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叙利亚局势的风云变幻给地区格局带来了深远影响,其中伊朗的处境备受瞩目。随着阿萨德政权的倒台,伊朗过去十几年精心构建的 “什叶派之弧” 遭受重创,诸多地缘政治难题纷至沓来。
回顾往昔,叙利亚内战爆发后的十余年里,伊朗为支持阿萨德政权倾尽全力。德黑兰投入了 300 亿至 500 亿美元,用于军事援助、石油转让与后勤保障,其海外精锐 “圣城旅” 早早入场,训练当地民兵,还动员了包括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民兵以及来自阿富汗、巴基斯坦的团体奔赴叙利亚作战。2018 年战事稍歇,伊朗又专注巩固在叙南部及东南部的影响力,整合民兵组织融入叙武装部队,本以为根基渐稳,未料阿萨德政权在 2022 年末的叛军攻势下迅速垮台。
这一剧变让伊朗损失惨重。地缘政治层面,与叙利亚唇齿相依的伊朗,影响力大幅缩水。其多年扶持的 “什叶派之弧” 关键一环断裂,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陆路通道被截断,真主党孤立无援,“抵抗轴心” 的地理连通性遭到破坏。同时,伊朗盟友间的意识形态和教派分歧也浮出水面,哈马斯等逊尼派组织祝贺叙利亚叛军胜利,与伊朗、真主党等什叶派势力态度相悖,内部凝聚力面临瓦解风险。
外部挑战接踵而至,土耳其趁势崛起。安卡拉长期支持叙利亚叛军,阿萨德倒台后,迅速填补权力真空,取代伊朗和俄罗斯成为叙利亚主要外部力量,不仅扩大自身在叙影响力,还限制伊朗伸展拳脚,甚至有向伊拉克、黎巴嫩、南高加索地区进一步渗透的苗头,对伊朗的地区布局形成巨大挤压。
国内困境同样不容小觑,伊朗与以色列的两轮直接冲突,尤其去年以色列的一系列打击,让伊朗军事、经济承压。经济实力已大不如 2011 年首次干预叙利亚之时,无力支撑新一轮高昂的海外干预成本,出于对本国安全防御的考量,资源分配向国内倾斜。
面对如此困境,伊朗积极寻求战略调整。一方面,伊朗将目光投向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库尔德武装在美国支持下,掌控着叙利亚幼发拉底河东岸大片产油区,包括奥巴马油田。在内战期间,他们与伊朗支持的武装力量相安无事,还在打击 “伊斯兰国” 时立下汗马功劳。阿萨德下台前,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主动撤出叙利亚东部关键阵地,将控制权移交库尔德武装,释放出合作信号。库尔德武装也因担忧特朗普上台后美军撤离、土耳其进逼,急需新盟友,伊朗恰好契合需求。
伊朗探索与 “沙姆解放组织” 携手的可能。这一激进伊斯兰团体虽与伊朗为首的什叶派对立,但与以色列不共戴天,亲巴勒斯坦情绪浓烈。随着以色列在叙利亚的打击与领土推进,该组织内部或生变数,抵御以色列的呼声可能高涨,伊朗有望以提供支持为筹码,换取其保障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陆路畅通,维持 “什叶派之弧” 的关键联系。
此外,伊朗重视与叙利亚西部沿海地区的什叶派和阿拉维派建立新纽带。阿萨德倒台后,这些群体担心受逊尼派极端分子迫害,基于共同的教派情感与意识形态,伊朗可助其组建新代理人组织,甚至重组逃往伊拉克的阿萨德旧部,重返叙利亚东部扎根,延续自身影响力。
“后阿萨德时代”,叙利亚局势依然扑朔迷离,美国亦面临难题,如 “伊斯兰国” 死灰复燃风险、各派系及民族宗教群体的纷争等。有观点指出,美国应让伊朗在叙利亚未来的地区谈判中拥有席位,正视德黑兰的安全关切,这不仅利于叙利亚稳定,还可能为美伊全面外交谈判破冰。伊朗在困境中谋变求生,未来能否重塑地缘政治格局,且看其战略抉择落地成效,国际社会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