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救了那个鲛人起,他就老用大尾巴缠我腰,好羞涩……

玄水文化 2024-02-19 17:21:11

自从我救了颜昭那个鲛人起,他就老用大尾巴缠我腰,直到很久后,他才十分艰难地问:“沈颂,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交尾?”

“嗯?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我趴在他的尾巴上,拨弄那些浅青色的尾鳍,用指尖一一抚过,他尾巴尖忽地像触电般缩回去。

“把你弄疼了吗?”我摸摸他漂亮的尾巴,吹口气。

颜昭将我卷得更紧,尾巴不老实地游移,干脆将我扑进水里。

1.

凶残霸道的赵知府家要请一个特殊伙计驯养鲛人,我放下画笔,再没心思作画,忙问:“王老爷,那鲛人长何模样?”

王老爷神神秘秘地:“要不怎说这么巧呢,那只鲛人我见过一眼,和你画得像得很,黑发青尾,世间绝色。”

我心下一沉,不是像,那就是他,我照着他画的。

我回到房中打开香囊,捏着那枚唯一没卖出去的青黑色鱼鳞发呆,最终下定决心去赵府,即便我知道赵知府一家在安州横行霸道,只手遮天。再见到他是在阴暗的水牢里,四周都是血腥气。

赵知府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赵静婉在牢门前气得跺脚:“你为什么不唱歌?为什么不唱!那些打捞你的渔民明明说过你会唱歌,你唱啊!”

关在水牢里的鲛人眼睛都不睁一下,浅青色的鱼尾血迹斑斑。

“好,既然你不想以色侍人,那就等着被日日夜夜剐鳞吧!”

赵静婉隔着牢笼,扬起鞭子往他身上抽,鞭过鳞落,鲛人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奴才们趴在地上捡鲛鳞,他嘴角有血,仍抬起眼皮嗤笑。

我在袖中握紧了拳头。

待赵静婉打够了提起裙子转身,管家才适时地谄媚:“她是新来的训鲛能手,这次定能将这畜生驯服。”

我哪会驯什么鲛人,不过此刻面色镇静,硬着头皮海夸。

“三日后,我要他唱歌说话,”赵静婉傲慢地扫视我,甩了甩鞭子,“完不成任务,这鞭子可就不光抽它了。”

“是。”

她终于走了,临走时也把我关在水牢。偌大的牢里只剩我和一只奄奄一息的鲛。

“我、我叫沈颂。”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鼓起勇气靠近它,从怀里掏出些金疮药,“我给你包扎下伤口。”

“等长了新的鳞,他们还是会来剥的。”鲛人忽然开口,“我叫颜昭。”

我愣住:“你会说话?”

鲛人答非所问:“你来了。”

他拖着血肉斑驳的尾游过来,眼神一如往昔清澈。

2.

三个月前

我抱着画具在海边吹了一下午的风,废弃的画稿撒了一地。

新奇?到底何为新奇?我愁眉苦脸。

幼时常在海岛上看见的明明灭灭的荧光,偶尔还能听到从海里传来缥缈的歌声,如今都不见了。

只有聒噪的人声。

我受王老爷所托画幅奇画,他是我仅剩不多的常客。

自从被隔壁画铺揭穿了女扮男装的身份后,从前很多找我画画的老爷大人都退避三舍,看我如瘟神。

这回好不容易有生意,我必须要用更出色的画技来击破那些流言蜚语。

“不要那些常见的花草虫鱼鸟兽,我要收些新鲜的画。”

王老爷在我破旧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宝云画铺我去过了。”

他摇摇头,“一群大男人画得还不如你,太过墨守成规。沈画师,老夫看人向来很准,你切莫辜负我的一番期望。”

隔壁的宝云画铺是安州数一数二的,虽然排挤我是真,但总体水平并不差。看来老爷子这回要的东西有点难度。

安州是一座极其繁华的大都城,里面的达官贵人什么珍奇玩意儿没见过,何为新鲜的?

