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元出那天的沙尘暴格外凶猛,漫天黄沙裹挟着煤灰扑向库鲁县第二供热站。 这个曾因“锅炉焚尸案”入狱八年的男人,此刻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目光死死盯着值班室里那台老式座钟,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与八年前程春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分秒不差。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沙尘暴》小说,关乔笔下那句“熟人社会里,凶手都是集体投票选出来的”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供热站的锅炉从未停止轰鸣,就像这座小镇的秘密永远在暗处沸腾。
当年刘三成和王良在值班室下象棋的声响,掩盖了隔壁锅炉房尸体焚烧的爆裂声;而如今,刘盈盈擦拭手术刀的轻微响动,正预示着另一场血色风暴的来临。
王良的婚床上留着孙彩云的香水味,丁宝元的绿帽子在风沙中飘了八年,但这些都比不上程春指甲缝里那缕红毛线带来的震撼,它像一条毒蛇,死死咬住六个“局外人”的命门。

刘大志的升学宴本是小镇的喜事,酒席桌旁却蹲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孩。
程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手里攥着给“弟弟”买的新球鞋。
这场暴雨中的对峙,让供热站的锅炉成了最讽刺的庆功宴主菜。
刘三成抽着旱烟看儿子把程春推进炉膛,火光照亮他眼角皱纹里藏着的决绝:“老刘家的独苗不能折在婊子手里。 ”
王良在值班室假装沉睡,耳朵却清晰捕捉到尸体滑入锅炉的闷响,他知道,师父早晚会拿女儿刘盈盈来封他的口。

孙彩云与马进财的短暂纠葛,不过是她庞大阴谋中的一粒沙。
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女人,早已学会用子宫当筹码:丁宝元的生育能力早被医院的化验单判了死刑,但她隆起的腹部依然让丈夫心甘情愿顶罪。
关乔的小说里写满了她的风流韵事,却没人发现书页间夹着的B超单,胎儿父亲的姓名栏赫然写着“王良”。
她在探监时抚摸丁宝元颤抖的手背,轻声说:“等孩子继承供热站,你就能出来了。 ”

刘大志穿着程春送的运动鞋踩过煤渣时,不会想到八年后的刑侦技术能通过鞋底纹路锁定真凶。
他更不知道,那个被他推进锅炉时还有呼吸的女人,曾在雪夜脱光衣服温暖他冻僵的脚。
如今在省城CBD喝着拿铁的他,西装袖口仍沾着程春指甲抓挠留下的血渍,有些罪恶,连沙尘暴都冲刷不净。

她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耳边回响着“王良不能留了”的指令。
这个从小被当成弟弟垫脚石的女人,终于发现最有效的反抗不是逃离,而是成为新的执刀者。
当她把过量药剂注入刘三成静脉时,多多的白血病诊断书从口袋滑落,那个她被迫与王良生下的女儿,此刻正因生父拒绝骨髓配型而在ICU挣扎。

程春的焦尸在锅炉里转了整整八圈,每圈都刻着熟人们的算计。
刘三成以为高温能抹杀罪恶,却不知尸体蜷缩时握住的煤块成了铁证;
王良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但每次听到锅炉轰鸣就会癫痫发作;
孙彩云把丁宝元的财产转移给关乔时,作家正在书里描写她“锁骨下方的朱砂痣”,这个胎记同样出现在王良的后腰。
丁宝元在牢里把《沙尘暴》翻了237遍。
当他发现小说第53页的批注笔迹与王良的病历单一致时,突然狂笑着撕碎书页吞进肚里。

这个被全镇当成傻子的男人,其实早就嗅到妻子与义弟的私情。
他甘心顶罪不是因为相信孩子是自己的,而是需要时间把供热站地下的输煤管道改造成焚尸炉,那里正躺着关乔被肢解的尸体。
罗英玮的勘查报告显示,程春颅骨有两处凹陷。
陈江河摸着报告上的三维建模图,突然想起八年前刘盈盈护理葛队时说过:“撞击伤第二次受力会更精准。 ”
这个总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护士,当年究竟是在病房照顾病人,还是在病床前策划复仇?
当她带着曼陀罗花粉走进锅炉房时,供热站的监控恰好被沙尘暴刮断电线,这种植物毒素,正是刘三成死前瞳孔放大的诱因。

孙彩云的流产发生在丁宝元出狱次日。
急诊室的白炽灯下,她抓着王良的手按在自己小腹:“现在咱们两清了。 ”
没人注意到,产科垃圾桶里的胚胎检测报告显示染色体异常,近亲繁殖的概率比普通人高出23倍。
在小镇另一端,关乔新书签售会的海报被沙尘暴掀起一角,露出孙彩云年轻时的照片:1997年失踪人口档案第47号。
法医解剖刘三成尸体时,在胃里发现半枚翡翠扳指。
陈江河拿着物证冲到刘家祖坟,果然在程春衣冠冢前找到另外半枚,这是当年刘大志送给“姐姐”的定情信物。
刑侦实验室的比对结果显示,翡翠表面的油脂酸败度与八年前程春尸体上的分泌物完全吻合。

当警笛响彻供热站时,王良正在手术室给刘大志做截肢手术:这个曾把程春踢进锅炉的男人,此刻因“意外车祸”失去了右腿。
锅炉房的排气扇突然停转,蓄谋已久的二氧化碳让现场所有人昏厥。
刘盈盈戴着防毒面具走进来,把伪造的遗书塞进丁宝元口袋。
这个被父亲当作交易筹码的女人,终于用医用酒精点燃了整个罪恶链条。
火光中,程春的遗照在供桌上微笑,她的死亡从来不是意外,而是熟人社会精心排练的集体谋杀。
当消防车的水柱穿透沙尘暴时,关乔未完结的手稿在火场飞舞,最后一页写着:“凶手是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