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老秦，今年70岁，退休金4500。
老伴老罗，比我小3岁，退休金3000。
我刚出了一身虚汗，口渴得难受，听到门响，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老罗总算回来了。
他一身鱼腥味地闯了进来，看到我在床上：“老秦，你娇气个啥呢，你看看那谁跳广场舞跳得多欢，还有那谁都去学插花了，我说你呀，人老了，没点爱好就是等死……”
我干咳了两声，还没说出话，电话响了。老罗一把抓起接了：“还吃饭呢，看你妈还在睡觉呢，一个家乱得跟猪窝似的，你们想吃啥，快点给你妈说，让她去准备。”
老罗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我。
“妈，秀秀想吃萝卜丸子了，您等下炸点，哦，多炸些，秀秀明天回娘家，她弟也喜欢吃的，对了，妈，炖点猪蹄，红烧的哈！”我一句都没说，儿子罗涛把电话挂了。
“真是的，今天周末，儿子他们一家回来吃饭，你都忘了，整天浑浑噩噩的……”老罗说着把电视打开，声音大点震得我耳膜都快开裂了。
我扶着床头桌子，慢慢坐起来，拿件外套穿上，抓起桌子的半杯冷水把一把药吃了，真苦！这日子更苦。
2.
25岁那年，相亲遇到老罗，第一眼就被他白净的脸蛋，高挑的身材吸引，在银行上班。人能上得了台面，工作又体面，这样的男人，完全超出我的预期。
我爸妈都很满意，我们家像捡了大便宜似的。就像我妈说的：“人家小罗还比你小三岁，长得百里挑一的，就是彩礼少给些，咱们也愿意。”
我心里也这么想的，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被我妈说出来了。
我爸说早剃头早凉快，不如早些把婚订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令我们都没想到的是，老罗爸妈抢在媒人之前来了我家，看着我一副稀世珍宝似的，说：“早就听说小秦这孩子勤快，知书达理的，我们怕小秦遇到更好的，甩了我们家儿子，孩子们都不小了，不如今年年底就结婚吧，彩礼人家给多少，咱多少，不能亏了孩子。”
我在里屋里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冲出去，当场改口叫爸妈。
结婚前一天晚上，我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的，这么好的事都让我摊上了，有点像做梦。老罗比我小3岁呢，还一点不嫌弃我。
我妈安慰我：“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是小罗的福气。”
殊不知，等待我的不是这个“福气”而是这个“夫气”。
3.
我和老罗结婚一个月，公公婆婆就借口不打扰我们的小日子，收拾全部行李回了乡下。公婆离开后，我才发现一个真相。
老罗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
他每天早上起来除了捯饬自己，洗头，熨烫自己的衬衫，擦皮鞋，其他家务一概不沾手。
我让他帮我打个下手，摘个菜，他都会说：“我妈啥都不要我干的。”
我把饭菜端上，他就跟大爷似的往那一坐，吃完一抹嘴巴，抬屁股走人。
没生孩子时我俩关系还好，自从罗涛出生后，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一家三口岁月静好，而是家里乱成一地鸡毛，我们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他不做饭，不洗衣服，不管孩子，更不会关心我，我忙得饭都吃不上，他还嫌弃我没有照顾到他的情绪。
有次，我手头活紧，忙着加班，再三交代老罗去幼儿园接罗涛，哪知道等到晚上7点了，他还没去接，人家老师带着孩子给送到我单位来了。
回家后，我才知道他和同事出去喝酒了，喝大了就把这事忘记了。我们大吵一顿，当时，差点过不下去，真想结束这丧偶式的婚姻。后来，罗涛一天天长大，慢慢地我也应付过来了，就凑合着过到现在。
4.
不知道是遗传还是我后天教育没到位，罗涛和老罗一个德行。自从他毕业后，我就天天盼着他能早点找个对象，把婚结了，我就省心了。
终于，在我退休那年，他和秀秀结婚了。开始，老罗说把他们房子和我们的买一个小区，这样等我们老了，他们方便照顾我们。我立马反对，我说住到一起容易有矛盾，距离产生美，还是稍微远点吧。
此时，我才终于体会到当年婆婆急切想让我们结婚的心情了。只是，我没有公公婆婆狠心，没有选择远离他们。
我先退休的，我退休后，老罗仗着自己还在上班，懒得更是离谱。回到家，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连鞋都不换，我刚拖好的地，被他踩脏。我数落他，他还振振有词：“你又不上班，干点家务咋了，当年要不是我妈说你能担待我，你能包容我，我咋可能同意娶比我大那么多岁的你。”
第一次听他说真心话，我心里隐隐作痛。
婚姻里人都是有所图的。
当年我图他帅气，职业好，他图我能像保姆那样伺候他。
5.
