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的上海,曾在中国政治舞台上风云一时的戚本禹,悄然被送入一家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
这间病房位于走廊的尽头,略显安静,却并不属于条件优越的高干病区。
条件,比普通病房稍好了一些——外人看来,这种安排或许透着一丝难解的意味。
他已经离开权力中心数十载,身份早已是普通公民,但为什么还能享受到这些超出寻常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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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的中国,政治运动日益深入到学术、文化的每个领域,知识分子的研究方向和言论更是被严格审视。
就是在这一年,戚本禹以一篇名为《为革命而研究历史》的文章登上了《红旗》杂志第十三期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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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矛头直指中国历史学界的知名学者翦伯赞,抨击他提出的“既要重视历史主义,又要注重阶级观点”的治史方法。
文章中,戚本禹毫不留情地将翦伯赞的观点斥责为“资产阶级历史观”的表现,甚至冷嘲热讽地指责这是所谓“超阶级”“纯客观”的错误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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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伴随着尖锐的字眼和犀利的批评,很快引发了广泛关注。
毛主席看到了这篇文章,对其旗帜鲜明的“斗争表态”十分欣赏。
他专门称赞称:“现在的权威是谁?现在的权威是姚文元、戚本禹、尹达……要年纪小的、学问少的、立场稳的、有政治经验的坚定的人来接班。”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毛主席对年轻人中、文化层面的政治忠诚颇为看重,而戚本禹的表现正好符合这一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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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本禹由此迅速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为革命而研究历史》的发表,使他从一名普通的编辑人员跃升为《红旗》杂志的重要人物,同时还成为中央办公厅内备受注意的成员。
不久,他与王力、关锋被并称为“王、关、戚”,成为动乱初期风头最盛的三人组之一。
与王力和关锋相比,戚本禹显得特殊。他的职务最低、资历最浅,但行动最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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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本禹虽然没有深厚的学术背景,但他抓住了政治“要点”:以毛主席思想为唯
一标准,战斗在“革命第一线”。
这种敏锐的政治嗅觉和执行能力让他在《红旗》的编辑团队中拥有了巨大的话语权,也逐渐在权力斗争中占据了更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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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人的印象中,年轻的戚本禹非常善于捕捉机会他总能准确踩准毛主席强调的思想路线。
同时,他的言辞犀利、战斗性强,擅长将政治诉求融入到文章语言中,使批判言论一针见血。
他在中共中央高层内部逐步站稳脚跟,也开始掌握了组织内部更多的资源,甚至获得了“戚大帅”这一颇有权势味道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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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动乱的风暴席卷中国,作为毛主席信任的核心人物之一,戚本禹迅速进入运动的漩涡中心。
在戚本禹的倡导和具体指导下,斗争从学校扩展到社会,从普通人群体转向党政军高层。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包括国家主席刘少奇、中央高层领导人邓小平以及曾是中共元老的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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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中期,各种打砸抢事件层出不穷,几乎成为日常景象。
在刘少奇北京的住所外,有人直接冲击宅邸的大门,而这一切不过是戚本禹精心规划的政治行动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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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戚本禹还组织了一系列舆论攻势,以更多样化的方式强化对政敌的斗争。
事实上,这些“污点”大多是被夸大甚至捏造出来的,但它们却在舆论中迅速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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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为此大为震怒,从此转变了对造反派的一些宽容态度。
戚本禹并未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但形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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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的冬天,当北方的寒风裹挟着漫天的雪花时,北京已经开始笼罩在肃杀的氛围中。
在《红旗》杂志社内,戚本禹的名字频频出现在造反派的批判文章中。
他们指控戚本禹“背叛革命”,他很快被“请假检讨”,以一种高调而又突然的方式被调离了《红旗》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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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后,戚本禹正式被送入秦城监狱。这座戒备森严的监狱,到处散发着冷冰冰的铁栏杆气息,成为了无数曾经身居高位的政治人物们最终的归宿。
他的囚禁生活漫长而乏善可陈,审查和询问成为了日复一日的常态。
