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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虞栖枝成了裴璟的妻,长安城中所有人都说,虞栖枝是攀上高枝了。
虞栖枝家门低微,是个不入流的外室之女。她污了侯府世子的清名,才让他不得不娶她。
她在侯府屡受刁难,裴璟也只是冷眼旁观。
某日,裴璟好友造访,好友望向裴璟手腕引人浮想联翩的齿痕,笑问:
“嫂嫂究竟是何等美人,让裴指挥使藏得这么严实,也让弟兄们见见?”
裴璟语气淡淡:“消遣解闷的玩意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雪腻白皙颈项微微低垂,虞栖枝立于门外,葱长柔嫩指尖被茶盏杯壁烫得通红一片。
过段时日,虞栖枝提出和离。裴璟漫不经心瞥她一眼,问她缘由。
她柔顺低头:“我无子。”
“无子,为我生一个不就行了吗?”裴璟长指挑起她下颌,神情倨傲。
裴璟,年纪轻轻便升任北衙禁军四品指挥使,是世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也是无数世家争相看好的佳婿。
他的新婚妻子虞栖枝出身卑微,攀附手段十分下作。
但她生得漂亮,对他千依百顺,从长相到性格都甚合他心意。
就连虞栖枝为博取他的注意,想与他和离,他居然也觉得她蠢得有些惹人爱怜。
看着枕边人清婉容颜,裴璟无可无不可地想,既然虞栖枝对他情深如许,就这么留她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直到他发觉,他那个乖巧柔顺的妻子,虞栖枝,一直在透过他的脸,看别的男人。

试读:·
与裴璟成婚过后,虞栖枝已经有一年多没回过虞家了。
与一年前不同的是,虞宅现下里里外外都修缮过,亭台水榭,各色摆件,一应俱全。
只有韩姨娘的院子,还是和往常一样。
只是,这次门外多了两名护院,煞有介事堵在韩姨娘院门前。
院落里,是姨娘急病发作时大声喊叫的声音。
虞栖枝想进去,被护院拦在门外。
“韩姨娘疯了,按主母的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
“我请了大夫,来给姨娘看病。”虞栖枝道。
护院语气不善:“不行就是不行!走远些,再来缠扰,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不能任由姨娘这样,我只进去看一眼就好。”
两名护院手持木棍,不耐地阻拦。
忽然,一只有力的男人的手将护院手中的棍棒四两拨千斤般拨开,扔到一旁。
虞栖枝惊讶转头,来人竟是卫川。
“你是何人?”护院既怒又惊:“胆敢擅闯官宅,不要命了?”
“让她进去。”卫川道。
待看清了眼前男人身上公服的羽林军标识,护院心生胆寒,不由让到一旁。
虞栖枝匆忙又感激地向他点点头,然后立刻抬脚进了偏院,直奔姨娘的屋舍而去。
“阿娘!”
屋内,韩姨娘发髻散乱,两手被缚在床柱子上,口中发出些无意义的大喊大叫,一旁的婢女菲儿无措抹泪。
随着韩姨娘的挣扎动作,那缚绳深陷在手腕,手腕颜色都变青紫,虞栖枝赶忙上前,将绳子松开。
“小姐当心,姨娘她认不清人了,会打人。”
婢女菲儿话音未落,韩姨娘已经举着巴掌向虞栖枝落下来。
虞栖枝才为姨娘松绑,离得近,她险险躲开,韩姨娘的指尖却还是擦着虞栖枝颊侧落下,留下一道红痕。
“贱人!叫你抢走我的孩儿!”韩姨娘向她尖声骂道。
虞栖枝脸上刺痛,心里更痛:“娘,我是阿潆啊!”