好不容易熬到他也退休了，我说我们出去旅游，去云南看看，他不屑地说：“俗气，那云南的天和咱这里的天有啥不一样，跑那么远，还浪费钱，不如我去钓鱼。”
自从退休后，钓鱼就成了老罗的主业，他能整天整天的不回来。连邻居都打趣我，说我们家老罗天天钓鱼，家里铁定都用不着买鱼了。
快夏天时，家里纱窗都坏了，我让他卸下来，买新的换上，他瞪着眼睛：“你愿意干就自己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着提着桶，拿着鱼竿走了。
他不干，我给罗涛打电话，他更是直接，说：“妈，讲究那么多干啥，有蚊子，拿拍子打打就好了，今年换了，过个冬天，还是得坏，明年还得换。”
都指望不上，我就自己干。
踩着凳子，把窗纱卸下来，量了尺寸，定做了新的，说是可以上门安装，但是，得收手续费。我想想算了，又不是啥技术活，我这半辈子都快成个男人了，啥活没干过，接电线，换马桶、洗空调的。
窗纱是换好了，可是，毕竟岁月不饶人，腰酸背疼不说，出汗后没及时换衣服，受凉了，高烧。
本以为吃些药能好，没想到上吐下泻，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到晚上，老罗还没回来，我给他打电话，刚接通他就说：“我不回去吃饭了，也不回去住了，我和同事几个去了远地去钓鱼，过两天再回去。”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挂了。
我又给罗涛打电话，是秀秀接的：“妈，您身体不舒服，您找我爸呀，罗涛都结婚了，有小家了，您也不能事事指望他吧……”没等秀秀说完，我扔下了手机。
半夜，我叫了救护车。等我挂两瓶液，护士轻声问我：“阿姨，您老伴呢，子女呢？”
我无力地答道：“丧孤寡老人。”
6.
住了两天医院，老罗没一个电话，没一条短信。罗涛也没来，我不知道是秀秀没给他说我生病，还是秀秀告诉他了，他也没往心里搁。
这些年，我尽力地伺候老罗，照顾罗涛，罗涛结婚后，又照顾秀秀，我自认为我该做的都做了，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念我的好，我生病，没有一个人关心下我。
回到家，家里冷锅冷灶，我住院前没倒的垃圾都发出馊味。我没有收拾，只想往床上躺会装死。
老罗回来，从桌子上拿遥控器，看着那一袋子的药居然没问我一句，他催着我去买菜：“老秦，快去买菜吧，等下罗涛和秀秀来吃饭呢，我这几天也没吃好，都瘦了。”
我没吭声，吃完药出了门。
罗涛和秀秀来了，罗涛叽叽歪歪向老罗抱怨：“我妈这真是的，一天到晚，做家庭主妇都做不好，你看着垃圾桶都馊了，也不去倒。”说着用脚踢了两脚，将垃圾桶往门后挪了挪。
秀秀扒拉着菜，满脸不高兴，因为我没炸她要的萝卜丸子。我只做了四个菜：凉拌空心菜、苦瓜拌甘蓝、清水煮鹌鹑蛋
我一句话不说，他们各吃各的。
吃完，罗涛拉着秀秀要走，说：“早知道妈做这清汤寡水的，我们就不浪费这汽油了。”
7.
我起身拦住他们，拿出二维码：“我也不能浪费这菜钱啊，你们去下馆子，吃完也得付钱吧。”罗涛和秀秀瞪着我看。
老罗骂骂咧咧：“找茬啊，自己家人吃饭，你还让扫什么二维码，有你这么当妈的么？”
老罗的话彻底点燃了我，我拿着二维码凑到他跟前：“你也不能白吃，吃我做的饭也得付钱。”老罗一把将我的二维码打落到地上，气呼呼地让罗涛他们先走。
我把门一关：“今天谁都不能走，我要宣布一件事。我要离婚，周一就去办手续，家里存款我们平分，我的26万我全带走，我回老家生活去。”
老罗急得一下跳起来，涨红了脸：“丢人不，多大年纪了还去离婚，就你，离婚了谁还要你？”
罗涛没吭声，秀秀拽着罗涛低声说：“妈说存款都带走，意思是不用你给她养老了呗。”
我冷笑两声：“我就是因为嫌离婚丢人，丧偶式婚姻我将就了半辈子，现在年龄大了，不嫌丢人了，想随了自己的心愿，自由自在地过，秀秀理解得对，我觉得握着存款更比你们给我养老靠得住。”
我一撂挑子，他们都不适应了，因为他们都习惯我的付出，觉得理所当然。老罗和罗涛，包括秀秀，他们只习惯我的付出，却从来没有过丁点回馈，我也是人，我也需要他们的关心和疼爱。
其实，住院那两天，我就再三琢磨，这个婚姻我不能再将就了，这个家我也该退出了。
与其在这没有温情的家庭里内耗，不如及时止损，勇敢的自我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