我,殴打我,把我满头是血的模样拍下来想逼陆欣出现。
可是,呵……
“还想藏着她?”对方狠狠踩在我的胳膊上、腿上,揪着我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听说你在五年前为陆欣废了一双弹钢琴的手,现在要不要连腿一起废了?说,她在哪!”
“我不知道……”
“还撒谎!打!”
他们殴打我,揪着我的脑袋狠狠磕,磕一下逼我看一下前方黑洞洞的摄像头。
我说了无数个我不知道,我好痛。
到了后来忽然不痛了,我好像飘了起来,在这个废旧工厂的上空俯视着我的身体被狠狠砸在地上的场景。
“怎么不说话了?”
“老大,他好像……好像没气了!”
“卧槽,好像真的,他怎么这么不经打,我没想弄死他啊,是谁打的最后一下?”
“不知道啊。”
“老大,怎么办?”
“赶紧把他埋了。”
我皱着眉,看着他们匆匆忙忙把我的尸体和随身物品装进裹尸袋拉出去埋了,还把那个摄像机砸了扔到附近山里。
这场景,真是有些恐怖得可笑。
我不知道去哪里,于是就飘在尸体的上空。
大约过去了十个小时,我那被砸了一下但是没彻底坏掉的手机忽然亮起来。
陆欣的电话打了进来。
当然,我身为一个阿飘,是没法接电话的。
于是,手机震动了一会儿以后就停下了。
然后,它又亮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苏清,你竟然敢不接我电话!不是让你不要打电话过来吗?有什么事?”
我当然没回复。
她又打了过来,我没接。
再打,手机电量不足,直接关机。
我几乎能想象得出她现在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只是我早就不在乎了。
十年感情,始于她跟我一起在书店屋檐下躲雨相视一笑,拿起同一本书手指触碰的悸动。
终结于我决定离开的那一瞬间。
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我死后第三天,妹妹找到了我。
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忍直视的尸身,抱着我痛哭的模样,我很难受。
可是阿飘没有眼泪,我哭不出来。
我死后一个月,陆欣的公司面临了极大的问题。
因为我没有进行交接就凭空消失了,很多事情找不到资料也联系不到人,所以整个公司乱成一团。
陆欣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
忍无可忍,终于,她给我妹妹打了电话。
“你哥人呢?”陆欣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我哥死了。”妹妹苏晴说。
“让他接电话。”陆欣烦躁道,“玩消失一个月也够了吧,我是带小熠出海庆生了,他气也气了,现在总不能扔下公司不管吧!”
苏晴冷笑一声:“陆欣,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如果不是公司有事,你根本不会想到我哥。”
“你……”
“郑熠那么好,你怎么不让他帮你处理公司的事情?”苏晴挖苦讽刺道,“有事处理找我哥,风花雪月找郑熠是吧?我哥这十年青春真是喂了狗!”
“别废话,让他赶紧回公司……”
苏晴没等陆欣说完直接打断,她红着眼说:“我哥死了,他没法回公司。”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陆欣再打,但是苏晴没有再接。
她一把摔了手机,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最后,还是虎子犹豫再三,站出来说:“陆姐,之前处理那批货物的时候招了不少麻烦,姐夫可能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这些年来,姐夫再生气也没有扔下过公司的事情,这一次……”虎子看了站在一边的郑熠一眼,“要不陆姐你去找找姐夫?”
郑熠横了虎子一眼:“你什么意思?”
虎子也来气了:“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公司大事都是我姐夫处理,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还敢跟我说嘴是吧,你就问问这公司上下有谁看得起你!”
