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握紧开山斧，斧刃在月光下映出他眉间的沟壑。十丈高的浪墙正在吞噬最后一片桑林，族人们绑在树顶的婴儿哭声刺破雨幕。自从父亲鲧被殛死于羽山，他带着治水部落迁徙十七次，但洪水总像嗅到血腥的兽群尾随而至。

"定是触怒了洛水之神！"巫祝将龟甲掷入火堆，裂纹却诡异地组成鸟爪形状。突然有兵士踉跄着冲进营帐，铠甲上粘着荧绿的藻类："下游...下游有座会移动的孤岛！"

禹带人撑筏靠近时，才发现那"孤岛"竟是只玄龟。它青黑色的背甲大如祭坛，上面天然生长着玉质纹路，在雷雨中泛着珍珠似的光晕。当禹的斧柄无意碰到龟甲边缘，九道紫电突然从云层劈落，在甲壳上灼烧出冒着青烟的凹点。

"一白点在北，六黑点在西北..."随行的女祭司姒涂突然跪倒，她天生盲目的双眼竟流出血泪，"这是活的星图！"玄龟发出沉郁的低鸣，背甲纹路开始自行移位，九个光点按三纵三横排列，无论从哪个方向数去，纵横斜线相加都是十五之数。

暴雨在第七日黎明停歇。禹的兽皮帐篷里挂满绳结，每个结代表一处堤坝溃口。姒涂摸着玄龟背甲拓印的图案，突然将三枚算筹摆成三角："九宫对应九州地势，这戴九履一的格局，分明暗合水性下趋之理！"

当第一道曙光刺破云层，禹砸开父亲修筑的息壤堤。族人惊恐地看着洪水涌入新挖的沟渠，却在流经九曲河道时变得温顺——每条支流都对应洛书上的数字，三丈宽的干渠对应中央"五黄"，将水分导至"九紫"方位的泄洪湖。三个月后，被淹的桑林重新长出嫩芽，叶脉竟也呈九宫格纹路。

十年后的洛水祭典，姒涂抚摸着青铜鼎上的饕餮纹。这些曾象征洪水猛兽的图案，如今被重新铸造为九宫星图。年轻匠人用磁勺在青铜盘上反复试验："洛书之数果然奇妙，这指南车无论怎么旋转，勺柄总指向大禹凿通的龙门峡。"

玄龟再现身时，禹已白发苍苍。他独自撑筏至河心，看见龟甲上新增了二十八道刻痕。当他把开山斧横放在九宫中央，所有刻痕突然化作游鱼跃入水中——次日，人们在入海口发现了九个环形岛礁，潮汐在其间进退有度，宛如天地呼吸。

姒氏部落的孩童如今在沙地上画九宫格玩耍，他们用贝壳当数字，竟排列出疏导洪水的模型。某个春分黄昏，老迈的姒涂突然指着洛水惊呼：当年玄龟沉没处，有九朵青莲托着玉版浮出水面，每片莲瓣都闪烁着大禹亲手刻下的治水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