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沉默了下来，随后缓缓转过身，那双长久以来显得疲惫无神的眼睛此刻泛起了泪光。他轻声说道：“《左传》有云，‘因何而兴，亦将因何而亡’。我受严阁老提拔，恐怕终将随他一同陨落。若真有那一日，严阁老失势，还好有谭纶能为我讲几句公道话。”

胡宗宪才智过人，他早已预见到了自己的最终命运。他深知严家终将衰败，一旦大树倾倒，依附其上的猴子也将散去。身为严嵩的重要门徒，他明白自己难逃被清算的下场。胡宗宪同样清楚，严嵩失势的时刻大约会在新旧皇帝更替之际，那时会有人被罢黜，也会有人被提拔。每任皇帝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子，而他属于旧皇帝时代的人，他在浙江的政绩在政治斗争中显得微不足道。大明王朝中，像胡宗宪这样致力于实事的官员命运多舛，他们胸怀为民造福的理想，明知前路艰险仍勇往直前，然而长路艰难且无法回头。胡宗宪的结局正如他所预料，最终因受严嵩牵连而失势。此外，他还受到严世蕃的排挤。在某种程度上，胡宗宪与严嵩的关系比严世蕃更为亲近，他们彼此了解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严嵩与严世蕃。相较于严世蕃，胡宗宪在政治上更为老练，为人更加稳重，严嵩内心其实更加器重胡宗宪。

杨金水轻轻将茶杯置回茶几上，目光含笑转向沈一石说道：“他们皆属自寻烦恼之辈。”他提及，“二十五间工坊，拥有三千部织布机，外加十余万亩桑园，以及遍布各地的绸缎铺、茶庄、瓷器店，生活却极为简朴，日常饮水清茶，饮食清淡，甚至身着粗麻衣裳。你如此朴素，究竟意在表现给谁？”

沈一石言：“卖油之妇，以清水梳发。我所拥有的织机与绸缎行，实则皆为织造局服务。若某日杨公公对我有不满，将我摒弃，我亦有生存之能。”

杨金水，财富如泉涌，金银不绝。在电视剧中，这一角色由王劲松先生精彩演绎。如今，提及王劲松先生，人们往往会联想到他在《大决战》中饰演的蒋介石，那句“兵力对比，我方八十万对敌六十万，优势显著”令人印象深刻。杨金水是司礼监大太监吕芳的养子，同时肩负江南织造局的要职。文中描述，杨金水稳坐中央，于江南地区权势显赫，风光无限。杨金水与沈一石搭档默契，沈一石为台前之人，杨金水则是幕后核心。沈一石身为江南首屈一指的丝绸巨贾，实则充当着朝廷的隐形之手。身处此位，两人皆精明过人。沈一石深知自己不过是朝廷聚财的棋子，利用价值终有耗尽之时，届时必将遭遗弃。因此，沈一石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懂得适时妥协，保持低调。

“明知不可行却仍要尝试？”胡宗宪将视线从马宁远身上缓缓移开，随后缓缓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沉的哀痛，“平日里我嘱咐你研读《左传》与《资治通鉴》，你却毫不在意，提及阅读王阳明的著作，你更是嗤之以鼻。还自诩仅凭半部《论语》便能治理天下！此刻，我且问你，孔子所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究竟是何含义！”

马宁远静静地站立，头微微下垂。

胡宗宪言：“孔子教导世人，行事之际，勿需探究可行性，而应审视正确性。破坏堤防淹没农田，违背天理，既辜负国家，又殃及黎民，这能称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道路长远且艰，我誓要持续探寻。明知前路艰难，仍毅然前行。面对已知的结果，我们是否还应行动？是否有必要投入精力于无望之事？在胡宗宪看来，单纯研读儒家经典并无实效，关键在于实践应用。实践出真知，学以致用，这反映了明代思想的开放性。行事不仅需判断正确与否，还需考量是否应当。为天地树立信念，为民众确立命运方向，传承先贤智慧，开创后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