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3月17日,下午,狮子山乡(现徐州市云龙区狮子山乡)店子营据点外,日军士兵山田一郎骑着自行车,正沿着乡间的土路而行。
初春的和煦暖风,让山田不禁感到心旷神怡,他一边蹬车骑行,一边哼起了“乌里哇啦”的秽语小调。
惬意的山田,丝毫没有觉察到,不远处的小山东坡之上,此刻,有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他,眼中充满着炙热的怒火。
正在东坡拾粪的李学胜,看到据点处出来了一个人,李学胜像往常一样,直身探望,当他看清骑在自行车上的山田之后,他的眼眸顿时不由猛地一缩。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家伙自个儿出来了。
李学胜背起粪篓,抄起粪扒子便撒腿朝着山南方向奔去,他准备在不远处的那段有着一片密林的土路之上,截击这个日本兵。
而这个行动计划,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在李学胜心中,不断地日夜推演、时刻准备了。
上年的10月底,李学胜的侄子李长安在回黄山垅村的途中,途经日军的店子营据点附近,在地上拾到了一大把铁钉。
李长安准备将铁钉带回家卖钱,结果却被一旁的鬼子兵给发现了,对方随即将李长安抓入据点之内,硬说那些铁钉,是李长安从营房的仓库之内偷窃而得的。
李长安并没有入库偷盗,自然是坚决不承认对方口中的偷窃之事,然而,他却低估了眼前这名日军的凶残。
眼见对方死不承认,那名日军随即将李长安用铁丝捆在禁闭室的柱子之上,一时间,皮鞭、烙铁轮番摧残,十来岁的李长安顿时被打得皮开肉绽。
“说,是不是偷的?还偷了什么东西!”那名日军打累了之后,掐着腰恶狠狠地继续审问着,而此刻,眼前的李长安已经被对方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看李长安已经奄奄一息,那名日军却依然不肯放过这个孩子,随后,他又从外面牵进来一条狼狗,凶残的狼狗进屋之后,在日军士兵的“驯导”之下,随即扑向了李长安......
几天后,一名老农在广山脚下发现了李长安的尸体,尸身残破不堪,惨不忍睹,上面还有日军的刀痕。
当天夜里,闻讯赶来的家人们哭着将李长安的尸身收殓,随后悄悄抬回,匆匆将之埋葬。
李长安是家里的独子,他的惨死,让家里顿时如同塌了天一般。葬了孩子之后,李长安的父母将自己关在院内,谁也不见,夫妻俩整日抱头痛哭,哭声断断续续传出,让左邻右舍听了,无不感慨伤神。李学胜站在院外,听着大哥、大嫂在屋内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不由攥紧了手。一想起广山之下,侄儿尸身的那副惨像,李学胜已经插入掌心的指甲,不禁再次深入了几分,生生插出来丝丝血痕。
“长安不能白死,我一定得给他报仇!”李学胜的大哥、大嫂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孩子被日寇杀了,虽然痛不欲生,却是敢怒不敢言,无助地躲在屋内哭叹日寇残忍、自己命不好。
但李学胜却从来不是个甘愿认命的人。
随后,李学胜便开始四下打听,侄儿当天遇害的具体细节,看看到底是谁把李长安给害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李学胜便打听到了,当天将他侄儿李长安抓入日军据点的那个日军士兵,名叫山田一郎,嘴上留了个小胡子,额头上还有个红胎记。
知道了确切的凶手信息之后,李学胜便有了明确的报仇目标,随后,他便开始借着干农活的由头,时常蹲守在据点附近,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不过,对于那个山田,李学胜虽见过对方站岗、放哨多次,但他却始终没有出手的机会。一来,对方手中有枪,不好正面将之击杀;二来,据点之处,是敌人的老巢,一击不中的话,对方逃入其中招呼同伴,那随后自己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李学胜隔着不远处的距离,时常看着对方的身影,虽然恨得牙痒痒,却最终不得不隐忍下来。
他在等,等一个可以有把握出手,一击干掉对方的机会。
而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这个日军士兵,独自一人骑车出了据点,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据点外,已经等了他好几个月了。
山田继续骑行了一会儿,来到了土路与大路的交接处。
此时,日已偏斜,暮色渐升,周遭的林木间挥洒下的光斑,也开始变得暗淡起来,附近的路面之上,除了一个弯腰拾粪的村民之外,再无一人。
这条坡路是个上坡段,山田猛蹬车轱辘,用劲蹬车。想要尽快通过这段路,然而,当他骑车经过那名拾粪村民之时,旁边的村民突然直起了身,随后双手举起粪扒子。
就在两人交错开来的那一瞬,李学胜猛地挥击对方的后脑勺处。
“啪嚓!”
李学胜攥紧粪扒子,使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砸向对方的后脑勺,只一下,对方便“噗通”一声,身子一歪,跌落车下。
被砸翻的山田后脑一阵剧痛,两眼直冒金星,还没等他回过神,李学胜便快步上前,猛地抬起脚,冲着对方的脑袋,再次猛踢过去,随后又用脚使劲在其身上、脑袋处使劲踩跺。
几番暴击之后,眼看着地上的日军已经没了进气,李学胜随后将对方的尸体拖到了石塘窝,用石块、泥土将这个作恶多端的日军,悄悄掩埋了起来。
自此,日本兵山田便消失了,有些人说他是被新四军逮捕了,有些人说他是吃不了苦,悄悄跑路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谁都没有想到,山田的失踪,竟会和一个普通的村民有关系,直到解放后,李学胜才敢告诉邻居们:
“当年,日军据点内那个不见的日本兵,其实是我杀的。”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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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徐州文史资料》,李广明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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