不若画些与海有关的?

我家住在一个近海的小渔村,父母双亡后,我背着画具独自到安州闯荡,这一晃就是两年。

2.

再回到小渔村时,风貌已不同昔日,海岸边人来人往。

我熟练地在叉了一只鱼,架起烤架,用废稿起火,边烤鱼边听来往的渔民闲聊。

“这两月渔村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还真热闹。”一个年轻人同身旁的唠叨。

他身旁的人摆了摆手,语气兴奋:“还不是为着那种鲛来的,这要捉到了两辈子都不愁吃穿啦,光它们身上掉的鳞片都够我们捞一年的鱼了。”

年轻人明显不屑:“一个道听途说的谣言罢了,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鲛人。”

鲛人?

我捧着滋滋冒油的烤鱼凑过去。

“那不是谣言。你可别不信,我小时候和我爹一起出海时就见过!虽然隔得远,但还是能看清,别提多漂亮了。

而且——”他压低声音说道,“前阵子我三叔也在流星屿看到了一只,当时把他吓得够呛。”

两人还在讨论,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心下一动,当天夜里就划船去了流星屿。岛上孤寂,林子里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吃人的大嘴,我忽然有些后悔半夜跑过来。

“沙沙沙”有几串踩着海沙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几声人语。

这时候还有人在捕鱼?我连忙藏起来。隔了一会儿忍不住顺着声音跟过去。

我躲在海岸边的礁石后偷看,不由瞪大了眼,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他们确实在捕鱼,但捕的竟是鲛人!

真的是鲛人!我不敢相信地掐了把脸。

那是只黑发青尾的鲛人,月色折在晶莹剔透的鳞片和尾纱上,流光婉转,妙不可言。

可这只鲛人被几个渔民捆得严严实实的,他们看向人鱼的目光贪婪兴奋:“天明就卖了它,咱几个娶媳妇买宅子都不愁了。”

“先别急,弄些油水再卖也不迟。”一个矮小些的渔民拿出根生了锈,布满倒钩的铁鞭甩了甩,阴恻恻地笑。

他狠狠一抽,鲛人鱼尾登时死命地拍打海水躲避殴打,嘴里发出凄惨的悲鸣。

每抽一鞭,鱼尾就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那些漂亮的鳞片也跟着纷纷掉落。

连抽几鞭后,它已无力挣扎,像条死鱼半浮在海岸边,头倒在尖利的礁石上。

我这才看清它的面容,是个样貌俊秀魅惑的……男人,暂且当它是人吧。

他注意到了躲在礁石后的我,看向我的眼神是悲切又怀着几分希翼。

渔民还在剥,他们抛了铁鞭,像蚂蟥一样吸附在他血淋淋的鱼尾上,硬生生地将鳞片扯下来,往自己兜里放,生怕慢了旁人一步。

鲛人忽然唱起歌,是那种我听不懂的曲调,歌声荒凉凄婉,越来越弱。

我的良心受谴,不忍看他被活剐的场面,可又不敢出手相救。那群人长得五大三粗,个个手上都抄着家伙。

我只是来采个风,作个画,不想图惹是非。

但……“什么声音?”几人停住,看向低矮灌木丛。

丛林里又响起一道窸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岛上显得有些诡异突兀。

有人出声:“天快亮了,怕不是有人来了?赶紧把它拖回去。”

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忙住手,急匆匆地把鲛人拖起来,“别剐了再剐就死了,到时候只能按死鱼价卖。”

直到他们走了很久我才敢从礁石后出来,手依旧在发抖,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心里默念,别怨我,别怨我,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临行前,我鬼使神差地跑到他受殴的地方,仔细翻找,捡到了几片浅青如玉的鳞还有一枚青黑色连着些血肉的硬鳞我也顺手揣着。流星屿那夜后,我很快回了安州,画的《月夜鲛人图》果不其然得到了王老爷的赏识,后来又找我画了两三幅。

