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体验的容器”,庄子玉在梅里雪山下的回答

建日筑闻 2025-01-14 11:49:01

#卧看“日照金山”,#雪山“取景器”,#住进梅里雪山,#大自然的美术馆,#人生酒店……梅里泊度酒店自去年底正式营业以来,社交媒体上对它的描述总绕不开它所处的极致环境和多元的旅居体验这些关键词。在壮丽的梅里雪山下,海拔 3600 米的高原之地,毗邻雾浓顶观景平台的“日照金山”最佳观赏位,背靠白马雪山,面前是 600 米落差的山谷崖壁,在这样的环境张力之中塑造一座“旅人的庇护所”,若作为建筑师,你将有怎样的愿景?

© 朱雨蒙

© 苏圣亮

BUZZ 主持建筑师庄子玉认为,在这样景致与环境中,任何夸张的建筑形式都显得复杂和喧闹。他在设计了多座游园式度假酒店后,这一次选择通过极简、谦逊的体量回应场地,把“散点透视”的空间意境集成在酒店内部,致敬卡瓦博格峰的高耸与神性,构筑出一座垂直的“立体园林”。

© 苏圣亮

如何在宏大尺度的环境中让看风景这件事变得更有趣?酒店在居住以外还组织了哪些功能来提升体验的维度?如何看待建筑师在不同项目中角色定位的转变?面向梅里雪山,ArchDaily 采访了庄子玉,请他揭秘了建筑与环境、功能与体验的关系以及梅里泊度酒店的建造历程。

© 朱雨蒙

大多数人来到梅里,都是以“日照金山”和雪山风光为目的。酒店的选址与雪山有一定的距离感,如何去理解一个远距离、大尺度的环境要素,以及带有强烈目的地性质的人文因素,对建筑设计的影响?

酒店的位置望向梅里雪山几乎没有遮挡,可以全景式地观看雪山,而这也导致了观看雪山的维度比较单一。我们首先做的就是把客房正对着雪山布局,而除此之外还能提供什么体验是我们真正需要仔细考虑的。

© 苏圣亮

© 朱雨蒙

在面对这样一种神性的景致和环境尺度时,建筑本身的形态变得不那么重要,线性场地与高差也对建筑形态也有所限制。虽然 BUZZ 在历来的项目中几乎都没有采用过纯粹的“盒子”的形态,但在泊度酒店的设计上,我们很快就确定了采用“盒子”,这是对与这个项目来说是最高效、最谦逊的方式。

© 苏圣亮

“ BUZZ 在做设计的时候,试图弱化建筑“到底长什么样子”的问题,重点在于它其实是由一个个的洞口,一个个的场景和一个个的未来可能在建筑中产生的内容和故事构成的一个“容器”,尤其是在这样极致的环境中。”

梅里泊度酒店场地原貌© BUZZ庄子玉工作室

这种过于“强势”的景观,是否对于建筑设计来说反而变成一种限制?

我认为不算限制,反而是一种“加持”。高原天气瞬息万变,每时每刻大家看到的景象都在变化。不同的天气和季节、甚至一天里不同的时间看到外界的环境都是不同的,这是环境张力带来的一种不确定的“惊喜”。

© 朱雨蒙

对于建筑设计来说,我们始终认为建筑是“体验的容器”,它提供了更多观看和体验的维度。酒店入口紧贴道路,因此首层做了很大的退让,通过路径转折将客人引导至前厅,同时还能在进入酒店之前有一个面向雪山的开敞水景视廊。

© 朱雨蒙

二层餐厅尽端的大面窗景正对 600 米落差的悬崖,室内地面标高也逐渐向悬崖方向逐步叠落,强调了这种纵深感。五层的酒吧也是大面积的窗,但是位置更高,能让客人能够平视欣赏山上的风景。

© 是然建筑摄影(视频截帧)

© 朱雨蒙

二层与五层在角度上略有偏转,在三层限定出一个层高较低的室外平台,强化了水平向、全景式的雪山景观。

© 是然建筑摄影(视频截帧)

六层则是一个围绕中庭的线性展厅回廊,与下面楼层大面积引入周边风景不同的是,六层整体比较封闭,引入天光去营造适宜冥想、独处的氛围。廊道一侧是大小不一的不规则洞口,这些洞口都直接与室外联通,试图去探讨建筑内外边界的关系。

© 朱雨蒙

© 如你所见-王厅建筑中我们或多或少对观景方式进行了一些“框定”,当人们来到屋顶观景平台时,开阔的雪山景观得以再次完整地展现。石材、玻璃、镂空的墙体形成不同视觉和质感的建筑表皮,与丰富的室内空间叠加后,创造了差异化的体验方式。

© 德钦梅里泊度酒店

© 是然建筑摄影(视频截帧)

既然这是一个“方盒子”,没有太多的形式,那如何让别人看出是庄子玉的设计呢?或者说你觉得 BUZZ 之前哪些项目的“基因”和经验会延续到这个项目上?

