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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像极了孤儿院火灾那夜的蚊虫振翅声。当蓝光照在前任局长尸体的背部时,原本褐色的尸斑突然扭曲成燃烧的S形。我用手术刀尖挑起一块脱落的皮肤,皮下组织的荧光反应显示这是化学灼伤——和二十年前我在乐器房火场留下的伤痕完全相同。
"需要电锯。"我对法医助手说。当骨锯切入肋骨的瞬间,助听器突然播放起肖邦的《葬礼进行曲》。音调逐渐升高转为尖锐的警报声,与仁和医院透析机的报警声完美重合。局长的心脏被取出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冷气——这颗布满疤痕的心脏表面,嵌着七枚微型钛合金片,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最末端的金属片刻着「1992.10.17」,正是孤儿院火灾的日期。
手机突然震动。视频里戴渔夫帽的男人掀开左耳头发,烧伤疤痕与我颈后的胎记形成镜像。"还记得怎么给乌鸦接骨吗?"他的手指抚过助听器,我耳蜗深处突然传来禽类扑翅的声响。画面切换至仁和医院透析室,三十七台透析机中有五台闪着红光,编号分别是7、14、21、28、35——全是7的倍数。
"他在透析液里做了手脚!"小周突然冲进来,手里举着化验报告,"钆造影剂浓度超标二十倍,会引发肾源性系统性纤维化..."她的声音被助听器里突然响起的管风琴声淹没。视网膜上浮现出透析室平面图,五个红点正在向3号机聚拢。
破门而入的瞬间,3号透析机突然爆出蒸汽。病床上的老人皮肤正在龟裂,露出皮下靛蓝色的颜料层。他的假皮下藏着微型投影仪,在墙面投射出两个正在搏斗的男孩剪影。当高个子男孩将琴弦勒进对方脖颈时,投影突然定格,浮现出血字:「你杀的是自己」。
透析液袋突然炸裂。淡黄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数字:97:15:43,落地时竟腐蚀出焦黑的「S」形痕迹。我摸向颈后的胎记,发现不知何时渗出组织液——和局长尸体上的化学灼伤分泌物完全相同。
对讲机传出老陈的吼叫:"交通监控拍到'你'在音乐厅地下车库!"视频画面里,戴着骨传导助听器的"我"正将黑色琴盒塞进垃圾桶。当放大琴盒表面的反光时,我看到了仁和医院透析室的窗框倒影——此刻我分明就站在这个房间里。
冷藏箱突然自动弹开。第七具尸体缓缓坐起,被琴弦缝合的眼皮突然睁开,虹膜里嵌着微型显示屏。当焦距调整清晰时,我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正用钢制琴弦勒着另一个男孩的脖子,而窗外举着摄像机的人,穿着现任市长的青年制服。
手机突然收到器官捐赠协议扫描件。签署日期是1992年10月16日,委托人签名处是市长的笔迹,而受益人栏赫然写着我的名字。附件里的听力检测报告显示,我在火灾当晚就完全失聪——这与现有记忆严重冲突。当我试图回忆那晚细节时,助听器里突然响起双重声线的哭喊:"救...哥哥..."这声音与二十年前火灾现场的重合度达到99.3%。
解剖室的警报声突然改变频率,与透析机的滴答声完美同步。我摸向腰间配枪,发现枪套里不知何时被塞了张染血的乐谱——正是二十年前孤儿院火灾当晚的演出曲目单。当我试图展开乐谱时,纸张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新的倒计时:96:4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