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回家，媒婆介绍人来相亲。
我妈见过一面，就对相亲对象很满意，一直催着我把亲事定下来。
但那时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
「还等什么啊？现在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人家能看上你，是你上辈子的福分。」
「你要是不嫁，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后来我听话嫁了。
直到有天回家撞见一地狼藉。
那刻我才明白，不是相亲对象多优秀、多难得，而是我妈看上他了。
绝望中我爬上天台，跳下之后却回到了相亲那天。
1
「刘悦，起床收拾收拾！一会你王婶就带着相亲的人来了。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这个时候还睡懒觉。」
「到时候叫人家笑话我没教好你。」
我妈在门外狂敲门，嘴里止不住的抱怨。
刘婶、相亲……
我呆呆的转过头，看着那扇薄薄的木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一跳回到了相亲之前。
我听着门外拍门的催促声忍不住作呕，脑海中无法避免的记起了上一世的不堪画面。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是我亲妈，一个是我丈夫周明，周明也就是我今天的相亲对象。
我那时虽然愤怒，但是没想寻死。
他们不知羞耻，竟然联手指责我，甚至怕我把事情说出去，给我造谣。
无处不在的流言就成为了我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明花心，在外头不三不四，为了这个我和他大吵一架。
他摔门而出，临走还放下狠话。
「刘悦，我一定叫你后悔！」
我心中极度不安，周明暴躁小气，不知道他会怎样报复。
我万万没想到他的报复手段这么卑鄙。
次日，我妈发的短信。
她说周明在她那里，叫我去一趟。
我害怕周明会对我妈不利，赶忙打车去了，谁知这一走就是三观尽毁。
我敲门没人应，电话没人接，只好用花盆底下的备用钥匙开的门。
一进去，就能听到蜜里调油的情话。
「小娟，当初相亲我就觉得你好看，一点都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这皮肤嫩出水了。」
我妈娇羞的说了句。
「讨厌。」
我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步都动弹不得。
当初相亲的时候，我妈一眼看中这个相亲对象，周明个子不高，相貌平平，没车没房，也没稳定工作和存款，但她就是觉得值得托付。
我不愿意，她就硬是逼我和在他一起，尽管那时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
「妈妈都是为你好，女孩子可不能虚荣拜金！不要怕吃苦。虽然周明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人好就够了。」
「你要是不答应，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受不了她和我日复一日的吵架，就答应和周明定亲。
原来，我妈对周明是这种感情。
原来，我妈是故意让我看见。
没法理解，没法接受。
等我好不容易推开房门，就看到我妈眼梢得意，半依在周明怀里。
我问的艰难，几乎要呼吸不了。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你女儿吗？不是你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吗？你为什么要和周明背叛我。」
我嘴巴张了张，好半响才把梗在喉咙的话吐出来。
「妈，难道你不爱我吗。」
我妈也不装了。
「爱你？我恨你还不及！」
「要不是怀了你，我也不会和你爸那个混混结婚，我原本可是歌舞团的台柱子，是你们刘家一大一小把我整个人生毁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现在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周明安抚的拍了拍我妈的肩膀，随即轻蔑的看向我。
「刘悦，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看上你。」
「你妈可比你会伺候人多了。」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中无比难受。
比起周明的出轨，我更加无法接受妈妈的背叛。
世上男人那么多，她非要和周明搅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痛苦。
可是，可是。
妈妈，不是我让你生下我的。
是你非要嫁给他。
在如花似玉的年纪爱上我爸，一个仅有脸好看的街头混混，为此抛弃自己的事业。