“你!”郑熠开始哭,“陆姐……”
最后是陆欣发话了,说她会去找我,让这些天虎子他们照看一下公司。
我看着虎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虎子这是故意的。
当初我和陆欣一起成立公司的时候,他是元老,可以说一开始就是我们三个把公司拉扯起来的。
后来我对陆欣求婚,中间也有他的帮忙。
再到后来……
那天我的手被轧在车底,是他和陆欣一起带着我去医院,后来也是他们带着兄弟们一起替我狠狠收拾了欺负我的人。
可以说,自从陆欣带回郑熠以后,我的心就死了,之所以留在公司,更多的,是因为这些兄弟。
陆欣来到了我生前住的房子。
这里曾经是我们的爱巢。
墙上还挂着当年我们朴实的结婚照。
在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台尘封已久的钢琴。
她伸手在琴键上按了几下,钢琴发出悦耳的声响。
忽然,她就停下了。
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我能猜到。
我的手后来虽然治好了,可是再也不能干重活,也不能再弹钢琴。
从医院回来那天,我弹了几个音以后就觉得双手无力,我笑着对她说:“陆欣,我以后再也不能弹琴了。”
她站在离我两米远之外,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开始避着我。
再后来,她又找了一个钢琴弹得很好的小男孩,并且为他着迷。
我忽然就懂了。
“吱呀——”
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
陆欣从沉思中惊醒,看向门口:“你还知道回来,你玩消失这一个月……”
“你看清楚了,我是苏晴,不是我哥!”妹妹冰冷的声音传来。
她翻了一个白眼,从陆欣的身边走过直接往卧室里去。
“你哥呢?”陆欣跟着进去。
“我说了,我哥已经死了!”苏晴冷声说。
陆欣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苏晴我知道你一直为苏清打抱不平,可是现在公司真的很艰难,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到时候有什么怨气你尽管往我身上撒。”
“你以为我不想吗?”妹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她转过身来,红着眼看着陆欣,“你以为我不想让我哥活过来吗?”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嘶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让他起来狠狠打你一顿!”
“可是他不能。”
“再也不能了!”
陆欣有一瞬间的愣神。
“不可能。”她摇头,“我是他妻子,如果他没了,警方一定会先通知我。”
“呵……”
苏晴擦着眼泪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扔陆欣身上。
“警方倒是想联系你,可是你关机了,听说那会儿你正和你小情人出海庆生呢。”
苏晴刻薄道:“出去玩了一个月,这生日过得还真不错,我哥活着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个待遇。”
“把文件签了吧,我哥和我说过,既然你喜欢郑熠,那么他放你自由,反正他也不想再当你的丈夫。”
扔在陆欣身上的是一份离婚协议,是我生前拟定的。
上面已经签了我的名字。
她一下子把文件扔地上。
“不可能……”
下一刻她捡起来直接撕掉,死死瞪着苏晴:“这是你伪造的!”
可是苏晴只是静静看她,默默擦眼泪。
陆欣一把扣住苏晴的肩:“你骗我的是不是?他只是生气我不接他电话是不是?”
可是苏晴只有冷笑。
“嗡嗡嗡……”
陆欣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她不耐烦地接通:“什么事?”
电话那边清晰地传来:“您好,请问是陆欣女士吗?这边是警察局,给你打电话是为了让你配合调查一下你丈夫苏清死亡一事……”
我看着她慌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墙边的挂画。
“嘭”的一声。
我和她的结婚照从墙上掉下来,砸在地上,上面用来保护的玻璃碎裂一片。
“陆欣。”苏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不是说,除非是去给我哥烧纸,否则再也不想见到他吗?”
她哭着笑了,说:“正好,没过几天就是清明了,我等着你去给我哥烧纸。”
我看着陆欣慌不择路地跑出去,看她拿出车钥匙,手抖得好几次无法插进钥匙孔。
我的心中只剩平静。
我不明白,她这又是在干什么。
曾经说再也不想见我的人是她,说恨不得我去死的人也是她。
现在又在表演些什么?
最后她还是来到了警局。
我是搭着她的顺风车一起过来的,看着她一路闯入警局,一定要一个说法。
“陆女士,这一次让你过来,主要是为了辨认这几个人。”警方拿出那几个殴打我的人的照片,放在陆欣身前的桌面上。
“辨认这些干什么?你们不是说让我过来处理苏清的事情吗?他现在在哪?”她暴躁道。
几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女警说:“陆女士,请节哀,苏先生已经去世了。”
“至于让你辨认的这几个人,和苏先生的死有关。”说着,女警放了一个投影。
“这是我们搜寻到的东西,你先看看。”
那是我被带到那个废弃工厂殴打的场景。
“陆欣人在哪?”
“我不知道。”
“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办法!”
“我不知道。”
“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
“嘟嘟嘟……”
“嘟嘟嘟……”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看着自己对着那摄像头的凄惨场景,嘶……真疼啊。
不过还好,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再看看一边的陆欣。
只见她双眼通红,紧握的双手指节发白。
所有人静悄悄,众人都静静看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