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渐冻症的第103天,秦暮的初恋回国了。
目睹她被另一个男人拥入怀中,我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三个月后,我留下一本日记离开,一个人死在孤岛上。
而她在看完那本日记后,彻底疯了。
......
宋学祺回国那天,秦暮在朋友圈发了一小段视频,并配文:终于等到你!
视频里,她和宋学祺深情相拥,翩翩起舞在一片花海里。
曾几何时,秦暮身边舞伴的位置,还是我楚朝,而宋学祺只是她的plan B。
可现在的我,双腿无力,连持久站立都做不到。
和秦暮搭档二十年,我喜欢了她二十年。
而我们结婚才短短三年。
她会答应我的求婚,一来是双方家里催得紧,二来是宋学祺娶了别人。
秦暮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八岁开始搭档跳舞,一跳就是二十年。
任谁都认为,我和她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她却在十八岁情窦初开时,迷上了宋学祺。
他们恋爱两年,后来宋学祺去国外发展,主动和她提了分手。
宋学祺离开那晚,秦暮喝了很多酒,哭晕在我怀里。
我怜惜地将她搂在怀里,一遍遍告诉她“暮暮,你还有我呢,朝朝永远都不会抛弃你,除非我死了。”
我等她看到我的心,一等就是五年。
直到宋学祺的婚讯传来,她才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们很快结婚,婚后的生活,每一天,都过得比蜜还甜。
我一个人承包了全部家务,将秦暮宠成童话里的公主。
而她也在计划怀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如果不是一次意外摔倒,这场美梦也许能持续得再久一些。
那天,我意外摔倒被送到医院后,医生确诊了我的渐冻症。
拿着诊断书拨打秦暮电话,电话一直处于占线中。
后来,我才知道。
她在我摔跤被送去医院后,忙着四处打听,宋学祺在国外的联系方式。
我一个人回到家,秦暮还没有回来。
坐在客厅沙发上,从日落等到了深夜。
客厅的挂钟敲响十二下时,秦暮回来了。
她蹑手蹑脚进门,打开灯的一霎那,我们四目相对。
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蹙“你怎么还没睡?”
“嗯”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找到B角了吗?”
一个月以后,就是年度国际舞蹈大赛,我突然摔伤,秦暮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B角替补我的位置。
当我猜测那个替补我的人有可能是宋学祺时,我宁愿秦暮放弃这次比赛。
“那个,朝朝哥,我明天可能要出一趟差,所以,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我打了石膏的右脚上。
我捏着诊断书的手紧了紧,却故作坚强安慰她“没事,这点小伤还不能把我打倒。”
她“喔”了一声,心事重重走进浴室。
我打开手机,页面停留在宋学祺的朋友圈。
一个小时前,他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内容“时隔八年,她依然记得我,期待后天的重逢!”
我应该开口阻止她的,可我却没有。
那张写着渐冻症的诊断证明被我捏得皱皱巴巴,摊在掌心。
它就像一个倒计时的沙漏,时时刻刻提醒我“楚朝,时间不多了,从现在开始,放手吧,你不配待在秦暮身边了”。
第二天,我照例起了个大早,给秦暮做早餐。
秦暮天生脾胃虚弱,加上嘴刁,几乎不吃外面的食物,尤其是早餐。
从十八岁开始,我从她妈妈手里接过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重担。
一日三餐,亲力亲为。
即使在外面比赛,也是想尽办法问人借厨房给她单独做饭。
一晃十年过去,只要有我在身边,她就被保护得很好。
秦暮破天荒起得很早,她拉着行李箱出现在客厅,我正瘸着一只脚,往餐桌上摆放食物。
她难得显出一丝愧疚,语气嗔怪“其实你不用特意起床给我做饭的,偶尔一顿在外面吃,也不是不行。”
“不碍事,最近换季,你的胃要特别注意。”
一如无数个清晨那样,伺候她吃完最后一口早餐。
尾随她走到玄关处穿鞋。
“路上小心,到了给我短信。”
我跟在后面叮嘱,想要问她去哪里出差,想要问她替换的舞伴可不可以不是宋学祺,话到嘴边却换成了一句“记得想我。”
秦暮身子一顿,回头看我“你也保重。”
在外人眼里,我和秦暮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神仙眷侣。
可只有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始终隔着一个绕不过去的初恋。
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她都习惯在我名字后加一个“哥”字。
这个称呼,亲昵中带着疏离,仿佛时刻提醒我,在秦暮心目中我只能是哥哥,而她的老公另有其人。
比如现在。
我在宋学祺朋友圈,看见他和秦暮依偎在一起的合照。
秦暮巧笑嫣然,眼睛里溢出满满爱意。
宋学祺还和八年前一样,只是齐肩长发被剪短,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靠在秦暮身边,那股雅痞的劲儿还在。
电话铃声响起,是领队。
“楚朝,秦暮出差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
“那她有没有给你讲去哪?见谁?”
我沉默半天,再度瞥了眼宋学祺朋友圈,压着嗓子回他“意国,见宋学祺。”
“你怎么知道?秦暮说的吗?”