明明是你的选择，为什么要怪我呢。
作为女儿，我觉得自己已经足格了。
我爸幼稚急躁，喜欢酗酒，有时喝醉了还会家暴。
我心疼我妈，每次我爸喝醉要打人，我都会挡在我妈的身前。
挨了打我也不吭声，还去安慰她。
「妈，不行你们就离婚吧，我支持你。」
结果我妈扭头就告诉我爸，说我挑唆他们的感情，那顿皮带抽的我半个月没下床。
母爱如丝线，摇摇的坠在我面前。
我不敢怨恨她，我强迫自己理解她，同情她，妄想得到她的母爱。
后来我爸得病去世，家里为了治病卖掉了一套房子，仅留了个老破小。
日子和之前比是一落千丈。
但我没有害怕，反而紧紧握住我妈的手。
「妈妈，不要担心，你还有我。」
「往后我照顾你。」
我白天上学，晚上打工，每天过得非常疲惫，还从工资拿出一半当做家庭支出的生活费。
我妈没去工作，她对我连问都不问，拿着生活费吃香的喝辣的，还买很多贵价的化妆品。
有时我会埋怨她不体谅，可埋怨几句，又过去眼巴巴的道歉。
我妈一脸不爽的拧着眉。
「花你点钱还上纲上线，隔壁邻居的女儿现在工资一个月一万多，还能拿五千给她妈。」
「你嫌我花的多，倒是多赚点啊。」
她总是忘记我才刚满十八岁。
还是在上学的年纪。
现在想来，爱与不爱这么明显，是我太傻了。
不爱又怎么会在乎呢。
我在屋子待不下去了，踉跄的就要离开。
我妈在身后冷声威胁。
「刘悦，你要是敢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我就要你好看。」
2
噩梦远没有结束。
他们可能害怕我一气之下把所有的不堪说出来，所以就先下手为强。
两人联合造谣我私生活混乱，劈腿出轨，将我恶意p图的照片铺的满平台都是。
我妈亲自跑到单位领导那里，说我枉顾道德伦理，给别人当情妇，给丈夫带绿帽，更是发朋友圈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周明这么说，可能人们还将信将疑，但她是我亲妈，她这样一说别人没法不信。
我名声臭了。
不管如何解释都没有人信我，我甚至把他们不伦的事情说出来，别人也只以为是在故意抹黑。
最终工作没有保住，亲戚唾骂我，朋友也都走了，就连住在同个小区的人看见我，都恨不得往我脸上吐唾沫。
在这样的处境下彻底绝望，乘着电梯一路直上，最后到达天台。
没想到一跃重回相亲这天。
我妈还在哐哐的敲门。
「刘悦，你抓紧时间开门！要不然我生气了。」
「你什么毛病，敲门半天不说话。」
愤怒快把我理智烧干了。
在愈拍愈响的敲门声中，我猛的拉开房门，一头扎进卫生间。
在凉水的刺激下才渐渐恢复清醒。
我妈被突然开门吓了一跳，可她丝毫没瞧出来我神色不对，眉头一皱，叉着腰教训起我。
「刘悦，你耳朵怎么回事。」
「聋了？」
「不是早就说今天有相亲，你不愿意也别这么墨迹，让人看了笑话。」
是了，我之前是不愿意见周明的。
因为我觉得自己才刚毕业，没必要这么早结婚，可我妈想收彩礼的心已经急不可耐。
她催着我，磨着我，还擅自联系个媒人，就等着把我嫁出去换笔花费。
但我没想到她看中周明之后，底线一退再退，最后主动提出不收彩礼。
看来她是真喜欢周明。
这也是符合她这恋爱脑的一贯调性，以前是我爸，现在是周明。
作为女儿，我又怎么不如她意呢。
我把头埋进毛巾里，慢慢擦掉脸上的水和泪。
「妈，你放心。」
「我一定好好准备。」
「你绝不会失望。」
那些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现在统统轮到你了。
3
我妈见我回答的这么痛快，倒是有些诧异。
「睡一觉转性了？」
「你以前不是不愿意相亲吗。」
我边梳头发边说：「早结晚结不都得结婚吗，人哪有太合适的。妈，你说的对，找男人不能太挑。」
她狐疑看了我两三秒，没瞧出什么。
「那行，想通了就行。」
「好好打扮打扮，省的你这个长相，别人看不上你。」
我经常加班，皮肤熬的很粗糙，舍不得买漂亮衣服，往往一件衣服穿四季。
但我妈和我不同。
她皮肤很白，到现在脸上都没几条皱纹。
可见这些年我把她照顾的很好。
她越来越精致，对我也越来越瞧不上眼，总是抱怨我太土了，一起出门丢她的脸。
以前我听她明里暗里贬低的话，心中总会难过好一阵。
现在我内心毫无波动，还莞尔一笑：「妈，光我收拾打扮不中用，你那套红裙子呢，也找出来穿呗。」
「人家看我条件不好，说不定看你气质好，还能对我多考虑考虑。」
「再说了，你这么年轻，他们说不定还以为你是我姐呢。」
她今天打扮的已经够好了。
明明是我相亲，她提前卷了头发，描眉画眼，还喷了香水。
不管什么时刻、什么场合，她都必须是视线的焦点。
我妈虽然觉得我丢她的脸，但有些时候，她尤其享受我们站在一起时，别人看向我又再看向她，那种难掩惊讶的目光。
「你女儿这么大了。」
「真看不出来你的年纪，这保养的太好了！」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难得的给我露出一个笑脸。
现在听我这么恭维她，我妈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你说的有道理。」
她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等再出来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连衣裙，显得身材更好，也更喧宾夺主。
