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风在枝头裁出半阙新词,春水在石阶漫过三寸光阴。当第一朵海棠压弯月光的栅栏,云锦似的绯色便从江南绣到塞北。檐角风铃摇落旧年霜雪,青石板路上,谁的木屐叩响湿润的晨光,惊起一池潋滟的涟漪。

草色漫过雕花窗格时,新燕正衔着去年的诺言归巢。我们在柳丝垂成的帘幕里重逢,掌心相触的刹那,满城飞絮都成了飘舞的星子。你说春山可望,我便看见千万树梨花开在眼波深处;我道春水煎茶,你已取来陶罐盛装三更的月色。那些欲说还休的心事在枝头轻颤,化作蝴蝶停驻在彼此眉弯。

春雨总爱在子夜写缠绵的诗,打湿了窗台晾晒的旧时光。你赠我的桃枝插在青瓷瓶里,每片花瓣都蜷着未醒的梦。我们在烛火里读泛黄的信笺,墨痕洇开的不是字句,是前世遗落在轮回里的月光。檐下风铃又响,原来春色早已漫过纸页,在相视而笑的瞬间,开成永不凋零的并蒂莲。

梨花瓣砌满石径的黄昏,露水在叶尖凝成剔透的偈语。你以竹枝为笔,在溪面写下我们的名字,清流便裹着星辰奔向远方。炊烟斜过青瓦的弧度,恰似相思蜿蜒的韵脚。你说要折青山为簪,我便将浮云捻作丝线,把整个春天缝进粗布的香囊。

光阴在檐角滴答行走,满架蔷薇替岁月打着绳结。我们守着泥炉煨暖的春醪,看新燕在梁间修补旧巢。当暮色在杯中酿成琥珀,相扣的指节便成了最缠绵的锁扣。那些没说出口的誓言,都长成了庭前郁郁葱葱的连理枝,在年轮里刻下比春天更漫长的花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