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徐长河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82年的夏天,浙江省青山县石门村笼罩在一片闷热之中。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是要把这个普通的农村午后唱得更加慵懒。
徐长河站在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他今天特意从县城请了半天假,就为了赴这个相亲的约。作为村里为数不多考上高中并在县城找到工作的年轻人,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也对未来的伴侣有着自己的想象。
“长河啊,你可算来了!”王婶的声音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只见她拉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快步走来,“这是杨家的巧云,你们从小一块长大,应该认识。”
徐长河愣在了原地。眼前的杨巧云,身高足足有一米七多,体格壮实,虽然五官清秀,但那魁梧的身材却让他心里直打退堂鼓。在他的印象里,杨巧云从小就比同龄的女孩子高出一头,现在更是发育得像个男孩子似的。
“巧云啊,你看看长河,现在在县城五金厂上班,一个月能挣四十多块钱呢!”王婶热情地介绍着,“你们两家是邻居,又青梅竹马的,要我说,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杨巧云低着头,脸颊微红,时不时用余光偷瞄徐长河。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确良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裤子,虽然朴素,但很整洁。只是那壮实的身材,却让这身打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王婶,这。。。。。。”徐长河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啥话直说!”王婶拍了拍徐长河的肩膀。
“这。。。。。。这也太壮实了吧?”徐长河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像头小牛犊似的,以后。。。。。。”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杨巧云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王婶也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长河!”杨巧云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可你也不能这样说我吧?我。。。。。。”说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转身就跑,那高大的身影在村道上渐渐远去。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王婶叹了口气,“巧云可是个好姑娘啊,能干、懂事,杨老爹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徐长河却撇了撇嘴:“王婶,我在县城上班,以后是要去城里发展的。你说我带着这么个。。。。。。这么个壮实媳妇,像什么样子?”
这番话很快传遍了整个石门村。村里人背地里议论纷纷,都说徐长河太势利眼,不知好歹。杨巧云的父亲杨老爹更是气得不行,当晚就去了徐家,和徐长河父亲大吵了一架。
“老徐,你儿子也太不像话了!”杨老爹气得脸通红,“我们家巧云哪点配不上他了?就因为长得壮实?”
徐父也觉得儿子太过分,连连道歉:“老杨,对不住,是长河不懂事。。。。。。”
就在两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巧云却在当天晚上离家出走了。她只给父亲留下一封信:
“爹,女儿不孝,让您操心了。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配不上别人,与其留在村里被人笑话,不如出去闯闯。您和娘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杨巧云的离开,在石门村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杨老爹夫妇整日以泪洗面,他们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却被徐长河这么一句话给伤透了心。徐长河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有些过意不去。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没错,在他看来,找对象就得门当户对,总不能因为是邻居、是青梅竹马就随便凑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徐长河在县城五金厂的工作也不太顺心,赶上工厂效益不好,工资经常发不出来。他的婚事也一直没有着落,倒不是没人给他介绍,而是他总觉得配不上自己的理想型。
“长河啊,你这眼光也太高了!”王婶又一次给他说媒没成功后,忍不住数落他,“你看看你现在,工作也不稳定,家里条件也一般,还挑三拣四的,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徐长河却不以为然:“王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我要找个既漂亮又有气质的媳妇,让全村人都刮目相看!”
然而,现实却给了徐长河重重一击。1985年,县城五金厂因经营不善而倒闭,徐长河失业了。他四处找工作,却总是不如意。眼看着同村的年轻人都陆续成家立业,他却还是形单影只。
更让徐长河难过的是,父母相继离世,他成了孤家寡人。村里人背地里都说他是活该,谁让他当年那么势利眼,嫌弃杨巧云来着。
日子在平淡中流逝,转眼来到了2007年。这一年,已经45岁的徐长河在杭城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进进出出,他时常会想起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想起那个被自己伤透心的村姑。
这天,徐长河像往常一样站在写字楼门口执勤。突然,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楼前,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簇拥着一位优雅的女士走来。
“董事长夫人。”保镖们恭敬地称呼道。
徐长河愣住了。那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士,不是别人,正是二十五年未见的杨巧云!只见她身材苗条,举手投足间尽显成功人士的优雅,哪还有当年半点壮实的痕迹?
“巧。。。。。。巧云?”徐长河忍不住叫出声来。
杨巧云转过头,目光落在徐长河身上。她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长河,好久不见。”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当年那个被他嫌弃的壮实姑娘,如今已是身价上亿企业家的妻子。而他,却只是一个普通的保安,守在这高档写字楼前,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
“你。。。。。。你过得很好。”徐长河有些局促地说。
“还行吧。”杨巧云笑了笑,“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离开村子后,我去了深圳,一边打工一边读夜校。后来认识了我先生,他很欣赏我的能力,支持我创业。现在我是集团的副总裁,主要负责市场拓展这块。”
徐长河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当年要是自己不是那么肤浅,也许现在站在杨巧云身边的就是自己了。
“巧云,对不起,我年轻时太傲慢。。。。。。”徐长河终于说出了这句压在心底多年的话。
“不,我要谢谢你。”杨巧云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你的嫌弃,我可能一辈子都在村里,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正是因为你的那句话,让我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
这时,一个保镖走过来:“董事长夫人,会议时间快到了。”
“嗯,我知道了。”杨巧云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徐长河,“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
徐长河接过名片,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份善意。
“对了,”杨巧云突然说,“我爸走之前一直念叨你,说你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要强,太好面子。。。。。。”
听到这话,徐长河的眼圈红了。他还记得,杨老爹是在五年前走的,那时他正在外地打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目送着杨巧云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徐长河久久站在原地。手中的名片烫得他不知所措。他想起了王婶的话,也想起了杨老爹的音容笑貌,更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傲慢与偏见。
夕阳西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照着火红的晚霞。徐长河站在大楼前,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喃喃自语:“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肤浅,现在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就像那个夏天的午后,就像那句伤人的话,就像错过的那份真挚的感情,都已经随风而逝,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