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五战死后回军余部仍奋力抵抗,福康安临危受命前往平乱

史海撷英 2024-08-09 10:49:34

田五发动回民扯旗造反后,张文庆、马四娃、杨填四、马建功等骨干商议,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6月22日在通渭、伏羌、隆德、静宁等地同时发难。于是回众扶老携幼纷纷集中到通渭县石峰堡、鹿鹿山、静宁州(今属宁夏固原隆德县)底店等处,并拖家带口居于山堡内,据险坚守。参与暴动的回众愈聚愈多,每座堡寨都有千余人、或两三千人不等,声势愈壮。田五战死后,张文庆等拒绝投降,仍率回众坚持战斗,与清军周旋,且聚散出没无常,行动飘忽,打法灵活,让清军很是头痛。

乾隆皇帝原以为“田五歼毙,大局已定”,不料回军翻山越岭远遁,通渭等地回民群起响应,参与“回乱”者越剿越多,遂降旨严饬李侍尧、刚塔“不但无功,而且有罪”,旋将二人一并革职;派心腹大臣、尚书福康安前往甘肃负责剿回事务。福康安还远在京师打点行装、调兵遣将、准备作战物资时时,李侍尧、刚塔二人因被去职而精神沮丧、萎靡不振,回军利用这个绝佳机会大举发动进攻。

回军以石峰堡、鹿鹿山为据点,对清军展开攻势。6月25日,回军首领张文庆命杨填四、马尚德、马廷海率千余回众围攻通渭县城,回众“用长木捆梯上城,攻破城池”,入城后纵火焚毁城隍庙和县衙大堂,还砸开监狱,释放囚徒,将银库劫掠一空,旋即予以捣毁。知县王某将县衙后园的仓库点火烧毁后藏匿于残存的夹墙内,两天后方被幸存的衙役发现救出,异常狼狈。

6月28日,西安副都统明善率满汉八旗兵1200多人,由静宁开拔,直趋石峰堡。进抵高庙山时,清军抢占山顶制高点,回军发起佯攻,旋即装作不支向石峰堡退却,清军乘势追击,正好中计。清军闯入伏击圈后,回军伏兵突起,从四周杀将出来,清军猝不及防,被打得丢盔撂甲,尸横遍野,混战中,明善中矛落马,旋即被回军俘斩。见石峰堡地处险要,回军防守严密,清军望而生畏,不敢再贸然发起进攻,便留少量兵力监守,令主力转攻鹿鹿山。

鹿鹿山在石峰堡南边,相距30里,地势险峻,道路逼仄,回军在山顶筑垒坚守,共有3座营寨。刚塔虽被革职,但仍许戴罪立功,他率部在对面山上扎营,五岱、傅玉、永安、俞金鳌、图桑阿等将领则率军绕山进攻。从7月1日开始,连续下了3天大雨,雨住后又浓雾弥漫,回军仅以少量兵力在山前牵制清军,主力从山后绕出,转往乌家坪扎下营盘。清军稀里糊涂地与“回匪”鏖战,到4日云开雾散后,刚塔才看到对面实情,惊呼“贼人已于雨雾之时不知窜往何方”!傅玉、永安等还率军守着一座空山。两天后,回军疾驰伏羌(今甘谷),猛攻3日,遭守军顽强抵抗,不克,在关庙后的树林中与清军援兵激战后趁乱退往马家营。

杨填四在静宁底店一带进行秘密联络发动,动员该处900户回民参加了回军。隆德蟠龙山与底店仅隔数里,近在咫尺。杨填四在这两地“聚众数千,立有旗帜”。7月12日底店、蟠龙山回军与前来支援的石峰堡回军会合,遂联手攻打静宁州城,将关帝庙焚毁,占据城外翠屏山;随后分兵截断大路,以阻挡援军,并使东西音讯不通。

