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借给三叔200元2年未还,看到三叔家在杀鸡,父亲赶紧躲开

晓七姑娘 2024-12-31 20:55:08

那年,我十一岁。

1981年的冬天,北风呼啸,寒气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刺骨得让人几乎迈不开脚。

天灰蒙蒙的,地面冻得硬邦邦,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父亲站在屋檐下,帽子压得很低,肩上的灰色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双手紧紧攥在围巾里,像是在握着什么无形的情绪。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复杂,但又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那天,我们要去三叔家送点年货。

父亲提着一袋米,母亲蒸好了一屉馒头,又翻箱倒柜找出几件旧衣服,叮嘱我:“去三叔家,别乱说话,年关到了,给他家添点年味儿。”

父亲起初不愿意去,只沉默着抽烟,手里的米袋子放在脚边,一动不动。

母亲见状,认真地说道:“再穷也不能断了亲戚情分。大过年的,走一趟也不亏。”

父亲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拎起米袋,压低帽檐,和我一起出了门。

走到三叔家门口时,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三叔家的院子里冒着袅袅的炊烟,空气里飘着浓浓的肉香。

厨房的烟囱正冒着白烟,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煮着刚杀好的鸡。

三叔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刀,旁边的盆里放着几只开膛破肚的鸡。

三婶和几个堂兄弟围在火堆旁,说说笑笑,场面热闹而温馨。

父亲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不明白,赶紧追上去问:“爸,为什么不进去?”父亲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回家吧。”

回到家后,我忍不住问父亲:“爸,三叔借的钱还没还,你是不是生气了?”父亲坐在炕上,低头抽着烟,烟雾在他黝黑的脸上缭绕。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生气?我能跟他生什么气?他是你三叔,是我亲弟弟。”

“可他不讲信用啊!钱借了不还,还杀鸡过年。”我有些气愤。

父亲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一种深沉的无奈:“你还小,不懂。我们穷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能指望别人。他过得好,是他的本事。我借钱给他,不是为了让他感谢我,回报我,而是希望他能把日子过好。”

那时的我听不懂这些话,只觉得父亲太软弱,甚至有些窝囊。可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他的这番话时,却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深沉、最无声的情感表达。

1981年,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三间土坯房漏风,下雨天屋里得用盆接水。

冬天的寒风从墙缝里钻进来,冻得人直打哆嗦。

母亲常常把被子摞成一层又一层,才能勉强御寒。

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年秋天卖粮攒下来的200元钱。

父亲本打算年底用这笔钱修修房顶,给我们家换个能挡风遮雨的屋子。

可就在那个时候,三叔找上门来了。

他是爷爷最小的儿子,比父亲小十几岁,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

三叔性格活络,嘴甜会说话,可惜好吃懒做,又沾上了赌瘾,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那天,他一脸愁容地来到我们家,说村里有人要卖一头牛,价格便宜,他想趁机会买下来养着,赚点钱补贴家用。

父亲听完,沉默了很久。

母亲在一旁小声劝:“咱家日子也不好过,修房子的事还等着呢。”

可父亲只是摇了摇头,走到柜子前,把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拿了出来,递给三叔,说:“你先用着,年底牛能卖了就还上,不急。”

三叔接过钱时,拍着胸脯保证:“哥,放心吧!牛卖了我第一时间还你。”

可谁知,这200元一借出去,就像石沉大海。

三叔买了牛,可没几个月,牛就病死了。

后来听村里人说,三叔根本没好好养牛,成天在村头的牌桌上混日子,牛连草料都吃不饱。

父亲知道后很生气,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不是那种会逼着别人还钱的人,尤其对自己最亲的弟弟。

他只是默默地把修房子的计划往后推,继续种地,拼命攒钱。

两年过去了,三叔从没主动提过还钱的事。

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看出,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每次路过三叔家,父亲总是止步不前,目光躲闪,仿佛害怕碰到什么。

母亲劝他去要钱,父亲总是摇头:“亲兄弟之间,哪能因为点钱闹翻?再说,他日子也不好过。”

可是,那天看到三叔家杀鸡过年,父亲心里一定是有些难过的。他的眉头无意间皱起,嘴唇抿得很紧,仿佛有什么话到了嗓子眼,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落寞,却又那么倔强。

很多年后,我终于明白,父亲的“躲”,并不是怯懦,而是一种保护。

他用自己的方式,维系着家庭的尊严,用沉默守住了亲情的最后一点体面。

他并不是不想要回那200元,而是他太爱面子,觉得向弟弟开口讨债,是对亲情的一种伤害。

父亲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让别人觉得他苛刻。

直到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三叔站在灵堂前,红着眼睛对我说:“你爸是个好人,这辈子我欠他太多。”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父亲的一生,是一场无声的告别。他用200元,换来了三叔的平静,却也用一生,换来了我的尊敬。

人生在世,总会面对亲情、利益和尊严的考验。正如三毛说过:“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父亲的选择,或许是一种无奈,但也是一种深沉的爱。他宁愿自己承受苦难,也不愿让亲情因为金钱而破裂。

如今,那个年代早已过去,可每到过年,我都会想起父亲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的肩膀不宽,却承载了太多的顾虑和无奈。

他从不愿与人争执,更不会去计较得失。

他这一生,没有留下多少财富,却用沉默教会了我什么是家、什么是情。

父亲的一生,就像一盏微弱的油灯,虽然光芒不耀眼,却温暖了整个家庭。他用行动告诉我,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付出;真正的强大,不是争斗,而是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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