韩姨娘听了虞栖枝喊娘,忽然安静了,她伸手摸索着虞栖枝的脸,口中喃喃:“阿潆……你是阿潆。”
见到姨娘如今竟病得这样重了,虞栖枝忍不住眼中含泪,向韩姨娘重重点头:“是阿潆回来了。”
“女儿,我的乖女儿……”
韩姨娘终于将人认出来,抱着虞栖枝哭:“娘知道我的阿潆是被人诬陷的,阿潆是清白的。”
一年前,沈府宴席,虞栖枝不慎中了主母刘氏的圈套,药效过后,竟被人撞见与裴璟衣衫不整。
这与刘氏原本的谋划背道而驰,刘氏在恼羞成怒之下,会对着人在深宅中的姨娘说些什么,甚至不用去猜。
韩姨娘又好似将这段时日的记忆回想起来了,不断哭着道:“是娘拖累了阿潆……”
虞栖枝拼命摇头,是自己不好,她这个月竟没有主动来信,确认姨娘的病情。
“娘,我现在很好,我在侯府很好。”虞栖枝止住哽咽,安慰道。
余光瞥见卫川也进了屋子,虞栖枝努力向韩姨娘挽起笑:“世子他对我也很好。”
“这就好,这就好。”韩姨娘神情放松了些,如虞栖枝尚在孩童时那般,掌心不住摩挲着虞栖枝的后背。
与留在姨娘房里的婢女菲儿交谈过后,虞栖枝问出了这次韩姨娘急病发作的症结所在——
“娘,他们给你停药了?”虞栖枝秀眉蹙起。
“什么药?我不要喝药……”韩姨娘才好转些许,忽然又紧张起来,坐立不安大声道:“阿潆,你快跟他们说,我不要喝药!”
“阿娘……”虞栖枝想跟她讲道理,韩姨娘却一把甩开虞栖枝的手臂:
“孩子!我的孩子呢??”
韩姨娘这次不打人,却把脑门冲着床柱子咚咚撞,边撞边道:“我的孩子……”
韩姨娘力气突然变得很大,虞栖枝拉不住她。
卫川上前,直接将人劈晕了。
菲儿吓得叫了一声。
虞栖枝向菲儿示意没事。她明白,如果再任由姨娘发病时这样干耗下去,姨娘迟早要油尽灯枯。
“卫川,谢谢你。还有刚才在院门前,也多谢你帮忙。”虞栖枝诚心诚意道谢。
卫川道:“不必谢我。世子让我来的。”
虞栖枝了然。裴璟当初答应娶她的前提,便是要虞栖枝与虞家断干净。
现下她不得不回趟虞宅,裴璟会让心腹随从跟着过来,非常符合他一贯的行事。
“二娘子,夫人喊你过去一趟呢。”刘氏已经得知了虞栖枝擅闯韩姨娘院子的事。
刘氏跟前小厮前来传话,在门外探了个脑袋,幸灾乐祸的,依旧习惯性地照着虞栖枝未出阁前的称呼,连语气中隐隐的轻蔑也同从前一模一样。
“你去府外等我吧,我去去就走。”虞栖枝向卫川道,想了想,补充道:“很快的。”
卫川沉默着,点了下头。
小厮在门外,疑惑地跟着虞栖枝的视线看过去,打量起卫川。
嚯,气势凛凛,看得他心中一惊。
小厮不认得羽林军的标识,只知那衣着,瞧着便不是一般人。只是他神情不善,瞧着比虞老爷迫人许多。
这样的人,居然对着虞栖枝言听计从?
小厮这才隐隐意识到,这位二娘子,如今不一样了。
见风使舵,是每个深宅下人必学的第一课,小厮连忙重新把握尺度,堆起恭敬笑模样:
“二娘子,小的给您引路。”
虞宅正堂,刘氏位于上首处,虞栖枝的嫡妹偎在刘氏身边,边上立着几个下人。
虞栖枝行了礼,无意多做寒暄:“母亲,为什么给韩姨娘停药?”
刘氏撇撇嘴,不耐道:“没钱。”
当时虞栖枝嫁裴璟,侯府是瞧不上他们虞家,昌宁侯府开出的条件,给完礼金就不会再有往来。
礼金倒是丰厚,只是刘氏乍到长安,学着贵妇人做各种添置,早就挥霍得差不多了。
修缮了宅邸,又给自己的女儿攒了嫁妆,剩下的一半被儿子拿去赌庄输了个精光。
剩下的那一点点,刘氏下定决心,得牢牢捏紧了,不能再漏。
那缩减开支,自然是从虞栖枝她娘那里开始缩减了。
一个小小的妾室,她作为主母,还不是随便拿捏。
只是没想到虞栖枝竟还能来质问她了?