平凉知府王立柱等率军固守静宁城,加上城池高耸,防御设施齐备,回军久攻不克,还折损不少人马。在此期间,除盐茶厅、靖远、安定、通渭、伏羌、 静宁、隆德外,会宁、秦安、庄浪、皋兰、华亭甚至平凉崆峒山等处的回民也起兵响应,攻打各处城堡。一时间,甘肃各地战火硝烟弥漫,局势乱如鼎沸。

7月23日,清高宗宠臣、尚书福康安携超勇侯领侍卫内大臣海兰察率领京军健锐、火器两营2000余官兵抵达甘肃。此后,乾隆帝还任命阿桂为钦差大臣,福康安代理陕甘总督,五岱署理甘州提督。

为了把甘肃伊斯兰新教(哲赫忍耶)徒叛乱彻底镇压下去,清廷大量征调军队,除甘凉、延绥、京兵外,还飞檄调来四川屯兵、阿拉善蒙古马军、宁夏满汉八旗兵、撒拉族老教回军,总兵力超过万人。

《循化志》记载,阿桂、福康安、海兰察等人拟定的作战计划是:“先将静宁、隆德两处贼匪剿尽,拨兵驻守......俟此两处贼匪洗尽,然后赴石峰堡设法堵剿”。

按此计划,清军分出少量兵力赴西线牵制、围堵石峰堡,而以主力围攻东线底店和蟠龙山,然后集中力量全力围攻石峰堡。

曾经围攻伏羌城受挫的鹿鹿山回众,于阴历六月初由马家营继续退却。云雾山一战,回军遭受失败,伤亡颇重,余众辗转进入石峰堡。清将傅玉、永安等率部屯扎石沟庄,石峰堡回军来攻,清军反击,双方互有死伤。到六月中旬,清军节节推进,已逼近石峰堡。这是西路之战况。

福康安接任陕甘总督后,即自静宁赶往隆德,与著名悍将海兰察共同部署,在各营中遴选出勇敢敏捷的“奋勇兵”和射术精良的“好枪手”3100名,准备向回众聚集的底店、蟠龙山发动进攻。

回军占据了底店周边的制高点,扎大营一座,在蟠龙山构筑3座大营,并在周围山梁上扎小营十多座。阳历7月27日,清军进抵底店,混进回民暴动军中的武举人马文焘偷偷派人向福康安递信乞降,使回军内部产生巨大隐患,还严重削弱了回军力量。

清军集中优势兵力,经一番苦战,将底店、蟠龙山回军据点全部攻占,回军被打死300多人,重要首领李可魁战死,张文庆被迫率残部退守石峰堡。形势对回变军极为不利。

血战石峰堡

清军攻夺底店、蟠龙山后士气高涨,嗷嗷叫着直扑石峰堡。据《循化志》记载,石峰堡地势险峻,位居通往伏羌、通渭、会宁、秦州、安定、巩昌等处的大路要隘,周边群山环抱,易守难攻。这座堡寨又建在顶峰处,四面大多为悬崖峭壁,十分险要。回民军在堡内挖筑深壕高垒,建有百余座窑洞;堡外有崎岖小路可通行,沟坎纵横重叠,外人很难辨识。回军在堡内储存了大量粮食、器械,并将家眷迁入堡内,精壮回众枕戈待旦,严密防守。

福康安、海兰察统率大军环攻石峰堡,回军居高临下,用滚木、石块、箭矢、火枪数次将清军击退。8月8日,曾剿灭苏四十三回变军的资深大臣阿桂抵达前线,经验丰富的他令各军:“设法断其水道,用大炮轰击贼营,制造火弹,抛掷贼壕焚烧,令其不能藏身......然后合力进攻”。

8月10日,清军发起大规模进攻。回军面对数倍于己的清军,倒也奋死冲杀,“齐心死拒”。使清军伤亡惨重,却始终无法攻上山巅,只占得山下一小块地。此后一连数日发起强攻,却仍无进展。

清军不惜血本猛攻达半月之久,死伤不少将士,仍未得手,回军据险固守,居高临下,暂时具有一定优势。但因清军云集,层层封锁,且连日恶战,堡中减员也不轻,能挺枪作战者不过2000余人,老弱妇孺也多达2000余人,而水源也被清军截断,渐渐缺水,即使有干粮也难以下咽。山上虽挖有蓄水池,下雨才能蓄些水,对数千人来说是杯水车薪,所剩不多,眼看就要断水,张文庆、马四娃等首领非常焦急。

