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学章老蟹

2024-10-12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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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从绍兴赶回诸暨，猛然发现路牌写着“王阳明墓”，即打开高德地图导航，显示就在前面5公里，我心里一阵激动。便招呼司机，在导航的引导下找到墓的位置。我下了车，一个人拾阶而上，走到半山腰墓前，見上面写着“明王阳明先生之墓”，隶书，乏古意，新刻在水泥牌上，表明这墓是不久修过的。我跪在坟前，深深地叩了三个响头。起身环顾四周，此地有崇山峻岭，又有茂林修竹映带左右，着实是个风水宝地。正当中午，太阳火火辣辣，整个半山腰，就我一个人，还有躺在坟里面的那个心圣。我很想多呆一会儿，更想上柱香，无奈没有这样的条件。若是在求财祈福香火旺盛的寺庙里，人头攒动，上香是不成问题的。而王老头的心学，说句心里话，是高处不胜寒，从升官发财到书画展赛，几乎都用不上，王老头是孤独的。好在老蟹人到了，心也到了，想心学鼻祖是心领神会的。

王阳明墓位于绍兴县书法圣地兰亭镇以南仙暇山庄内，离曲水流觞的兰亭很近。我上午由诸暨到绍兴，首先到书圣兰亭，后到鲁迅故里，再到放翁沈园，便打道回府，根本没有想到王阳明的事。不过，今年老蟹已年近花甲，正在造计划弄个讲堂，找些臭味相投的人一块侃大山，故尓时不时会拿王阳明当年设坛讲学的事当参考。这不，竟然被意外撞见了，真是心学呀，心有灵犀一点通，信可乐也。我寻思，在兰亭这个不大的鬼地方，竟然有两个王老头，一个王羲之，一个王阳明，一个书圣，一个心圣，真是人鬼地灵，王气十足。

白天天气热，人很累，晚上睡在米果果小镇的小木屋里，半夜里听到头顶上哗哗啦啦，猛然惊醒，还以为闹鬼呢，开灯起身，才知下雨了，打在小木屋上面的遮雨蓬上，响的厉害。醒了，再也睡不着了，思绪万千。不想书圣王老头，也不想鲁迅大侠，也不想陆游唐婉的风流错事，尽想心学家王老头的那些子心事。心事重重。

心学的核心是心。心是一切，一切是心。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心外无道，心外无一切。完完全全的唯心主义，完完全全的心学。对王阳明而言，心学是一种创造，是在继承批判这学那学基础上，发乎自己的本心，提出自己的观点，形成自己的体系。他批判别人，别人也批判他，批来批去，就成了心学泰斗，走进了中国的思想史。这不，王先生游南镇，便有人指岩中花树发难：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关？王先生答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看到王先生的解释，老蟹会心一笑。是诡辩乎？是雄辩乎？不管怎样，王先生的心是圆融的，是智慧的，是心学的。心的圆融，圆融到涵盖一切，让心的圆融去消融一切，这是多么高的境界，多么大的修为啊！现在的量子力学理论，与王阳明的心学，简直就是异曲同工如出一辙。科学、哲学、佛学、心学，千万学问学说，到了一定的高度，都融通了。

我觉的，王先生心学对社会的最大影响，是知行合一的命题。至少我在读王先生的心学时，知行合一对我触动是最大的。记得前几年搞大学生论辩会，就有知难行易还是知易行难的题目，正反两方争论的不可开交。我开始是赞同知易行难的。比如很多知识通过课本学到，是比较容易的，但是要付诸实施，是很难很难的。大学教授讲经济头头是道，要让他们去赚钱，管理个企业，难上加难。三十六计孙子兵法背的滚瓜烂熟，不一定会打仗。为什么？书本知识是死的，社会实践是活的，死知识下点工夫就背下来了，面对兵无常态水无常形的活东西，往往难以奏效。只死记硬背不是真知，真知也是活的，叫活的灵魂，活知与活行的有机结合，才叫做知行合一。在这点上，王阳明做到了，他带兵打仗老打胜仗，说明他能“行”，他还创建了心学影响深远，说明他有“知”，这便是王阳明厉害的地方。毛泽东思想做到了，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知），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行），最后建立了新中国（合一）。 怎样从知到行？又怎样从行到知？进而圆融到知行合一，最重要是两个字：变通。变则通，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而异，根据实际情况确定工作方针，就是变通。变通也是通变，变通了通变了，知与行才可能达到合一。所以，知是活的，行也是活，活学活用，才是知行合一。

写字画画，为人处事，要有理论，也要有实践，理论与实线结合好了，就是变通。总体上讲，我还是个肯努力爱学习的人。我的姓名里就有个学字，可惜是学章而不是心学，从学章到心学，从格物致知到知行合一，有过慢长的煎熬。就我而言，50岁之前的学，还是学章的学，50岁以后的学，慢慢地就有点心学的意味了，今年已近60了，是否已心学了，说不清呀。学习是一辈子的事，心学也是一辈子的事，活到老，学到老，心学到老，还要实践到老，改造到老。而且，学习的真经在悟，悟道。悟性即心性，心外无学，学在心悟，心外无道，道在心悟。心是一切一切是心呀，这便是心学，也便是心道，说是道心也是可以的。心学是圆融的，道心也是圆融的，心外无道，道在本心。

经常听人说，当下中国社会最大的问题是心的问题。物欲横流红尘滚滚，不仅心外有物，心内更是被物塞得满满的，物质是极大的丰富了，心却丢了，特别是天地良心缺失了。世界大千，本于心性，人生在世，参禅悟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政治经济文化，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是有道的，儒家是仁道，释家是禅道，王阳明的心学是心道。心外无道，一切都是心道，都是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得书心者成二王，得花心者有艳福，得蟹心者横行不霸道，得仁心者将心比心，得道心者心外无物，得佛心者阿弥陀佛，得禅心者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得君心者，赶紧收藏老蟹字画呀。不然，这次拜了心学鼻祖，技艺看涨，字画行情也要涨的，知行合一呀。

王阳明的心学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是因为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有创新且有用处。当下中国，靠诸子百家那些学说，很难回应现实中人们心中的问题，诸子百家那些东西，是农耕文明的产物。现在的工业文明信息社会，需要有新的学说予以回应。像王阳明那样，在古今中外兼收并蓄的基础上，创建一种新的学说并与中国社会知行合一，一定不亚于王阳明的伟大。时代在招呼，在等待，等待出现新的圣人。新的圣人未出现之前，还是默默地念着王阳明的四句心诗：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2017年5月12日于诸暨米果果小镇A101室

学术理念：横行不霸道

处世原则：思想批判与友善待人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