“我有宋学祺朋友圈。”
短暂沉默后,领队重新组织语言“楚朝,你别多想,秦暮她完全是为了比赛,毕竟宋学祺出国前就是她的plan B。”
“要秦暮亲自给我打电话,毕竟,我不是她的plan B。”
挂断电话,嫉妒的种子愤怒疯涨。
恨不得立马飞到意国,当面质问秦暮。
为什么下飞机不给我电话?为什么笑得那么灿烂站在宋学祺身边合影?可我却在这一刻失了勇气。
或许,在秦暮心中我才是那个永远的plan B。
但凡秦暮在心中给我的定位是老公,这个解释的电话也不该由一个外人打给我。
秦暮的电话是第二天打过来的。
隔着几万公里,她的声音满是疲惫“朝朝哥,这次出差,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我找了宋学祺做替补,我需要在他这边的练习室再彼此磨合几天。”
“那个,你别多想,他还没有离婚。”
我笑了,秦暮会特意提及宋学祺已婚未离,估计是昨晚领队和她说了我介意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可我怎么会不介意呢?
每次看见他们在一起,我都嫉妒得要发疯。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渐冻症,我一定会杀到宋学祺身边,把秦暮抢回来,藏在身边,一辈子都不放手。
但我现在还有资格吗?
就在刚刚,我差点连一杯水都端不起来。
可我曾经是叱咤国际舞赛场的楚朝!是和秦暮配合得天衣无缝的金牌搭档!是她永远的plan A啊!
一抹月色照进窗台,我声音几度哽咽,隔着山与海的距离说着最违心的言辞“暮暮放心,我不介意,永远也不会。”
可是,暮暮,我介意啊,介意得快要疯了。
今天去医院复诊,医生居然给我下了病危通知。
“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这个病随时都会要人命”。
住院通知书拿在手里,我怔在原地良久。
下一步该怎么走?住在医院等死吗?
那秦暮怎么办?我和她的家又该怎么办?
电话响起,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
“你岳母摔了一跤,你老婆电话打不通,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扔了那张烫手的住院通知书,我火急火燎赶到养老院。
秦姨已经打了一阵镇定剂熟睡过去。
秦暮没有爸爸,是秦姨一手一脚抚养她长大。
第一次见秦暮,她才两岁多,一个人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中央,哭得歇斯底里。
我那时才五岁,看见秦暮哭,我也跟着哭。
妈妈拗不过,由着我将秦暮捡回了家。
秦姨上门要孩子,我才知道,她平时要摆摊赚钱,只能将秦暮独自锁在家里。
那天,秦姨门没锁好,秦暮一个人跑了出去。
我哭着求爸妈和秦姨,让秦暮留下来做我妹妹。
我发誓要好好待她,一辈子都保护她。
果然,人不能随便发誓,誓言一旦成真,想要改动都难。
十八岁那年,秦暮遇到了她的plan B。
从此,那个整天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孩不见了,她眼里的光彩只对一个叫宋学祺的人绽放。
当她兴奋的告诉我,她和宋学祺恋爱了。
我才后知后觉发现,我其实并不想一辈子只做秦暮的哥哥,我爱她,胜过宋学祺爱她。
我想要成为秦暮的丈夫,一辈子也不嫌长的那种。
在养老院待到下午,秦姨醒过来第一时间喊我过去说话。
在她眼里,我的存在超越了女婿。
她很放心秦暮跟着我,也是为数不多催着我们赶紧生宝宝的人之一。
以前的我总是信誓旦旦和她保证“快了,应该就在下一次来看您会有好消息。”
可惜,这一次再面对她的询问,我却只能岔开话题。
秦暮离开快二十天,我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主治医师给我打了无数次电话,催促我尽快住院治疗。
当我问起“如果我积极配合治疗,这个病的治愈概率有多大时”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被我追问得紧了,他不无遗憾的告知我“只是时间问题,早晚都得死。”
或许是老天垂怜。
在我连续给秦暮打了十八个电话,追问她的归期后。
她在离开后的第二十天回到了我们的家。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宋学祺。
作为我的替补,十天后,他和秦暮将一起出征国际舞赛场。
队里为他俩准备了接风宴,我拖着逐渐僵硬的躯体出席。
秦暮比肩宋学祺而坐,我推开包厢门时,他们正低着头在互相咬耳朵。
秦暮眼里噙着笑意,小女儿的风流显露无疑。
我愣在原地。
领队率先打破僵局,让出秦暮另一侧的位置给我。
热聊的两人停了下来。
宋学祺伸出手跟我打招呼“楚朝,你尽管放心,暮暮有我照顾。”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诡异,领队尬笑着打破沉默“哈哈,宋学祺的意思是,让你放心,这次比赛他会全力以赴配合秦暮夺冠。”
“我放心,宋学祺是我家暮暮的plan B嘛,是吗?老婆。”
我揽着秦暮肩膀,将她拉进怀里。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我端起酒杯,一口白酒灌进胃里。
苦涩的灼烧感麻痹最后的清醒,我一遍遍重复“暮暮是我老婆,宋学祺只是她的plan B。”
回去的路上,车子刚驶进停车场。
一只小黑狗突然从旁边窜出,挡住了去路。
似乎是受惊过度,它一直盯着车子狂吠。
又脏又无助的样子,让我想起两岁时的秦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