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风漫卷帘栊时,檐角斜斜挑着半盏鹅黄烟雨。新燕掠过青石巷尾,衔来半阙江南旧词,恰好落进你回眸的涟漪。三月的柳丝缠住欲说还休的心事,恍然惊觉,原是我们曾在花信风里埋下的伏笔,悄然抽枝。

风拂桃枝,惹一帘嫣红心事;雨叩窗扉,湿半卷年少情衷。
你撑伞走过二十四桥明月,伞骨滴落的晶莹,化作我掌心蜿蜒的掌纹。苔痕斑驳的老墙下,两双并肩的脚印被暮色浇铸成铜绿,而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絮语,竟在多年后的春夜,凝成琥珀色的诗行。

流云蘸着桃杏胭脂,在天空书写易碎的永恒。
我们曾在梨树下接住飘落的雪,你说那是春天在替人间白头;我却在纷扬的花瓣里,窥见时光如何将炽热酿成清酒。蝴蝶吻过的信笺泛着棠梨香,墨迹洇染处,偏是那句未写完的“愿与君同舟”。

月光浇灌的相思,终会长成共撑的伞。
最长的雨季里,我们各自捧着半盏灯火跋涉。直到某日推窗,见你披着满身杏花烟雨立在对岸,才读懂离散原是种子的远行——当根系在泥土深处相握,所有等待都化作叶脉里流淌的星河。

春水煎茶,浮沉皆是修行;繁花佐酒,聚散自有天意。
不必追问誓言是否比花期长久,你看那攀过篱笆的蔷薇,纵使零落成泥,来年依旧沿着旧轨迹绽放。我们只需将紧握的双手,站成两棵共沐风雨的树,年轮里藏着同频的震颤,叶隙间漏下相视而笑的晨昏。

时光为线,将离散的章节缝补成圆满的结局。当青丝与月光在枝头交织成茧,我们终于学会:所谓偕老,不过是把惊心动魄的相遇,过成细水长流的并肩。且让这满城飞絮,替我们说尽未言说的温柔——春色会老,青山会瘦,唯有掌心相叠的暖,始终如初遇时那朵颤巍巍的早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