据说我的鲛人图在安州上流名士那流传颇广,深受追捧,连一向傲慢嚣张的知府都赞不绝口。

王老爷也毫不吝啬地向大家推荐我,再加上我卖的那几片鲛人鳞价值不菲,我的生活开始好转,画行逐渐有我一席之地。

我将那枚硬鳞包好放在枕头下,心里的愧疚感愈发浓厚,良心难安,我因他而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他却活在地狱。

午夜梦回时,那双纯净哀怨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3.

就如现在一样。

“对,我来了,我要救你,送你回海里。”我执意给他包扎伤口,“你先休养,我们找机会逃。”

颜昭的浅青色鱼尾轻轻摇了摇,“可我没法力了,逃不了。”

“人族也没有法力,”我安慰他,“没关系,有我。”

他的鳞片果然长得很快,第二天又愈合如初。

管家照例带着下人来剐,我连忙挡在前面:“他会唱歌了。”

管家惊喜,肥胖的脑袋探过来:“唱一支曲听听?”

颜昭玉口不动,大尾巴一甩,溅了管家一身水。

管家勃然大怒,扬起鞭子:“孽畜!”

我护在他身前,悄悄开口,“你随便唱几句,我们当务之急是离开水牢,再谋出路。”

他似懂非懂,点点头。

不愧是鲛人族,颜昭随便哼了几句,就惑得在场人不知东西。

然而之后的日子并没有好过许多,我以为让他开口唱歌就可以不用被囚在水牢之下,不受皮肉之苦。

可换来的是更疯狂的虐待。

白天,他被拉去安州各大酒楼戏场,迫他唱歌卖笑。

他被豢养在窄窄的琉璃盆内,无数只肮脏的手伸向他,肆意玩弄,把他视为华美的玩物。

甚至有面容枯槁干瘦的老头问:“我出六十两黄金,今夜把它留宿在我府上,如何?”

我想也没想地婉拒:“知府大人说了,他不能擅自外出。”

老头仍不死心,悄悄将一锭金子塞我怀里:“就一盏茶的工夫,谁能知晓?”

颜昭厌恶地别脸,神情冰冷。

我嫌恶地离开,对监视我们的小厮道:“鲛人身体不适,提前散席。”

晚上管家依旧将他那些漂亮的鳞片剐得七零八落,他们将战利品收走,然后将他扔给我:“别让他死了。”

颜昭拉着我的手,不解:“人心,为何如此不知足?”

我抱着他越来越黯淡无光的尾巴,咬牙:“十日后他们会带你去王老爷府上祝寿。他的府邸我熟悉,到时候你往池子里跳,我在另一头接你。”

我塞给他一张图,告诉他应该往哪钻。

我们为这一天做了充足的准备,我教他应该唱什么歌,往哪游,练习过无数次逃法。

4.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赵静婉把颜昭扣了下来:“物以稀为贵,要是谁想看就看,那它还稀罕么?”

赵知府点点头,但有些许为难:“这畜生最近温顺了不少,爹想着趁机大赚一笔,咱们家修别苑还差点银子。”

赵静婉打开牢门,用柳枝逗弄颜昭,掩嘴笑:“爹,这你就短见了,不如这样,等女儿玩够了,您再将他送去皇宫,献给那些妃子娘娘岂不更妙?赚再多的钱还是不如手上有更大的权利好使。”

她的眼里充满对权力的渴望,憧憬未来生活。

“爹老糊涂了,净钻钱眼子里了。”赵知府连连拍手。

他们不知道颜昭能听懂,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肆意羞辱。

我躲在门外暗道不好。

果见颜昭迅速跃出水面,用鱼尾一卷就将赵静婉拖进水牢,抓起她的头往水里按,赵知府吓得瘫软在地:“杀人了!杀人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所幸等了半盏茶的工夫才进去,看到赵静婉被颜昭掐着脖子提在半空中,面色发青,口吐白沫。

“颜昭!”他并没理我,怨恨地看向赵静婉,露出尖利的爪子探向她的心脏,鲜血让他有了快意。

我当即冲下水,死死抱着他的胳膊,“颜昭,你松手!她死了我俩也不会好过!”

