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老家的冬天已经很冷了，雪厚得覆盖了屋檐。

我一个人住在家里，院子里虽然熟悉，但总觉得冷飕飕的。

儿子小勇心疼，说家里暖气好，非要让我去城里住一段时间。

我想着他们年轻人生活条件好，也就答应了。

住到城里的那几天，第一印象真的很不错。

大平层的房子宽敞明亮，屋子暖烘烘的，连脚都是舒服的。

儿媳小梅笑着招呼我，做菜也精心，日子过得很顺畅。

但过了几天，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每天清晨，小梅都会花十几分钟开窗透风。

说句实话，冬天的风不仅冷，还夹着潮气，一吹进我这样的老太太骨头都疼。

我问小梅为啥这么冷的天还开窗，她笑着说，“妈，屋里呆久了，不通风人会不舒服。”我一听，说得也在理，就不再多问。

后来我发现，她开窗的频率很高，不仅局限于早晨，有时白天也开。

尽管有暖气，但冷风来回灌，屋里的温暖总觉得短暂。

我偶尔抱怨一句，她也只是一笑带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一种暗示，却又不好直说。

直到那天晚上，我切实明白了原因。

那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路过客厅时听到小梅和小勇在低声说话。

“每天开窗子透风回来，真是一阵油烟味，厨房那地方地板都是黏的。”小梅话音带着点抱怨。

小勇只是劝：“妈也是好心，闲不住，忙忙活活做点事，别太往心里去。”

“这我知道，可妈站厨房久了，油烟味混着煤烟味，连客厅都散不开，老人身上的味道也难闻，这么一屋子人闭着窗，待着真是不舒服。”小梅说得更低了，但还让我听了个清楚。

我一下站住了。

原来，我在这个家里，也不过是增加了“气味”的一个存在。

那一刻，心里有些刺痛，却又觉得也许自己的确给他们生活带来了困扰。

年轻人哪里会习惯我身上这些老老实实的乡土气息呢？

那天之后，我心里始终有点疙瘩，就算小梅再笑脸相迎，我也觉得有些别扭。

他们生活条件那么好，也许真不是故意的嫌弃，只是对生活质量的高要求连带着对我有了意见。

而这些，我恐怕很难改变。

没过几天，我借口说老家里的花没人照看，想回去一趟。

儿子拦了一会儿，没好意思太坚持，小梅只是淡淡地在一旁看着，似乎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回到家后，没了暖气，也没大房子，虽然冷，却总觉得自在。

我干自己的活，给院子里埋雪压下的花浇水，院子的烟火气让我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节奏里。

偶尔邻居过来聊聊天，问我怎么舍得城里的暖气不呆，跑回来受这罪。

我只是笑笑说，“那里日子好是好，可住不惯，心里不踏实。”

通过这件事，我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

小勇是个孝顺的儿子，小梅也不是坏人。

她不过是心思细腻，不愿偏就。

这不是矛盾，更不是冲突，而是现代人生活方式的差别。

亲情固然重要，但老了以后，我们这些人，不能总想着靠孩子去维系自己的生活。

借用他们的空间，似乎同时也借用了他们独立的世界，总归是不自在的。

说到底，感情需要距离。

老人们最大的底气，还是要靠自己去活出安稳的晚年。

而不去干扰孩子的生活，反而才是最深的爱。

儿子的那份孝心会长久地留在身边，但我更希望它是一种自由的流动，而不是一种彼此都感到束缚的存在。

树老根在土，老人心在家。

一个人忙碌且充实地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