想到叫虞栖枝前来的目的,刘氏压下心中火气,勉强和悦了颜色:“如今虞家开支紧俏,侯府……”
刘氏正是打起了侯府的主意,那可是昌宁侯府,世家望族,乌衣门第。哪怕随便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寻常人家好几年的花销了。
虽说侯府嘴上说的绝,但之前不还是帮了虞家大儿子的忙了么?
只要虞栖枝这边……
未等刘氏将遮将掩地将话说完,虞栖枝道:
“母亲,我为姨娘请了医师,姨娘看病吃药的花销只从我账上出,府上,只要能容医师半月出入一次便可。”
刘氏面上挂上怒容,她话还没说两句,就被虞栖枝如此打断,刚要如从前那般拍案发怒,才意识到,虞栖枝如今攀上了侯府的高枝,再也不是先前那个任她拿捏的小女孩了。
“往后,便不劳烦母亲。”
虞栖枝说完,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望着虞栖枝的背影,刘氏气得低声咒骂。
“贱丫头!真是风水轮流转,野种也能爬到头上来撒野。”
“想不到,真想不到…早知今日……”
“娘,你在说什么?”虞家嫡女听着自家娘亲神神叨叨的小声嘀咕,心中疑惑。
“没什么。”刘氏面对女儿,倒是堪称慈母,她顺了顺女儿的额发:“娘说,你一定能比虞栖枝嫁得更好,她有的,你也要有。我的乖女。”
刘氏轻哼一声,虞栖枝,虞栖枝。
虞栖枝就连名字都是她赏的。她就是要虞栖枝明白,虞栖枝栖的,是虞家这根枝头。
她就不信了,虞栖枝一个小小的庶女,没有母家的支持,在那侯府,能有多好?
……
“当真?世子和虞栖枝真的吵起来了?”
何氏自从被老侯爷下令禁足,每日只能从严嬷嬷这儿听得外面的消息。
得知裴璟与虞栖枝不和的消息,何氏乐不可支,拍手叫好。
“老奴听得真切,那日世子与虞栖枝,在庭院中就起了争执,这几日,世子似乎也没怎么回府里住。”
严嬷嬷倒是没有夸大,裴璟与虞栖枝的关系确实因那次的争吵冷了下来。
不光是因为裴璟新春事忙甚少回府,便是回府的时候,虞栖枝主动去书房找他,都没见到人。
世子院中的下人,对待虞栖枝倒是一切如常。
倒是严嬷嬷,因着裴璟对虞栖枝的冷淡,教导虞栖枝时,态度是越发随意放肆了。
这日,裴幼凝学堂难得放假,裴幼凝便央着虞栖枝陪她。
裴幼凝原本伤寒才愈,见到蛇后受了惊吓,更是病了一场,好在这次好转得快,只是越发爱黏着虞栖枝了。
“嫂嫂,你不怕蛇吗?”裴幼凝与虞栖枝在湖边走,望着波光粼粼的春日湖面,难免就联想到那日枕头底下的小蛇。
虽然后来哥哥帮她把院子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但裴幼凝一想到蛇身冰冷的触感,仍心有余悸。
“蛇吗,我不太怕。”虞栖枝如实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经常下河摸鱼玩的缘故,她小时经常会遇到水蛇,见多了,就不怕了。
裴幼凝听虞栖枝说起这些,眼睛都睁大了。
“不过,它们都很乖的,也很害羞,跟你一样。”虞栖枝看着裴幼凝的可爱模样,笑着解释:“在人脚边游一圈就游走了。”
裴幼凝崇拜中带点羡慕,又看一眼府中开凿的湖中湖水,水中红鲤游得畅快,莫名产生一点向往的心。
府中引入活水,湖水不深,也应当不至于有水蛇;这里是内院,也没有外男会经过。
小孩子想玩的心一旦生出便忍不住蠢蠢欲动,饶是内向如裴幼凝,也不免生出好奇和期冀:“嫂嫂,我也可以吗?”
