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于 2023 年 4 月在华盛顿特区发表讲话

自从共和党在2022年11月赢得对众议院的控制权以来，美国就陷入了可能引发重大经济危机的对峙之中。共和党人拒绝同意提高美国的债务上限，其内容主要是对华盛顿为支付政府账单所能借到的钱的立法限制，想避免这种困境，除非美国总统拜登同意大幅削减开支，而显然他迄今一直拒绝这样做。

如今这场对决正变得越来越紧迫。美国在技术上于今年1月触及了其债务上限，而美国财政部用来保持华盛顿在其限额内的工具不能再起作用了。如果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在6月底前没有达成协议，美国国家将在历史上首次出现违约。

由于这场违约将是史无前例的规模，其确切后果很难预测。但美国政客此前曾以债务上限作为政治交易的一部分。2011年，在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竭力就提高债务上限达成协议后，美国在几天内就出现了违约。

如果我们能仔细研究这一经历有助于说明目前美国国内的对抗可能给美国和世界经济带来什么。在2011年的债务上限危机中，一家关键的信贷机构降低了美国的评级，全球股市疲软，新兴市场国家的债券价格下跌，因为华盛顿离违约越来越近。美国货币的可信度也受到了影响。随着摊牌的进行，美元的价值减弱了。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世界各地中央银行持有的美元储备也在急剧下降。今天的战斗，如果变得足够激烈，将可能产生类似的后果。

事实上，不断升级的对决可能更具破坏性。经济困难从来不会诞生一个好时代，但今天的严重政治僵局将在美国经济放缓、通货膨胀率高于40年来的水平、利率达到15年来最高点的时刻给美国致命一击。由于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它面临的任何危机几乎肯定会蔓延到其他国家。因此，违约或旷日持久的政治对决可能引发严重的全球经济动荡。

对华盛顿来说，一场严重的债务上限危机所带来的损害将不限于经济。美国从美元作为世界主要货币的地位中获得了巨大的地缘政治干涉力量。由于大多数国际贸易是以美元进行的，美国可以印制货币来支付它从国外购买的商品，使它能够为大量的国际贸易赤字提供资金，而不必担心它将耗尽现金。

美元的广泛使用也使华盛顿很容易实施有效的制裁，因为它可以通过限制对手使用美元来切断其与全球金融体系的大部分联系。但一场严重的债务上限危机可能导致世界上大部分国家不再信任美元，加速结束美元的国际霸主地位，并随之结束这些特权。这将是一场可怕又壮观的灾难--削弱美国经济，破坏美国的国际地位--而这一切都是美国自己造成的。

对于任何今天正在观看债务上限这场大戏的人来说，2011年摊牌的故事让人听起来非常熟悉。2010年11月，共和党赢得了美国众议院的控制权，不久之后，共和党要求美国总统奥巴马如果他想提高债务上限，就必须同意广泛削减开支，但民主党人拒绝让步，因此两党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就如何解决僵局进行了激烈的斗争。

这场战斗在全球金融市场上留下了明显的足迹。每一个表明民主党和共和党正在努力达成协议的新闻事件（比如5月18日六位高知名度的参议员之间的两党减赤谈判破裂）都会导致全球股票市场价格平均下降约0.5%。这些事件还导致新兴市场债券价格平均下跌略高于 0.1%，美元兑其他主要货币下跌0.25%。

从5月初到7月危机结束，全球股票市场累计下跌7%。美元对日元贬值了近4.0%，对英镑贬值了4.5%。即使相对于传统上有风险的新兴市场货币，美元的跌幅也很大。例如它对人民币/贬值了约2.5%。总体而言，在此期间，以美元持有的全球外汇储备份额下降了1.4%--是本世纪初以来年均降幅的四倍多。

到目前为止，金融市场并未因当前的债务上限摊牌而感到不安。但随着危机开始真正蔓延，美国国债的利率可能会飙升，因为它们成为风险更高的投资。随着世界上最安全的资产——通常为借贷成本设定底线——突然变得更加昂贵，收益率的飙升可能会推高各地的融资成本。对其他国家的后果不会是轻微的。

2011年上一次债务上限危机期间，全球融资成本普遍较低，新兴市场获得大量国际投资。然而，如今的高利率意味着大多数经济体都面临着更紧缩的金融状况和更高的借贷成本。主权债务水平处于历史高位，许多国家还没有完全从大流行灾难性的经济后果中恢复过来。在此背景下，美国国债受到冲击后，可能升级为企业和主权违约浪潮。

美国国债的震荡也可能进一步危及美元的国际地位。自2011年债务上限危机结束以来，以美元持有的国际储备份额已经下降了2%以上，因为一些国家已经努力使其货币在国际交易中得到更广泛的使用。全球秩序变得更加分散，华盛顿增加了对制裁的使用，进一步促使美国的对手绕过世界上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支付系统。尤其是我国，已经着手使其货币国际化，例如，创建一个小型的离岸人民币市场和一个基于人民币的支付系统。它最近与巴西达成了一项协议，以两国货币进行贸易，并且它正在与沙特阿拉伯讨论类似的安排。美国的另一次严重的债务上限摊牌，尤其是违约，将有助于北京的事业。

将美元逐出国际金融体系并非易事。自二战结束以来，美元一直是占主导地位的全球储备货币，至今仍占国际分配货币储备的约58%。世界长期以来一直习惯使用美元进行国际支付，而美国经济的规模和稳定性意味着美元仍然具有吸引力。也没有明确的替代品。与此同时，欧元还受到其他问题的困扰。大多数投资者不能持有单一的欧洲债券；他们只能持有个别欧洲国家发行的债券，每个国家的风险和流动性都各不相同，这使得积累欧元储备变得更加困难。

但即使没有明确的继任者，美元也可能失去其主导地位。国际经济秩序可能让位于一个多极货币体系，在该体系中，各国使用多种货币进行贸易，包括发展中的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货币。如果美国政府不再愿意无条件地承诺偿还美国的债务，这样一个体系将变得更有吸引力。通过增加拥有国债的风险，而国债又构成了美国的美元储备，一场严重的债务上限危机可能成为这种变化的催化剂。

对于华盛顿来说，这将产生严重的后果。由于国际贸易主要以美元进行，美国不需要积累外汇储备。然而其他国家的中央银行都需要美元来为其进口融资。为此，他们持有大量的美国国债，这降低了美国的借款成本。因此，美元在国际交易中的广泛使用，使美国拥有以优惠的利率用自己的货币进行交易和借贷的特权。它还为美国提供了一个强大的地缘政治杠杆。世界对美元支付系统的依赖使华盛顿可以单方面制裁其他国家，造成重大的经济影响。但如果各国可以很容易地用其他货币进行交易，华盛顿将不再能够单枪匹马地以有效的方式惩罚其对手。

考虑到所有这些后果，华盛顿的领导人如果在债务上限问题上冒险违约，将是地缘政治上的不当行为。但这个国家现在比2011年时更加两极分化，即使时间在继续流逝，仍然没有明确的计划来避免违约。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国内赌气时，却可能会破坏到全球的经济，并削弱其自身力量的一个关键来源。