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车灯划破山间浓雾，青石镇斑驳的牌坊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后视镜里，装着奶奶遗物的檀木匣渗出暗红水渍，在真皮座椅上蜿蜒成蛇形。

"林家丫头回来啦？"杂货铺王婶攥着黄纸符往后退，"你奶奶咽气前整宿整宿地哭，说对不住..."话没说完就被她男人拽进屋，铁门撞出空荡回声。雨滴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带着铁锈味的涟漪。

子夜时分，老宅堂屋的白蜡烛突然集体爆出绿焰。林小满跪在蒲团上，听见后院古井传来轱辘转动的吱呀声。她举着应急灯推开雕花木门，二十年前被封死的婚房此刻门户大开，龙凤喜烛在供桌上淌着血泪。

"囡囡..."枯枝般的手抓住她脚踝。林小满尖叫着踢开爬出棺材的奶奶，老人寿衣下露出半截褪色嫁衣，脖颈勒痕渗出黑血："把...把井里的...和他合葬..."

井绳突然绷断。应急灯滚落时照亮井下——穿着中山装的骷髅紧紧搂着具女尸，女尸右手无名指戴着和林小满一模一样的翡翠戒指。水面浮起两盏红灯笼，唢呐声从地底涌出，井壁开始渗出带喜字的血珠。

林小满摸到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生辰帖，泛黄的宣纸上并列写着两个名字：林婉秋，程世安。落款日期是1948年农历七月十五。

井水在应急灯照射下泛起涟漪，林小满发现自己的倒影正穿着那件褪色嫁衣。她惊恐后退时踢到块雕花铜镜，镜面映出的却是梳妆台前描眉的陌生女子——那女子耳朵后与她有着同样的朱砂痣。

"叮"的一声，翡翠戒指突然发热。林小满低头看见戒指内圈浮现出新刻的"程"字，而井中女尸手上的戒指却闪着"林"字微光。棺材板上的抓痕与井沿磨损的痕迹在月光下逐渐重叠，她终于明白二十年前父亲为什么坚持用钢板封死这口井。

当第一滴血珠顺着喜字流进井口，林小满的应急灯突然映出满室红绸。八仙桌上的合卺酒泛着磷火，梳着三七分头的新郎转身时，她看见中山装口袋露出半截怀表链——和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老怀表完全一致。

"时辰到了。"喜婆的嗓子像掺了砂砾。林小满不受控地走向铜镜，镜中新娘正将染血的银簪插进新郎心脏。现实中的井水突然沸腾，两具骸骨在漩涡中重新长出皮肉，中山装男子胸口的血洞汩汩涌出井水。

铜镜背面浮出暗红篆字："阴阳契成，轮回镜破"。林小满用发簪划破掌心按在镜面，那些带着锈味的井水突然倒流回七十年前的喜烛。最后一道月光消失时，她手心的"程"字胎记化作青烟，井底只余两枚纠缠的银戒指。

林小满刹车时撞翻了后座的檀木匣，奶奶临终前寄来的翡翠戒指滚进青石板缝隙。她弯腰去捡，却发现石缝里渗着暗红黏液，指环内圈不知何时多了个"程"字。

镇上空无一人。风卷着纸钱扑在车窗上，其中一张泛黄的竟写着她的生辰八字。老宅天井里停着黑漆棺材，八仙桌上供着的却不是牌位，而是对扎着红绳的木头小人。

守灵夜第三更，井口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林小满举着应急灯走近时，封井的钢板正被顶起，锈水里浮出半块雕花铜镜。镜中映出的新娘在描眉，耳后朱砂痣与她分毫不差。棺材盖砰地炸开，穿寿衣的奶奶直挺挺坐起，枯手指向井下："合葬...七月十五..."

井绳断裂的瞬间，林小满看见自己的倒影穿着血嫁衣。黑洞洞的井底亮起两盏红灯笼，穿中山装的骷髅怀表咔嗒作响——和奶奶留给她的那只停在1948年午夜十二点。女尸手上的翡翠戒指闪着"林"字，缠在两人指骨上的红绳渗出鲜活血珠。

铜镜背面浮现血契篆文时，二十年未见的父亲突然出现在回廊阴影里："你奶奶替你还了七十年债，该让真正的苦主安息了。"他手中的银簪扎进林小满掌心，血滴在井口的刹那，满院白幡化作红绸。

唢呐声从地底涌出。林小满不受控地走向铜镜，看着镜中新娘将染血银簪刺入新郎心口。现实中的井水开始倒流，两具骸骨随漩涡沉入七十年前的合卺酒中。最后一道月光消失时，翡翠戒指上的"程"字化作青烟，井底只余件褪色嫁衣，领口绣着"林婉秋"三个小字。

晨雾散去时，镇上传来王婶的哭嚎——她家门框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血手印，形状与林小满昨夜按在铜镜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