但很快她又摇头将自己给否定了。
“严嬷嬷今日好像要过来,若是被她看到……”裴幼凝缩了缩脖子。
之前裴冀因她而受罚,裴幼凝被严嬷嬷狠狠瞪过,她也有点怕严嬷嬷。
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因为自己贪玩,连累嫂嫂被严嬷嬷训斥。
“那你站在岸上,看我下水。”虞栖枝语气轻松。
裴幼凝没想到虞栖枝会这样说,但好奇想玩的心态还是占了上风。
看着虞栖枝撩起裙摆,卷起裤腿清清爽爽地下水,裴幼凝甚至有些兴奋道:“那,嫂嫂你当心一点。”
人一下水,红鲤鱼便四散着游动了,虞栖枝沿着湖堤,摸索着找鱼窝。
一尾红鲤受了惊动,从窝里出来,在虞栖枝的手边晃了一圈,然后大摇大摆地游走。
裴幼凝在岸上忍不住问:“嫂嫂,好玩吗?”
虞栖枝直起身,向裴幼凝撩起一蓬水,几缕水珠溅到裴幼凝的小巧的鼻尖。裴幼凝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见到远处严嬷嬷气势汹汹的身影,裴幼凝做贼一样转过身,音色颤抖向虞栖枝道:“嫂…嫂嫂,你快上来吧,严嬷嬷她来了!”
严嬷嬷果然来了。见到虞栖枝在水中卷起裤腿,露出修长白皙小腿,还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也是一惊,边走,口中边训斥着虞栖枝。
虞栖枝的目光落到严嬷嬷身后不远处。
虞栖枝问过卫川,知道裴璟今日会回府。
严嬷嬷一惊一乍地追过来,虞栖枝这副模样,显然是没把她这段时日的教导放在眼里。
严嬷嬷心中怨怒,嘴上也不自觉越说越难听。
虞栖枝正要上岸,一尾红鲤鱼恰在她脚下溜走。虞栖枝险些在水里滑倒,一只男人的手却直接把她拎了起来。
严嬷嬷终于赶到,骂骂咧咧地:“虞栖枝!你——”
待严嬷嬷站稳,看清了虞栖枝身边的人,又是一惊:
“世……世子?”
“老奴见过世子。”严嬷嬷赶忙屈身行礼。
裴璟将虞栖枝从水中拎起。
虞栖枝轻飘飘地就上到湖岸,她错愕一瞬,随后意识到裴璟的手臂还箍着她的身躯,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传来的蓬勃力量。
虞栖枝抱紧了裴璟,将脸埋到他的胸膛。
“夫君。”她轻轻唤了声。
严嬷嬷僵在原地,又险些被虞栖枝这道声音酥掉半边。
她远远就见虞栖枝在湖里玩水,袖口挽起至手肘,两截小腿浸在流淌的河水里,白的晃人眼睛。
这既衣衫不整,又毫不端庄,还哪有半点高门淑女的样子?活脱脱一副乡野作派。
合着她前段时日辛苦教给虞栖枝的那些礼仪教养,根本是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严嬷嬷仗着自己是老祖宗派过来教导虞栖枝规矩的,总也忍不住以长辈身份自居,如今见虞栖枝阳奉阴违的,是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严嬷嬷心里火蹭蹭冒,也因如此,方才她口中教训虞栖枝的那些话“不知廉耻,不修妇德”还是轻的,还说了其他更不堪入耳的。
却压根没注意到裴璟不知何时来了。
严嬷嬷心知坏了。侯府讲规矩,下人最不该犯的就是欺主。
只是,现下虞栖枝在裴璟心中的分量,她也拿不准。
毕竟前些日子,虞栖枝和裴璟才起过争执不是么。
严嬷嬷暗暗抬头去窥裴璟的脸色。
“滚。”裴璟丢下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