回军派人趁夜下山取水,被清军察觉阻击,死伤者不少。《循化志》记载:“其所蓄马骡,已有渴极滚跌下坎者”。

在此极度困境中,处于非常凶险困厄中的回军,虽然不愿屈服,毕竟无法长期困守。张文庆等商议后,决定先将眷属放出,以便突围。8月19日,回军放出男女老幼1500余人。老谋深算、狡黠多变的阿桂先同意纳降,又“恐仓猝生变”,竟派兵勇“将贼匪分作十人为一起,一面点名,一面正法......”当夜就斩杀回变军家属500多人。夜深后,张文庆和杨填四率堡内守军向外直冲,马四娃等提火铳在后掩护,越过清军所挖深壕,猛冲猛打,奋死突围。清军早有防范,见回军冲出,遂从外侧团团围过来,枪子齐发,箭矢如雨,死命截杀,回军血拼好几个时辰,上千人被打死在山下壕沟内、溪涧旁,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战况异常惨烈。

混战中,回首张文庆被一枚流矢击中,见很难突出重围,只得与马四娃等又退回到石峰堡内。天刚破晓,数千清军聒噪着蜂拥而上,冲进堡内搜杀,剩余回军人困马乏,带伤者不在少数,无力抵挡,共有700多人被清军生俘。张文庆、马四娃、杨填四等回首皆在被俘者的行列中。天大亮后,阿桂一声令下,已验明正身的张文庆、杨填四、马四娃、黄明(即黄阿訇)、马良茂、马建成、马金玉、杨存义、马保全等回首被凌迟处死,其余700余人亦被分批斩首。至此,号称固若金汤的石峰堡陷落,田五、张文庆领导的回民暴动惨遭失败。

斩草除根

清军照例在扑灭这次回民动乱后进行了大屠杀。早在回军起事之初,李侍尧就急忙率军赶赴盐茶厅(今宁夏海原)“将田五之母、妻、子、侄女等四十九名口,绑赴市曹处斩”。随后李侍尧又在靖远将数百参与起事者及其眷属“无分男女少长一概骈除”。

平定田五、张文庆之乱后“回民杂居,回人约有六百余户,从贼者居其半,俱经歼戮净尽,现存三百余户”。

另张文庆所居马营草芽沟,马四娃所居寺子川和底店等处“贼匪”及其家属,也全部被“剿洗”,人烟灭绝,村落为墟,鸡犬不鸣,房舍财产灰飞烟灭。

那么,清军究竟屠杀了多少回军和普通回民?可以从阿桂呈给清廷的奏报中得到答案:“查此次石峰堡拿获正法人犯一千四百余名,底店先后投出正法人犯一千六百二十一名,李侍尧等拿获正法贼犯四百七十六名,又底店攻战杀贼三百四十余名,石峰堡打仗前后杀贼一千七百余名,各处搜山官兵拿获贼匪当即正法者一千余名;又前经五岱、李侍尧、刚塔等打仗杀贼一千四百五十余名;又陆续擒获贼回即于军营正法四百九十七名。通计拿获正法及打仗杀死贼回共八千余名;又李侍尧、刚塔等歼戮逆回妇女一千余名;此外尚有各州县拿获正法,并现在监禁候訊,应行正法人犯一千余名”。

总之,灭杀回众共11000余名。此外,田五、张文庆之乱平定后,清廷又将从石峰堡、底店掳获的回民妇女、幼儿4100余口,分赏给八旗、绿营官兵、川勇、撒拉族老教番兵1900余口,其余“逆回家眷”分别发遣江宁、杭州、福州、广州,“赏给该省官员兵丁为奴”。同前次镇压苏四十三回乱一样,这次对参与起事的回众仍然采取严酷镇压的手段,使当地回民遭受了一次更大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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