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17岁的王家贵,告别母亲和故乡南阳参加了解放军。部队就是二野第10纵队28旅83团(1947年12月13日,晋冀鲁豫军区以原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0纵队为基础成立桐柏军区)。
当兵一个月后,王家贵被调到团部政治处宣传队。宣传队有12人,都是17、8岁,都有一点文化,其中还有一个大学生。
1949年春节过后,83团在河南省唐河县的郭滩进行整训。每天早晨五点钟起床,全副武装,练习行军、打背包,学射击、投弹、刺杀、爆破、修公路、修防御工事等。每天早晨行军大概走30多华里,20多里的步行,10多里的急行军。这样整训大概有大半个月,为渡江打仗做准备。
王家贵所在宣传队和战士学的重点不太一样。宣传队主要是学习当前形势和打仗任务。学习文件之一就是1949年元旦的“社论”,题目是《将革命进行到底》。宣传队长胡金宇给大家宣讲元旦“社论”的内容和要求。
“社论”中提出中国人民将要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获得最后胜利,还提到我军在两年半的解放战争中歼灭国民党部队300个旅,后来国民党跟共产党谈判,提出分江而治,共产党根本不同意他们的条件。社论说要将革命进行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国民党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中国共产党一定要将解放战争进行到底,打过长江,打过珠江,解放全中国!
队长首先要求大家认真学习革命理论,要会讲、会唱,要理论联系实践,还学习进城政策。还进行三大民主学习———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军事民主,做到官兵平等,反对军阀式作风,做到不打人、不骂人。有一部分是刚参军的人,还有一部分人是国民党部队起义过来的,学习这些很有必要。
其次,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做到严守纪律。南下出发之前,检查发现特务连有一个班驻地没有打扫干净,睡觉的草没有堆好,胡团长知道后在大会上点名批评。
部队南下基本上是沿着京汉铁路线走。铁路两边路上有些县城驻扎有国民党军,因此就白天睡觉,夜晚行军。今天在铁路北边走,明天就在南边走。有时,为了避开火车通过的时间,上级命令急行军,日夜兼程跑步前进,按时穿过铁路线。
要是遇到小河小溪时,急行军没有时间解绑腿,更没有时间脱袜子、鞋子,2、3月份的水比较凉,也得直接从水里淌过去。行军暂停,疲乏到极点,坐在地上就睡着了。但是遇到敌情,大家仍然激情高涨。王家贵记得,行军至广水时天快黑了,遭到国民党军的伏击。两军交火,冲锋号一响,部队就往上冲,国民党军一下子就被冲散,逃跑了。
很大一部分战士是从农村来的,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铁路。但晚上行军看不清铁路什么样,只能在过铁路时用手摸一摸,手触碰到铁轨才感觉到这就是铁路,都觉得很神奇。
元旦“社论”发表后不久,83团就改了番号,改编为第二野战军第58军172师515团。南下时,58军有两个任务,一是阻止白崇禧部向东支援南京,因为南京还在打仗;二是准备解放武汉,扫清长江以北汉水以东广大地区的国民党残余势力和顽固的地方武装,为四野南下大军筹粮做准备。
515团驻扎在安陆一个叫蒋汾的湾子,离安陆县城大概有20多公里路。安陆城内驻有国民党保安队,傍晚来袭击515团九连。三营不顾疲劳,包围安陆县城,经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歼灭敌人两个连300余人,俘虏了100多人,还有一些人逃跑了,安陆县城就这样解放了。王家贵记得,有一个排长的耳朵就是在这场战斗中受了伤。
第二天早晨起来,团部就命令宣传队到三营九连去慰问。
1949年3月份,第二野战军58军提前南下江汉进至孝感以北,花园以西地区与江汉部队会合准备作战。172师接到了上级命令,要消灭驻扎在孝感花园车站一带的国民党军。对手是国民党第三兵团第七军,属于国民党军的七大主力之一,号称“铁军”,是白崇禧的部队,全是广西人。
上级命令要夺回孝感花园车站,515团主攻。为鼓舞士气,部队首长进行了战前动员,战士们情绪高涨,决心一定要打一场漂亮仗。
敌军团部及三营驻张家岗、周家湾,二营驻宋家祠、大陈家湾,三营驻潘家湾、刘家湾,其师部及另一个团驻东南奇龙店。
这时国民党军的512团向北移动准备逃跑,江汉部队向北进攻,172师和173师各出动1个团,从西向东迂回包围敌军,痛打“王牌军”战斗开始!
下午6点30分,江汉军区独立一旅一团,从敌人侧背射出“三支利箭”,一营攻占孙家大湾,直插敌腹部张岗;二营射向新房湾;三营射向老屋湾。一团打响,二团也从憨山寺地区分路由东向西进攻,进攻憨山寺以北另一个团,也分两路由西北向东北方向打。
敌512团被包围分割,敌171师师长急令在奇龙店的511团1个营火速增援。我奉命在罗家店负责打援任务的一团四连与敌遭遇,面对强敌,沉着不慌,先用冷枪冷炮射击,次以手榴弹投炸,后以机枪横扫,打退了敌人三次进攻。
为了坚守阵地,指导员战地动员,号召党团员带头行动,像钉子一样钉到底,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人在阵地上,坚守阵地,为人民立功!
这个连一排三班的子弹打光了,手榴弹抛光了,就冲上阵地与敌人拼刺刀、拼拳头。有一个叫陈兆民的战士,刺刀拼弯了,就用枪托与敌拼,有一个战士牺牲了还死死地扭住敌人尸体。全连180多人,打退敌了8次疯狂进攻,最后阵地上只剩下18人。他们仍然一当十,十当百,使国民党军始终无法冲出罗家松林。
此战歼灭国民党军一个团,击溃一个团。第二天上午,国民党军从武汉派了两架飞机轰炸我炮兵阵地。
部队的卫生队给战壕中的伤员包扎止血后,由卫生队的担架队把伤员从战壕抬下来,再由支前民工担架队把伤员送到后方医院。宣传队负责护送民工担架队支援前方。王家贵一人带了六个担架队。
国民党两架飞机在天空盘旋,轰鸣声震耳欲聋,王家贵急忙叫民工队趴在麦地上,躲避飞机扫射。飞机飞走后,民工队继续向前奔跑。到了炮兵阵地,接下团卫生队从战壕抢救的伤员,迅速送到后方医院。
有一件事令王家贵记忆很深刻。有一个战士受伤了,自己无法走路,卫生员包扎好后让他回后方,但他坚决不下前线。王家贵和民工队都深受感动。这也激励民工队,不顾危险,积极到前线抢救伤员。相比之下,国民党官兵在战场上死了伤了没人过问。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才是我军越战越强的根本原因。
花园战斗打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基本就结束了。据战史记载,这场战斗,共毙伤敌副团长以下972人,俘敌1149人,缴获步兵炮2门、迫击炮4门、六零炮17门、重机枪13挺、轻机枪42挺、手提冲锋枪35支,以及大量的长短枪、炮弹、子弹和手榴弹。这一仗打破了“桂系‘王牌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打出了我军士气,打掉了敌军的威风。
花园战斗结束后,国民党19兵团第15军的军长张轸起义了。白崇禧部队锐气大减,撤出武汉南逃,5月15日,武汉和平解放。
515团当天从金口出发,下午进驻武昌。当时准备了很多船,去迎接张轸的部队和家属从江南过到江。
不久,58军的172师改为湖北独立第四师,师部驻咸宁贺胜桥,指挥十二、十三团两个团在阳新、通山、大冶、通城、剿匪。515团改为独立四师十一团,担任武汉市警备,驻扎在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