我妈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也不管我还穿着长衣长裤。
她完全沉浸在被别人夸赞的幻想中。
我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轻轻点了下头。
好，很好。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周明果然一进门就被她吸引。
「你，你是刘悦？」
我妈一愣，随即害羞的捂着嘴笑起来，
王婶从后头挤进来，呵呵道：「什么刘悦，这是刘悦的妈！」
她伸手指了一下我。
「这个小妮才是刘悦。」
我穿着普通，戴着副黑框眼镜，冲他打了个招呼。
周明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而我敏锐的补捉到了这丝情绪。
鱼咬钩了。
4
桌子上，王婶侃侃而谈。
「周明这个小伙子，人好老实，还很单纯，虽然比刘悦大七岁，但是年纪大点会疼人。」
「工作嘛？现在人家给大老板当司机，一个月能赚5千多呢。小姑娘花钱别大手大脚，五千也不少，够两个人用了。」
「至于房和车子……」
她假惺惺抹下眼泪，对着我妈道。
「大妹子，这孩子实在可怜。我和周明的爸爸是同事，他家的情况我最清楚，他妈跑了，他家除了他爹，就剩两兄弟相依为命。」
「说实话，他家就一栋老房子给他哥哥结婚用了。现在房价这么高，我看租房住也行啊。哦，四个轮的汽车没有，但是两个轮的电动车是没问题。」
简言之就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
还想空手套白狼。
上一世，我听了这样的条件就直皱眉，把不悦都挂在脸上，还算客气的把他们送走后，我妈直接说我没有礼貌，对着客人随便甩脸色。
「周明那孩子没钱怎么了，看着就踏实老实，和你那个油腔滑调的亲爹可一点也不一样。」
我爸是油腔滑调，但长的好看，我妈怀孕都要不管不顾的嫁给他，可婚姻不幸福又后悔了，所以她才看中看起来就老实木讷的周明。
正好满足自己遗憾和幻想。
自己挑个俊的，给我选个不俊的。
啧，好双标啊。
我妈那时还长吁短叹，同情心疯狂泛滥。
「唉，周明真够可怜的了，好好一个男孩子，还得遭你白眼！」
「听见了没，一定得跟人家好好接触，态度给我好点 。」
我听不下去，又不想惹她生气，想和她商量说再相亲几个看看。
结果我妈大发脾气，非周明不可，为此气的跑了两趟医院。
我心疼她身体不好，妥协再去见面。
结果被逼的一退再退。
最后落进深渊。
实际，周明没有王婶说的这么可怜，也没有看起来这么木讷。
周明没妈，是因为他爸把他妈给打跑了，至少人家的妈妈挨打还知道跑，这一点就比我妈强多了。
至于周明老实单纯更是无稽之谈，他好色滥情，根本管不住下半身。
这样的垃圾人，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接盘呢。
只有我妈那个迷之滤镜加成的傻子吧。
王婶见我妈眼圈泛红，眼中惊了一瞬，忍不住道：「大妹子，现在像你这样不势力眼的家长太少了。」
她这话一出，周明的目光更是黏在我妈脸上不放。
我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把脑袋昂的更高。
王婶趁热打铁，把手按在我妈手上。
「大妹子，以后他俩要是成了，你可就比亲妈还亲啊。」
周明也是连声附和：「阿姨，你真是人美心善。」
两人这一桶彩虹屁扑下来，我妈顿时就找不到北了，就连彩礼都松了口。
「我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如果真成了，彩礼问题好说，最关键的是人好就行。」
我看见她轻描淡写的把本市约定俗成的十五万彩礼打了对折，然后又在周明的殷切目光中打了折上折。
再修修减减，去整少零，最后定在了惊人的二万八。
可我知道，就连这二万八，周明直到结婚的时候都没能拿出来。
我向我妈诉苦，我妈直接大手一挥，让我不要计较这点小钱。
「虽然你没有彩礼，可你得到了周明啊。」
让人无语。
我环视一圈，发觉周明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王婶做媒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她猛的拍了一下周明的后背。
「还不快谢谢刘悦的妈妈。」
我看的清楚，王婶眼中藏着嘲讽。
周明忙握住我妈的手，这一握不要紧，倒让我妈的脸色更红了。
这叫我恶心坏了。
不管我心里是多么翻江倒海，脸上仍是笑眯眯的。
彩礼并不是我的目的。
反正我又没打算嫁给他。
他们又兴高采烈的讨论了好一会，才记起这场相亲的主角是我。
王婶道：「刘悦，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我妈终于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不安，像是害怕我会让她丢面子。
我笑了笑：「我妈觉得行就行，我没有意见。」
开玩笑，我不答应。
怎么能让你们更快的搅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