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朝廷大佬明珠被扳倒的经典时刻,更是李光地痛定思痛,努力修炼成一条狠辣毒蛇的标志性转折,当然就明珠的官职级别、朝廷地位和雄厚背景而言,如果没有康熙皇帝的授意,李光地断断然不敢也扳不倒明珠这棵大树。
只是康熙皇帝不会明确指示李光地,明珠到底是三十余年的朝廷老臣,直接下令恐有“兔死狗烹”之嫌,康熙皇帝就只是暗示了李光地让其在索额图和明珠之间二选一,而明珠恰好遇上了暂时不能碰的索额图而已。
于是 一场“话里有话”的君前奏对 开始了:
康熙:两年前索额图明珠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逼得你差点在牢里悬梁自尽,朕觉得一个死而后生的人,恐怕有一肚子话要说,可你倒好,建议朕开禁风闻言事,送给朕一个大炮仗,自个跑到一边听响去了。
李光地:臣确有一肚子话要说。
康熙:朕现在不听,跟所有大臣一样,有话上折子,起来。
康熙皇帝想让李光地说什么已经非常明显,可等到李光地想说的什么,康熙皇帝为何又让其具折上奏?
君前奏对,算不得弹劾,你要按照具体流程来,上折子弹劾,上书房公议,皇帝御批,然后才能进入司法程序,调查取证,落实罪证,审判定罪,最终给出判决。
啥意思?
这就是康熙皇帝给李光地的暗示,你可以想办法扳倒索额图和明珠了,具体是谁,你可以自由选择,如果有可能,两个一块扳倒也行,可要想扳倒两位朝廷大佬,哪有那么容易。
别急,康熙皇帝手中还有两份匿名奏折,可以给李光地提供具体的报复思路:
康熙:光地呀,朕这儿有两个匿名的折子,搅得朕是心神不宁呀,朕不喜欢这种东西。
李光地:皇上说过,言者无罪,此人这个时候还要匿名,显然心里有鬼呀。
康熙:这两道折子朕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朕想让你看一看,查一查。
李光地:臣奉旨。
明确了言者无罪,为什么还要匿名?
很明显,这是不愿意让康熙皇帝看到自己的真实目的,更想试探掩盖什么,结合两道匿名奏折的具体内容,你就不难发现这两道奏折到底是谁写的。
康熙:这第一道嘛,是状告索额图勾结朱三太子,在康熙三十二年,朕视察南京明孝陵时,阴谋用红衣大炮炮击朕。
李光地:万万不会,皇上即使对索相恨之入骨,也绝不相信索相会干这种事。
这一道奏折是谁写的?
明珠!
可不管所奏内容是不是真的,李光地都不会也不能相信,因为索额图是康熙皇帝的岳父,是备受康熙皇帝信任和倚重的朝廷重臣,如果这样的人物都要谋害康熙,那么康熙就是有眼无珠,昏君无疑!
康熙:这第二道折子嘛,是状告大阿哥在打噶尔丹的时候,被,被噶尔丹俘虏过,奇耻大辱啊。
李光地:臣仍然万万不信。
康熙:查一查,查一查,朕也不信。
这一道奏折又是谁写的?
索额图!
可这道奏折的内容更是李光地不能相信的,皇长子胤禔曾被俘虏,将会严重损伤皇家颜面,就连康熙皇帝都认定这是“奇耻大辱”,这件事就只能被界定为诬告,要么查无实证,要么干脆就是胡说。
所以这两道折子为什么匿名?
两道折子都相当于直接打脸康熙皇帝,谁敢直截了当!
两道折子都有着明显的党争迹象,那就必须有所遮掩!
可这两道折子已经让康熙皇帝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迹象,那就是明珠和索额图的党争,已经要以牺牲康熙皇帝为代价了,康熙皇帝必须有所反应了。
关键是李光地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权衡利弊,康熙皇帝命令追查两道奏折,认真掂量一下哪件事对康熙皇帝的影响更小,很明显,皇长子胤禔代表着皇家,不可轻动,那就只能先拿索额图开刀。
可就在李光地准备具折弹劾索额图的时候,兵部来人了:
兵部:参见李相。
李光地:说吧,出什么事了。
兵部:大喜事,尼布楚急报,与沙俄谈判的条约顺利签订,索相大功告成,待旨返京。
这件大喜事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索额图拥有了一件难以撼动的护身符,也就是说索额图大功于社稷,不可轻动。
没办法李光地就只能烧掉弹劾奏折,将进攻的矛头对准了另一个倒霉蛋——明珠。
明珠:皇上,臣还有件私事,想请皇上旨意呀。
康熙:私事,明珠,你从来没有为私事向朕请示过,说。
明珠:皇上,再过三天就是臣的六十贱诞,臣这六十寿辰是过得还算过不得啊。
康熙:这又是一件喜事,索额图功成归来是一件,你过大寿又是一件,当然要过,一定要好好地过。
索额图立功归来,自感危险将至的明珠便开始了疯狂试探,这哪是问自己能不能庆祝六十大寿,这分明就是在问自己的寿命还有多长!