颜昭这才回神,我胆战心惊地将赵静婉拖起来,还没上岸,他那条满覆薄纱的青尾就缠在我腰上,不安地扭动。

我摸了一把他的大尾巴,安抚:“乖,有我。”

没想到这条纯情大尾巴鱼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红了,它缠得更紧。奇怪的氛围刚升起就被打破,赵知府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把赵静婉弄走,我俩挨了顿胖揍,被关在一起。

管家赶来时吓得双腿打哆嗦:“大夫,快叫大夫!”

我们相视,露出大祸来临前的一笑。

他拉起我的手往自己尾巴上放,我不解:“尾巴疼吗?”

他摇摇头:“还要摸。”

我老脸一红。

那晚他第一次说那么多话,还给我讲了许多海底故事。

“你是怎么被抓的?”

颜昭学我的动作,在我脑袋上摸摸,他一愣:“渔民掉海里了。我去救他们,被迷晕了,醒来后就失了法力。”

我拍着他的背,心疼:“大笨鱼。”

5.

第二天我俩就被提出水牢,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无数鞭子棍子往我们身上打。

颜昭离了水寸步难行,即使这样也用身子护住我,一起挨打的还有管家,他大声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他指着我鼻子:“都是这个沈颂!是她串通那个鲛人想杀害小姐的,我看见她就躲在门口不进去拦着鲛人!”

赵知府迟疑了一下,管家立马添油加醋地描述:“我昨晚还听见他们说话,这条鱼分明会说话的,沈颂一直在隐瞒。老爷明鉴,她定是别有用心呐!”

我被单独拎出来,颜昭开始烦躁,时不时露出嘴里的利牙。

“颜昭,还记得我说的吗?”我让他冷静些。

忍。

既然逃跑已经行不通了,那就只能换条路。

这一个多月我收集了许多知府的罪状,再加上有王老爷的暗中帮衬,许多事都便利了不少。

如今还差一道东风。

下月安州节度使会来寻访,听闻他是少有的刚正不阿的清官。

只要风浪掀得足够大,惊动节度使,就不怕端不了赵知府。

所幸赵静婉没死,我们暂时平安,可恨赵静婉没死,她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传进去。

当着我的面,拔了颜昭的利牙,又生生剥了他的指甲,像扔抹布一样,将他扔在地上。

我嘶吼、求饶都无济于事。

赵静婉虚弱地起身,拍拍我的脸:“本小姐告诉你,畜生该怎么驯,第一,不能伤害主人。”

她提起一把利刃,快准狠地刺穿颜昭尾部,将他钉在地上。

他听了我的话,竟没有反抗。

“明明是你们一直在伤害他!”我的眼泪不觉流满脸庞,“赵静婉,你这个疯女人!”

“怎么,心疼了?你对它似乎很上心啊,那这样,”她蹲下身,恶劣地笑,“等会我杀鱼的时候分你一块。”

“你敢!”

这一刻,理智冲昏头脑,我疯狂扑上去,将她撞倒。

仆人拦住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本就重伤未愈,这下彻底昏迷。

我拔掉刀,同颜昭蜷缩在地,捂着流血的伤口:“你别怕,如果走不了了,我们就玉石俱焚。”

“沈颂,是我连累你了。”他伸出节骨分明却满是血污的手抚摸我的脸,气若游丝,“为什么当时走了,后来又想救我?”

我哄他:“因为你好看。”

他似乎没想明白:“是么?你们人类,真复杂。”

0 阅读: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