我们不希望人们一看到这个建筑就觉得这是BUZZ做的设计,因为我事实上也没有这类诉求和目标。

BUZZ 之前做了许多非线性形态的建筑,它们来源于我们的“迭代序列”又构成序列新的一环,这是我们的一种工作习惯。在泊度酒店这个项目中,外界的环境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建筑的形态,因此我们把空间的丰富度和体验的维度构建在建筑内部。这种步移景异的体验也是我们希望搭建的散点化的叙事关系,这条故事线一定程度上是开放的状态,让人们能够在其中感受自在,而作为建筑师仍然需要进行一些框定和引导,让每一种体验和场景发生深度的嵌合。

© 苏圣亮

比如酒店的中庭,随着层数升高、功能变化,其形态也逐渐偏转和聚拢,这也符合建构逻辑。使用者在其中自然而然能够感受到上升过程中空间氛围的变化。又比方说客房区域,经客房旋转角度正对雪山景观,从而形成了阳台和锯齿状的走廊,用建筑化的语言创造室内空间的层次。设计建造对使用体验的引导不是明确的,这种非刻意的关系是我们希望呈现的。

© 德钦梅里泊度酒店

© 是然建筑摄影(视频截帧)

我们之后还有很多形式各异的项目,我想消除一种从形式上对于建筑师个人或者工作室设计“标签化”的判断,而更多地从体验维度上感知。

© 苏圣亮

梅里泊度酒店所在场地属于藏区,周边有许多传统藏式建筑,在设计过程中有没有从中获得一些灵感,包括在材料、形式、比例、尺度等等层面?

从酒店的功能和开发诉求上来说,它不太可能是藏式民居的尺度。但我们仍然在设计中有意去消解近人尺度上的大块面的关系。比如酒店沿道路的一侧,我们做了许多参差的景墙和台地,既消化了场地本身的高差,也弱化了大体量建筑直接落地的割裂感,人们在观景游园的过程中慢慢地进入到建筑空间中,这些都是从传统建筑的墙院体系格局中获得的一些启示。

© 朱雨蒙

周边环境中有飞来寺、白塔等许多“符号”意味的建筑。酒店的建筑形态上我们采用最简洁的表达,避免在其中创造更多的“符号”,而是通过空间的材质和细节去反映真实的在地感。比如从半地下室到首层的基座部分采用的是当地的毛石石材,与周边的景观连为一体,再往上是如同藏式建筑白色拉毛墙面的肌理。通过材料的尺度、触感与使用场景,使建筑与在地环境进行对话。

© 如你所见-王厅

© 是然建筑摄影(视频截帧)

在之前的采访和项目报道中你也提到过,BUZZ 特别关注美术馆空间,梅里泊度酒店的公共区域也呈现出美术馆的氛围。你觉得艺术空间和酒店的公共区域有哪些共通的特性?

传统酒店往往更关注效率,公共区域满足基本的集散人流、餐饮服务等功能,体验都被简化了。虽然梅里泊度酒店里很多空间和流线看似是非常“浪费”的,但是这都是为了拉长人们在其中的时间,营造仪式感,希望客人在进入酒店开始就能慢下来,放松自己的感官。所谓的“体验的容器”,就是把体验的场景和内容植入到空间里,像策展一样去看待它。

© 朱雨蒙

© 朱雨蒙

在这样的需求下,空间的功能性会进一步弱化,这恰恰与我们理解的建筑的使用周期相符合。在漫长的使用周期中,随着业态、技术、人群等变化,空间将被多次重新定义,而策展型空间能够应对这些变化。

© 德钦梅里泊度酒店

业主也好、学生或者建筑爱好者也好,还是习惯于按照传统的功能对建筑进行分类。从建筑师的视角,你觉得应该怎么去突破这个观念呢?

我认为建筑师提供的是一种解决方案,而不再拘泥于特定的类型。接触了许多酒店业主,我们希望跟他们先达成一个共识:我们做的不是一个传统范式的酒店,而是一个综合体,一个“体验的容器”。

© 朱雨蒙

我们做的很多酒店项目,是一类酒店化的体验;当我们做商业、剧院等建筑时,我们也认为它是一个体验中心,只是消费的时长有所差异。每一个建筑动作,它反映的是背后的产品逻辑以及人群逻辑,设计是基于这些场景去反推的结果。如果运营和使用场景的问题没有解决,建筑建成后很可能就沦为建筑师“自恋的工具”。

© 朱雨蒙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去思考项目背后的商业和运营逻辑以及一些社会学上的问题的?

这是从一个个项目的反馈积累起来的,我越来越觉得建筑师需要具备这些技能。

当然这取决于建筑师的定位。BUZZ 是一个40人左右的中型团队,我们每年做10个左右的项目,我在参与工作室的项目之外,也有一些社会活动上的交互,因此我们更明白自己的特长和边界在哪里,在项目的取舍上也会更明确。这些思考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必要的,但我不认为所有建筑师都只有这一个方向。

© 德钦梅里泊度酒店

现在什么样的项目会让你感到激动?

有一个正在进行中的项目让我特别激动。我们在湖北随州做了一组小型单体建筑——水岸礼堂和植物多样性中心。场地处于一个密林中,周边是高端民宿,但是缺少一个“精神地标”。于是我们就想做一个“隐形”的“棚子”,建筑实体其实是底座的部分,其本身的结构就是它上面的“展品”。这是一组非常小的项目,我觉得有趣的是我们试图在其中模糊建筑、景观、室内的边界,甚至还有运营和策展的思考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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