康熙皇帝就连扳倒明珠的命令都只能暗示,更不可能直接宣布明珠的倒台,他当然会将自己圣明君主的形象维护到底,得罪人的事要让李光地来做。
所以康熙皇帝给出的回答光明正大,而且预示性极强。
索额图功成归来,明珠六十大寿,被康熙皇帝视为并列喜事,这就是告诉明珠,你们两个仍是我的左膀右臂,谁都不会倒,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明珠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自己作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领导不处置自己,自己反倒不踏实了。
明珠:皇上,真的过得呀。
康熙:当然,到那天 朕还要送你一件厚礼,鞠躬尽瘁四十年为朝廷,要过,要好好地过。
要理由啊?
鞠躬尽瘁四十年够不够?
够不够麻痹你,够不够让你痛痛快快过完生日,再迎接定制小手镯,免费单人间?
如果你还是不信,觉得还是无法抵消你犯过的罪等大错,那我就再给一颗定心丸:
康熙:明珠啊,告诉你,沙俄事了了以后,朕还要御驾亲征噶尔丹,到时候,我仍然要让你侍驾。
明珠:皇上。
康熙:去吧,放心,好好地庆你的生吧。
明珠:谢皇上。
原因给你了,承诺给你了,就连再次御驾亲征的侍驾工作,都给你提前安排好了,你总该踏实了吧!
只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打算而已,如果别人非要从中间插一杆子,非要和你死磕,那我就没办法了,那我也就只能一秉大公,主持公道了。
只是明珠到底信没信呢?
康熙皇帝离开后,明相再次挺直了腰杆,倒背双手,雄赳赳气扬扬,他信了,深信不疑。
得到了康熙皇帝的许可,明珠大摆寿宴,朝廷上下 勋贵大臣纷纷前来祝贺,康熙皇帝也信守承诺,委派李光地送上了贺礼。
只是康熙皇帝为何派遣和明珠有着深仇大恨的李光地前来,可想而知。
明相听旨,皇上口谕 明珠鞠躬尽瘁三十余年功不可没,今日六十大寿,朕要为他题字贺寿,良辅亮弼。
“良辅亮弼” “辅”和“弼”皆为辅佐之意,“良” 即为西汉张良,“亮” 即为蜀汉诸葛亮,这句成语的意思就是像张良、诸葛亮一样的左膀右臂,这是对于朝廷重臣的至高褒奖。
更重要的是有了康熙皇帝的这幅赐字,明珠即将倒台的传闻也将不攻自破。
只是明珠高兴地有点早,李光地出现在寿典上绝非什么好事,除了康熙皇帝的贺礼,李光地也精心准备了一份弹劾奏章:
李光地:在下也有一件寿礼献给明相。
明珠:你这是?
李光地:内大臣李光地弹劾大学士明珠贪贿坏法,结党营私疏。
恭亲王:光地呀,今儿个是人家的六十大寿哇。
李光地:禀恭亲王,下官就是来给明相拜寿的,既然来了,在下就想当众宣布在下的贺辞。
恭亲王再次发言,可李光地蓄谋已久的报复,到底要爆发,康熙皇帝明里暗里给出的交代,到底要完成。
当初你将我整个半死,现在我就要是让你在六十寿典上尝尽反噬的滋味。
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太子太保,文华殿大学士明珠,数十年来深蒙皇恩,却不思忠君报国,暗中广结党徒,妄行不法,有十不赦之罪。
明珠倒台也只是一份实名弹劾奏折的距离而已,有了这份奏折,压根就不用康熙皇帝下令,相关部门就要启动调查程序,就要顺着康熙皇帝默许的方向稳步推进,手握大权数十年,党羽门生遍及朝廷内外的朝廷大佬明珠,宣告倒台。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明珠能够落得这个下场早就有所预感,
只不过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难停止,
那就只能接受该有的下场和报应,
悔之晚矣 ,恨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