他在这里度过了十数年的大部分时光——没有权力的喧嚣,没有鲜明的立场,只剩下对昔日往事的反复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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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戚本禹进行公开审判,认定他严重违反革命纪律,构成了反革命宣传煽动罪、诬告陷害罪和聚众打砸抢罪。
庭审过程中,戚本禹始终保持着沉默,对这些指控既不承认也不辩驳。
最终,他被判18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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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戚本禹刑满释放,走出监狱的那一刻,孤独地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风起云涌的改革浪潮正在席卷全国,而这场巨变与他已毫无关联。
中央有关部门经过慎重考虑,为戚本禹安排了一份平静低调的工作。他被安置在上海市图书馆收藏部,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图书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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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一幢老式西式大楼里,他每天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整理书稿,手边是一些或黄或破的旧书,桌子上放着没有格子的白纸和那些散乱的手稿。
戚本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办公桌成了他全部的世界,而文件整理成了他仅剩的工作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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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曾经辉煌的政治生涯,他只字未提,那些掀起一场场政治风暴的经典语录和斗争策略,也在无声岁月里化为尘土。
然而,这种平淡的生活仍然带有一丝往昔的余味。他和妻子邱云英及小儿子同住,家人之间关系尚算和谐。
他的女儿在北京工作,嫁给了一名高干之子;大儿子则选择留学日本,为生活寻找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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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冬天,戚本禹仍在为修改自己的书稿忙碌。那时的他住在深圳,生活显得低调且平静。
完成一天的工作后,他时常感到胃部隐隐作痛,这种疼痛从轻微到逐渐加重,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年近九旬的戚本禹认为这只不过是年老体衰的常见症状,他甚至觉得忙碌的写作生活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不愿因为一些身体的不适而停止手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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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16年初,戚本禹的身体状况开始急速恶化。
频繁的胃痛和食欲不振让他食不下咽,短短两个月内,他的体重骤降了三十多斤,整个人显得骨瘦如柴。
身体状况的急剧恶化终于让他不得不在家人的劝说下放下笔,前往医院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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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来的迅速而残酷。医生严肃而遗憾地告诉戚本禹及其家属,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多个重要器官,几乎没有治疗的余地。
医生尽力以比较温和的方式向他的家人说明,患者的生命或许只能以“几周”或“几天”来计算。
戚本禹本人则表现得格外平静。他只是垂下眼睛,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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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里,戚本禹在深圳暂时休养。
他的家人希望他在温暖的南方获得一份宁静的环境,但终究无法阻挡病情的恶化。他逐渐变得行动迟缓,话语稀少,每天长时间地卧床休息。
他偶尔拿过书稿翻看几页,看不见字迹时便倚在床头,闭目默想。
他曾经那些主动而坚定的姿态如今已然全无,只剩下一抹被病痛折磨的倦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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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戚本禹终于离开了深圳,回到了自己晚年生活中最熟悉的城市——上海。
他入住了一家大型医院,住进了一间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
这间病房虽然没有豪华的高干病房条件,但环境相对安静,比普通病房清净许多。
医院方面也给予了适度的安排,毕竟无论如何,他曾是一个影响重大的人物。
在这间病房里,没有了过去的排场,没有了书桌和书稿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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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癌的痛苦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癌细胞的扩散让他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全身虚弱不堪,饮食也变得艰难。
他偶尔有过意识清醒的时刻,会短暂与照顾他的亲人交谈几句,但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他的妻子邱云英每日都陪伴在旁,不时握着他的手,为这个无比消瘦的苍老男人整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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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20日清晨,戚本禹的病房内却格外安静,家人和护士轮班守护在旁。
在7点58分,这位曾经叱咤中国政治舞台的“接班人”渐渐停止了呼吸。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悄然离开了人世,终年85岁。
参考资料:[1]徐思彦.从戚本禹批李秀成说起[J].云梦学刊,2006,27(4):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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